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雖死亦無憾
殷娉格外認真地問他道:「無介叔叔,你真的真的,沒有辦法放下我娘嗎?」
申無介思慮良久,長嘆一聲,對她道「寶玉,你還小,可能不懂得這些……」
「無介叔叔,我已經十七歲了。」殷娉打斷他,伸手掰過他的身體,使他直直與她對視:「這件事很重要,無介叔叔,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非得得到我娘?」
申無介看著她這幅摸樣,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呀,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倔……」
他對著格外認真的殷娉,也認真地回答道:「也許起初,對你娘感興趣,只是因為你爹喜歡她。我從小到大都喜歡跟你爹一爭高下,而你爹從來爭不過我。我以為你娘也會像以前所有的東西一樣,到最後都是我的,可她卻沒有,她鐵了心的愛著你爹,不給我一點點機會。」
「很可笑吧?」申無介無奈地笑了兩聲:「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啊,越得不到,越要得到。於是我對她的追逐,從一開始的鬧著玩,變的越來越無法控制。好像一種深入骨髓的病,一種痛,眼睛里,心裡,身體里,腦海中,睡夢中,全都是她。這種病折磨了我這麼多年,我以為今生今世怕是都無法治癒。可是我現在又獲得了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我絕對要好好把握。」
殷娉聽他說完,輕輕伸手摩挲他的眉,她雙眼迷濛,似乎有淚,叫申無介慌了神。
「我明白了,無介叔叔。」她這麼對他說。
她當然明白他的心緒,這跟她是一樣的。她又何嘗不知這深入骨髓,痛徹心扉的愛戀?
「希望這從來的一世,你會得到我娘。我也會拼上全力幫你,就算為此付出再昂貴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哪怕是讓她消失。
申無介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情感涌動,他覺得難受,便連忙笑笑趕走這種心緒,又去揉殷娉的頭髮,把她的頭髮弄得亂糟糟的,開口道:「傻孩子,你每天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就是幫我了,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笑著,就是對我最好的肯定。」
殷娉嘴角抿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毫不猶豫地掀開被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我好餓,走,我們出去胡吃海喝!」
「可是你的身體真的沒事了嗎?」申無介站起來,「你剛才說你知道你是怎麼了,你還沒有告訴我。」
「我那就是困的,」殷娉道:「我一犯困,就渾身不舒服。再說我娘她不也說我沒什麼大礙嗎?我娘可是黎國最厲害的神醫,你不相信她嗎?」
「可是……」
「可是個蛋啊!」殷娉打斷他的話,拉著他的衣袖道:「快點出去吃東西啦,你再磨磨唧唧的,我就真餓出病來了。」
「好吧,」申無介無奈地點點頭,旋即又道:「可是我沒錢啊。」
「……」對哦,他們回到這裡來的時候,忘記帶錢了。
殷娉摸了摸身上,突然掏出一塊玉,上面有她爹專屬的九龍標誌。殷娉沖申無介眨眨眼,笑道:「我爹說這塊玉可以在全國各地各大錢莊取錢,走,我們去花我爹的錢胡吃海喝!」
申無介看了看這塊玉,問她道:「既然如此,你昨天被木家抓走的時候,為什麼不拿出來用呢?」
「對哦……我忘記了。」殷娉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雖然因為這件事叫我娘賣身給我爹了,可也讓咱們查清楚了木玉檀的身份啊,也不算吃虧,對不對?」
申無介想到昨晚白君灼知道這一切都是殷洵一手策劃的時候的表情,便覺得她估計不會這麼簡單就愛上殷洵。這可是幫了他大忙。
「好啦,走了。」殷娉不給他再糾結的機會,拉著他便往外走。
二人先去了離白府較近的一家錢莊取了錢,這塊玉佩果真有用,要多少別人就給多少,反正是算在殷洵的頭上。
他們拿了錢便離開了錢莊,前腳剛走,陸抗便也到了錢莊。
錢莊老闆看見他,連忙出來迎接:「木少爺,您怎麼今日就過來了?」
陸抗看了他一眼,道:「放心,我不是過來收錢的。我就是問問,剛才那兩個人過來做什麼?」
「他們是過來取錢的。」
「取錢?用銀票?」陸抗想到昨天抓了那女孩的時候,她身上好像沒什麼錢,她用什麼取的?
「不是,他們拿了九王爺的信物過來取。」老闆回答他道:「九王爺在之前便有吩咐,見信物如見他。」
「九王爺的信物?」陸抗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這兩個人跟他家主子有什麼關係?「你仔細跟我說說,那信物是什麼樣子的?」
「是一塊通體翠色的上乘好玉,正面刻這一個『殷』字,反面是九條騰飛的龍,正中央有個小孔,這小孔天底下沒幾個能工巧匠可以做得出來。而且剛才那兩人不過取了十兩銀子,我不覺得一個人會大費周章製造這麼一塊信物,就為了取十兩銀子。」
陸抗點了點頭,的確,這是他家主子的信物。可為何會在那兩人手上?
「我知道了。」陸抗說了一聲,便離開這裡。
他又找到那兩個人,見二人正坐在路邊吃包子,便徑直走過去,在他們桌邊坐下。
周圍的人一見木玉檀來了,都趕緊結了賬跑了。不多會兒這裡便只剩下這三個人。
殷娉知道他是陸抗假扮的,就拿了個包子遞過去,問他道:「吃嗎?」
陸抗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咬了一口,殷娉又指著他笑道:「你,挺隨和的嘛。」
陸抗哈哈大笑,道:「你,挺有意思的嘛。」
殷娉沖他眨了眨眼睛,又要開口說話,申無介在桌子下面撞了她一下,對她皺了皺眉頭,道:「吃飽了吧?吃飽了咱們就回白府吧。」
「我……」殷娉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跟申無介一同離開了。走之前她回頭看了陸抗一眼,好像有話要說。
陸抗也看著她,看來這個男人的戒備心很重,這個女孩兒卻恰恰相反。從她下手,應該會很快查清他們到底是誰。
待二人走後,陸抗便立馬去了殷府,將那二人拿著殷洵的信物出去花錢的事情告訴了殷洵。
殷洵聽罷,掏出自己身上的那塊玉佩,看著它道:「這枚信物天下僅此一塊,二十多年來一直在我身上。這天底下也絕對沒有人敢偽造它,甚至光明正大的用它。那女孩到底是什麼人?」
陸抗也一頭霧水,想了許久之後,突然道:「對了,屬下昨日曾摘下那女孩的人皮.面具,看見了她的真實面目,感覺與主子有七八分相似。她會不會是主子的親人?」
「我的親人?」殷洵仔細想了想:「母妃生下我不久便去世了,斷不會再給我生一個妹妹。母妃的哥哥,我的舅舅,有龍陽之癖,現今未娶,想必也不會是他的孩子。」
陸抗搖了搖頭:「那怕是人有相似,她與主子並無瓜葛吧。」
「若無瓜葛,量她不敢拿著這一模一樣的信物出去的。」殷洵仔細想了一下,吩咐道:「你從她入手,繼續查下去。關鍵時刻可恢復身份,但要注意不要暴露我。」
「屬下領命!」
*
殷娉和申無介剛走到白府門口,便察覺有些地方不一樣了。原本空空蕩蕩的大門口,現在突然站了幾個守衛。申無介見情況有變,就沒有立即進去,拉著殷娉躲到一邊。
不一會兒,梨子從府中出來,焦急地站在門口,好像在等什麼人。
申無介小聲問殷娉道:「寶玉,你娘有沒有跟你說過這段時間又要發生什麼事嗎?」
殷娉回想一下,道:「我娘說過她剛解決了葯堂的事情,我的曾祖母鄒氏就帶著我的大姨娘回來了。按道理說,我娘她現在應該還沒有解決完葯堂的事情。」
「想必是比預想的提前回來了吧。」
梨子等了好久,才看見白君灼緩緩歸來。他連忙迎上去,白君灼看他焦急的神情,臉上的表情便卸下了,問他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
梨子猶豫著點了點頭,然後道,「老夫人……老夫人和大小姐,回來了。」
「什麼?」白君灼驚訝,不過瞬間又恢復了神色,道「真的嗎?奶奶和大姐姐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快帶我去見她們!」
「哦……是是……」
旋即二人便要進府,申無介和殷娉這才走出來,喊住白君灼,上前指著門口的守衛問道:「白姑娘,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白君灼不知從何解釋起,便索性不解釋了,只道:「二位回來了,就跟我一同去見見奶奶吧。」
申無介和殷娉也不多問,點點頭,便跟著她進去。
白君灼一腳剛踏進白府,何嬤嬤便迎了上來,對白君灼道,「三小姐,老夫人回來了,讓我請你過去。」她說完,又看了看白君灼身後的申無介和殷娉,不解道:「這二位是?」
「我正要去看奶奶呢!」白君灼臉上掛著甜甜地笑,對何嬤嬤道:「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會兒見了奶奶再說吧。」
到了鄒氏的房間,所有人都還沒開口,白君灼便主動道,「奶奶,這次你和大姐姐一走就是半年,灼兒擔心死了,而且你走的這段時間,白家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灼兒……」
白君灼說著,眼眶便紅了起來,可憐兮兮地看著鄒氏和白君桃。
殷娉看了看白君灼,又看了看上頭站在鄒氏身邊的女人,脫口而出問道:「她便是白君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