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情不知歸路
白詡認真地對白君灼道:「陛下自然是不喜歡有權臣結黨營派,三妹,你與九王爺儘快離開長安吧。」
白君灼愣了一下,旋即道:「你剛才也看見了我的態度,我不會與這些大臣有過密的交流的。而且之前陛下忌憚子溯的財力,經歷南疆一戰之後,陛下應該知道子溯對他是絕對的忠誠,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留在長安?」
「我與陛下自然都知道九王爺不會謀反,可只要他在,朝中難免就會有一些大臣會蠢蠢欲動。」白詡道:「九王爺繼續留在長安,某些大臣就不會老實下來,雖然表面上不會做什麼,但難保私下不會借著九王爺的名義做出謀逆陛下的事情。」
白君灼垂眸良久,對他道:「一年之後走不行嗎?伏皇后的身體暫時還離不開我的照料,還有紅音將軍……」
白詡搖了搖頭,邊走邊道:「陛下在南疆決策失誤導致我軍經歷了之前幾場的慘敗,現在又因為伏皇后的事情使許多大臣略有微詞,此刻正是臣心最為動蕩之時,九王爺必須在半個月之類離開長安,否則不利於社稷,我想這也不是九王爺願意看到的。」
白君灼聽他這麼說,無奈地笑了兩聲,問他道:「是陛下叫你將這件事傳達給我的?」
「不是,」白詡道:「這只是我的想法,陛下並沒有給予過我任何提示。」
「可是哥哥,你不是一直特立獨行,只做自己,不管他人的么?」白君灼看著他道:「你為何現在卻要在意那些大臣的想法,將我們夫妻二人從長安城趕走?」
「我的確不會顧忌群臣的想法,可是我必須要為陛下,還有黎國的江山社稷著想。」白詡頓了一下,又道:「九王爺才華橫溢,文武雙全,但他太重情義,絕對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白君灼不語。
二人一路走著,已經出了皇宮,他們並不順路,就要在這裡分開了。白詡停了下來,看著她,「三妹,你說你要留下來照顧伏皇后和紅音將軍,你可以讓九王爺先離開長安,你一個人留在這兒等事情辦完了再去見他。」
白君灼抿了抿嘴,依然沒有說話。
「三妹!」白詡突然跪了下去,把白君灼嚇了一跳,她立馬就要伸手將他拉起,白詡卻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腕,認真道:「你回去勸九王爺離開長安吧,他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君灼很是生氣,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的委屈齊齊躥了上來,她甩開他的手,大聲質問他道:「憑什麼?就為了殷沐他的江山社稷,我和子溯就得永遠退讓永遠犧牲嗎?國滅了關我屁事,有大臣要反關我屁事,你們憑什麼覺得這都是我和子溯的過錯?!」
「三妹!」
「夠了!」白君灼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只道:「總之暫時我和子溯不會離開長安的,一年之後我們會自己走,到時候就算你們留我我也不會繼續呆在長安!」
說完,白君灼不再理會他,掉頭就走。
白詡無奈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輕輕嘆了口氣。
白君灼回了九王府,直接回了院子,殷洵好像早就已經在等她了。
殷洵聽見她的腳步聲,抬頭對她笑了笑,輕聲道:「過來。」
白君灼斂了斂心神,走到他身邊坐下,想著要怎麼開口跟他說話,可是殷洵卻在她之前先開了口,問她道:「今日上朝,覺得如何?」
白君灼還想隱瞞他,就道:「沒什麼啊,就是一群大臣在嘮嘮叨叨地說加強對鄔國的防範,免得他們突然攻擊什麼的……哦,還有人提出廢后的事情,陛下很生氣。」
殷洵一笑,繼續問道:「還有呢?」
「還有?」白君灼反問了一句,接著搖頭道:「沒了沒了,那能有什麼大事啊,無聊死了,以後我也不會再上朝了。」
「你不上朝,是為了躲避有些人對你刻意的逢迎和拉攏吧?」殷洵雙手合十放在面前,淡淡開口道:「我讓你去上朝,就是為了要告訴你這個。」
白君灼見瞞不過他,就撇了撇嘴,問道:「所以呢?」
殷洵簡潔明了地回答她道:「所以啊,我要離開長安了,儘快。」
白君灼的臉色瞬間變了,問他道:「再等等不行嗎?紅音和明月暫時都離不開我。」
殷洵搖了搖頭:「不行,越快越好,遲則誤事。不過我走了,你可以繼續留在長安,一年之後,我會過來接你……」
「我不要我不要!」白君灼很是激動地道:「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要麼我們一起留下來,要麼我們一起走!」
殷洵拉著她坐下來,平靜地對她道:「若是你跟我一起走了,你絕對也放不下紅音姑姑和伏明月,她們倆若是有什麼事,你更會不安一輩子的。」
白君灼吸了吸鼻子,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殷洵將她攬入懷中,安慰道:「又不是再也不見了,不過一年而已。正好我也親自出去找寶玉,一年之後我與寶玉一起來接你,咱們去雲憂島,那裡沒有勾心鬥角,也沒人會強迫我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們可以一直一直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好嗎?」
白君灼蹭了蹭他的胸口,嗚咽道:「我不想與你分開,我想與你長相廝守,不是現在這種樣子。」
殷洵輕撫著她的頭髮,輕輕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
「我不要聽這些話!」白君灼輕輕錘了他一下,抬頭道:「你跟我說再多,我還是不想與你分開。」
「我又怎麼會想與你分開?我恨不得將你揉進骨子裡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殷洵捧著她的臉道:「聽著,我的女人堅強勇敢,獨立自強,識大體重情義,最重要的是,絕對會理解我的。」
白君灼滿眼的傷感與無奈,剛才白詡跪下來求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殷洵必須要離開的覺悟,可是此時見殷洵親口說出來,怎麼也控制不住心裡的難受。
「傻瓜,我只不過是離開一段時間,又不是去死。」殷洵緊緊地擁著她道:「我每隔三天就會給你寫一封信,告訴你我的行程,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哪裡能再不懂事?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在殷洵懷中趴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抬頭道:「我餓了。」
殷洵差點笑出聲了,連忙叫杏子上飯菜。
吃完了飯二人就沒有再提這個傷感的話題,彼此與平時一樣,好像完全把這件事忘記了。
入夜,一陣溫存之後二人便都睡了。
這是個有微風輕拂的夏夜,窗外的蟬鳴鳥叫與平時一樣,沒有下一場應景的雷陣雨,也沒有暗示別離的煩悶和燥熱。
白君灼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殷洵已經不在身邊了。這也同以往一樣,她總愛賴床,醒的又晚,很少很少在睜眼的時候還能看見殷洵在身邊。
她還以為今日與平時一樣,賴床賴到大中午起來,洗漱之後便要吃中飯,這才發現一直沒有看見殷洵,就問杏子道:「王爺呢?」
杏子猶豫了一下,小聲回答道:「在天沒亮的時候,和沈青離開王府了。」
白君灼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旋即便覺得自己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水霧,什麼也看不見了。杏子連忙道:「小,小姐你別哭啊……」
白君灼冷哼一聲道:「誰哭了,都怪你大夏天的弄這麼熱的東西給我吃,熱氣熏的我一眼的水。」
杏子眨了眨眼睛,立馬道:「小姐教訓的是,奴婢馬上給你拿冰鎮葡萄過來!」
杏子出去拿葡萄,白君灼揉了揉眼睛,繼續吃飯。
殷洵走之前可是說了,他的女人必須要堅強勇敢,獨立自強,識大體重情義,矯情著傷感別離之情不是她白君灼該有的作為。
她又振作了起來,等杏子把葡萄拿過來的時候,白君灼已經吃好了飯,就過來吃她拿來的葡萄,吃了兩顆之後問杏子道:「這是咱們王府樹上結的葡萄嗎?」
杏子點了點頭:「前幾日倒是有一批紫葡萄從西域送過來,不過小姐當時說太甜了不好吃,就都被黃麗掛起來說要把它們吹成葡萄乾。」
白君灼點了一下頭:「還是這裡的葡萄好吃。你去裝一些,等會兒陪我去丞相府,送給哥哥吃。」
杏子應了一聲,立即出去摘葡萄去了。
裝了一盒子之後,白君灼便和杏子去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還很少,整個院子看起來空落落的,而且白詡又沒有婚配,少了女人,丞相府就更顯得寂寞蕭條。
白君灼不由暗暗嘆了口氣,昨日只想到自己與殷洵分別之苦,倒沒有想到白詡也早就承受著失去所愛的痛苦和無奈。和他還有古魚公主比起來,他們兩個還是幸福地太多了。
白詡微笑著將白君灼迎了進去,還未待她開口就對她道:「今日聽說九王爺遞交奏疏,請求離開長安,群臣都已經知道了。為兄在這裡替陛下謝謝三妹。」
「別說這樣的話,昨日是我一時糊塗,後來被子溯教訓便明白了哥哥的苦心,今日我是特地登門道歉的。」白君灼含笑送上一盒子葡萄:「咱們王府的葡萄,是我親手種的,哥哥嘗嘗看。」
白詡聽說是葡萄,臉上笑意更濃,接過去道:「我離開白家的時候三妹還小,而且之前與三妹也是很親近,沒想到三妹還記得我喜歡吃葡萄。」
白君灼挑了挑眉,她倒沒想到白詡喜歡吃葡萄,這不過是湊巧罷了。
她看著白詡還挺高興的,就乘機問了一句:「哥哥,奶奶一直想讓你早日成家,你現在對古魚公主,還有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