第949章 緣由
如果說起來,是一條很長的故事線,要從多年前說起,關於顏尋卿和顏尋真的開始。
異卵同胞註定了兩個人的性格及人生軌跡,全都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包括顏尋真生性善良溫柔,也懦弱,而顏尋卿好強自私,不甘人後。
那場聯姻本該是顏尋卿的,但她不甘被命運擺布,認為女人和男人天生該站在同一高度,為何非要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和犧牲品。
這種觀點容若覺得沒有錯,甚至在她看來顏尋真是站在了這個時代所有人的最前線。可是她錯就錯在,不該以犧牲別人而達到自己的所謂目的。
她先是利用顏尋真解決了那場聯姻,然後又做了令皇室蒙羞,難以啟齒的事——
勾引自己的親叔叔,以讓他謀逆篡位。
容若聽到這裡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不就是……」
黯淡的光線中,紫金面具反射出冷冷的光,像是平添了一抹陰煞,那雙眼睛黑暗幽沉,帶著令人窒息的淡漠。
後來事敗,她肚子里已經懷了孩子,大概是看在這一點上,東嶺的先皇和當時的皇太子沒有趕盡殺絕,卻也留下了一個隱患。
孩子送去大昭留給顏尋真,也是顏尋卿埋下的一步暗棋,雖然之後『棋子』慕北辰沒有按照她的期望替她爭取天下,所以她能毅然決然的給自己兒子下毒,以此達到能夠掌控的目的。
「她在外結識那個男人,兩人一拍即合,暗中聯絡以前的舊部,再次謀反逼宮……」慕北辰敘述的口氣很平淡,淡到那些人事物彷彿和他無關,他純粹就是在講一件平平無奇的別人的家事,「那次他們差點就成功了。」
最後是太子妃拼著一死暗中去合極島調來的援兵,才解了皇城島之危。
但也在那之後,太子妃終於承受不住重傷身死,先皇和太子先後被顏尋卿下毒,先皇只拖了幾個月也跟著病逝,後來太子撐到如今的東嶺皇剛成年,終於被身體內的毒摧殘了多年而撒手人寰。
可以說,顏尋卿就差一步,讓東嶺國的皇室就這樣覆滅。
「景業體內也有毒。」慕北辰忽然這麼說道。
容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景業是東嶺皇帝的名字,「我說她怎麼會放過一個有正大光明繼承權的人。」
只是小孩子挑食,當時並沒有吃太多下了毒的東西,後來太醫給他清了毒,到底損害了身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無法孕育自己的子嗣。
「這……」容若摸了摸鼻子,「對於一個皇帝來說,這比較致命吧。」
「我那次來南疆除了找你,還有一事。」慕北辰忽然說到這裡。
「什麼?」容若不解,怎麼就說到南疆之行。
慕北辰看著她道:「我告訴你,是讓你明白,我沒有再騙你的必要。」
突然這麼坦白,說真的,容若有些不習慣,眼中都帶著一抹驚奇:「你來南疆尋找聖潭鱗麒,不是嗎?」
慕北辰搖頭:「我早知裡面沒有聖潭鱗麒,我本就是奔著銀甲鱷去的。」
容若沉默了一瞬,她現在覺得無論慕北辰說什麼,她都不該驚訝了,因為她就算再蠢也該想到,慕北辰那個時候怎麼就剛好出現在山洞裡,如果不是原就奔著那銀甲鱷去的,實在沒道理,只是她從來不想往那個地方想罷了。
「看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容若感嘆一句。
慕北辰看了她一眼:「還有烏金天,你可知已經換了人。」
容若眉頭蹙了一下:「你說這個什麼意思?」
真正的烏金天幾年前死了,也是一件巧合的事情。
東嶺皇繼位后,因為身體的緣故他想到了以蠱毒聞名的南疆,想要去尋求解決方法,正好遇到了走火入魔的烏金天,便順手收拾了。
「後來他才發現那人是烏衣族的族長,為了不讓整個烏衣族成為東嶺的威脅,也不想讓東嶺重遇戰火,他假扮了烏金天。」
容若用舌頭抵了抵腮幫子,嗤笑道:「難道不是為了謀得更大的好處?」
須知,整個烏衣族雖然沒有全盛時期的人數,可也盤踞南疆半邊天,掌控了這樣的勢力,對於東嶺來說,就是一張沒人知道的強大底牌。
更何況,中原人聞蠱色變,都是一百多年前那場戰爭帶來的陰影,若是誰和東嶺發生了衝突,這樣一張底牌放出來,誰還敢正面對抗。
東嶺皇什麼心思,兩人沒有就此探討,只是容若忽然想起了棉槿和歐陽騫的悲劇,「這麼說,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他在三年前接手的時候,烏金天早就開始那個計劃,他只是繼續了下去。」
不管是為了不讓烏衣族的人發現也好,還是東嶺皇有自己的自私想法,總之,那個計劃他還是進行了下去,直到歐陽騫逃出來,直到洪茅嶼反叛。
「你明知道南疆沒有聖潭鱗麒,所以讓我不要白費心力。」容若自嘲一笑,「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當時為何那麼強烈反對。」
「那你呢?出現在南疆密室當中,是為了尋找銀甲鱷之外,還有什麼?」
慕北辰半垂眼瞼,眉梢帶著昏暗中突顯的冷色調,語聲清冷道:「為了阻止他。」
容若半邊眉頭稍揚:「阻止?」
「他被心魔驅使,走入歧途。」
那次南疆之行,『烏金天』和洪茅嶼大戰中,東嶺皇身體里隱藏的毒再次發作,他告訴慕北辰已經活了不了幾年,希望慕北辰回東嶺,承擔起他該承擔的責任。
東嶺皇室比大昭還凋零,除了東嶺皇之外,作為先皇同胞兄弟之子,只有慕北辰血統最為純正。
然後就是京城變故,北狄出兵,慕北辰脫身詐死。
如果從大昭靜王變為東嶺紫晉王,不管你有多少難言之隱,在天下人眼裡或許都是叛國,忘恩負義。
只有死了,才能換一種人生和身份。
「從一開始就知道吧,所以你從來沒爭過大昭皇權,不止是因為你不是大昭皇的親生兒子,還因為你始終要回到東嶺。」
慕北辰兩指掐著容若的下巴,使得她仰頭看著自己眼睛:「原本你會一起跟我去東嶺。」
不過誰都沒想到,北狄大皇子白茆中間插了一腳,讓容若意外的來到西涼。
「我有個事不懂。」容若對著那雙幽黑的眼睛,定定道:「他身體內是有毒,可是你身中的毒或許不比他輕吧?」
東嶺皇室還真的有毒,上到前兩任先皇,再到現在的東嶺皇和慕北辰,全都叫顏尋卿一個人禍害,身中奇毒,痛苦不堪,或許這也是顏尋卿的另一個計劃,把你們耗死,她依舊有機會。
「那半支血玉靈芝……」
「嗯?」
「在東嶺皇室。」
容若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你已經解毒了?」
「差一點。」
「什麼叫差一點?」容若幾乎有些暴躁的反問道。
「還需要藥王谷的一樣東西。」
所以,容若不得不抑鬱的發現一個事情,她所有擔心的東西在慕北辰這裡來說,也許不存在?
那麼她費心費力了這麼久,算怎麼回事?
「你做的很好。」慕北辰用拇指摩挲著容若的下唇,「我一直沒有服那半支血玉靈芝就是因為不知道另半支在哪裡,你幫我找到了。」
容若勾了勾一邊嘴角,要笑不笑的道:「你藏的可真深啊,你這種人太可怕了,慕北辰。」永遠不知道他的底在哪裡,摸不透他的脾性。
在之後,兩個人又互換了一些信息,容若差不多就了解,慕北辰不想這麼快就揭露身份,是預防蒼浪,而且私底下已經和赫連羽就大昭的問題達成共識。
「難怪西涼皇帝非要慕原澈接掌西北軍……呵——」真是她的好哥哥,好情人,這兩人瞞她瞞的可緊。
從暗處走出來時,容若又花了很大一會兒功夫才接受那些事情,深呼一口氣道:「我想靜靜。」
不過沒有給容若安靜的機會,她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尖叫,兩個人跑過去一看,現場的一幕,差點讓容若吐出來。
是西涼太子,不知道遭遇了什麼,半邊身體都被腐蝕了,人癱在了地上,手往外拚命的伸,表情痛苦,而身上的肉在快速的爛掉,肉眼可見的速度。
容若往前邁了一步,慕北辰把她拽住了拉到身後,看向某個地方,冷聲道:「明人不做暗事,四皇子躲在暗處是見不得人?」
隨著話音落地,一陣猶如清風夾雜笑意的低笑響起:「看來你們兩人……已經互訴衷腸了?真叫人……不太愉快呢。」
容若皺了皺眉頭,原先還覺得白宸是個正常人,怎麼現在說話做事越來越陰詭了。
不過,也讓她明確了一件事,莫非白宸早就發現了慕北辰的身份,不然怎麼有這樣的話說出來。
「他是怎麼回事?你做的?」看著白宸身帶清風般翩翩然的出來,臉上溫潤猶在,只是一雙眼睛,眼神非常的詭異。
白宸挑高眉頭:「你這樣想我的話,小若,我真的很傷心。」說罷,輕鄙的掃了猶自掙扎,卻只堪堪留有一口氣的西涼太子,口氣嘲弄道:「自作自受的下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