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騙子,明明說好不打她的。……
周凜月的手彷彿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
同時還將身子往角落縮了縮,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他是個多可怕的怪物一樣。
秦晝好整以暇,掀眸瞧她,唇角那點笑意依舊平緩:「是不想看,還是不好意思看?」
這句話的語速極為緩慢,生生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曖昧來。
房間內的線香還未燃盡,如同身處寺廟般的莊重氣息盈滿整間屋子。
本該讓人清心靜氣的味道,偏偏在此時好比點燃引線的火苗。
秦晝將周凜月摟回懷中,毫無防備的周凜月直接跌了進去,坐在他的腿上。
因為恐慌而下意識將他脖頸摟緊。
對於她的反應,他好像很受用。
「等你主動一回,比讓你喜歡上我還要難。」
這句染上淡淡笑意的話,像感慨,卻又不似感慨。
好像只是隨口的一句玩笑話。
周凜月在他懷裡有些局促,那種緊挨在一起的觸感讓她想要立刻逃離。
他似察出她的意圖來,摟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
「怕什麼,該做的我們都做了。」他故意停頓,笑意輕浮,「當然,不該做的也做了。」
她穿了件棉質的上衣,薄薄一件,遮住她誘人的身材。
秦晝的手指勾著衣擺往上扯,直到細腰露出一小截雪白來。
沒了任何遮擋,他的手貼著她的腰,掌心的溫度並不炙熱。
但卻在逐漸升高。
「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沉到幾乎只剩氣音,他低下頭去,唇瓣擦過她敏感的耳垂,啞著聲音重複問了一遍,「嗯?」
有點癢。
分不清是貼放在腰上的那隻手,還是耳邊被吻到癢。
她瑟縮著脖子想往一旁躲。
可躲來躲去,也不過還是在他懷裡。
好比幼童捂著自己的眼睛玩起了躲貓貓。
秦晝捏著她的臉,半強迫地讓她與自己對視。
「起了個頭,又不收尾。」
壓低著笑,卻又像帶了幾分恐嚇,「在我這兒可沒這樣的規矩。」
周凜月悟出他話里的意思。
襯衫夾是她自己好奇,挑起一切后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眼神無意識的往下放,她坐過的地方,挺闊的西褲面料也被壓出幾道褶皺來。
內里襯衫夾邊緣的輪廓更加明顯。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構造,但她見過秦晝佩戴在手臂上的袖箍。
他曾經單手將它摘掉,綁住她不安分掙扎的雙手。
想到這裡,周凜月的臉因為羞愧而泛紅,她移開視線。
一改剛才的閃躲,語速極快的說出:「不看。」
秦晝倒是為她這個反應感到新奇,柔弱慣了的兔子某天突然鼓起勇氣給了你一爪子。
他輕聲笑笑,周凜月從他懷裡起身,他也沒急著將她拉回來。
而是靠著牆,坐姿懶散:「沒什麼話要和我說了?」
他不光是褲子,襯衣上也盡數褶皺。
都是剛才周凜月在他懷裡掙扎導致。原本打算離開的人又被他這番給弄懵,停下腳步:「什麼話?」
秦晝端詳著她的表情,像是要從這張還沒他一隻手大的小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譬如矇騙,偽裝,抑或是,敷衍。
可沒有,不論是那雙眼睛還是她此刻的神態,都清透乾淨到如同一顆透明的玻璃珠,一張白紙。
秦晝笑著點了點頭。
他沒有繼續說什麼,只和她說了一句晚安,便起身離開了。
屋子裡除了線香留存的味道之外,又多了一點他身上的清冽氣息。
像銜了薄荷的雞尾酒。
讓人彷彿置身高山懸崖,輕晃著身子往下墜,一陣驚慌之中又突然驚醒。
驚覺自己仍舊踩在實地上,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假象。
周凜月看見桌上的打火機,應該是秦晝放在這兒忘了拿走的。
可他剛才分明沒有抽煙。
周凜月想了想,還是拿著那個打火機起身,敲開了秦晝的房門。
他剛好在換衣服,襯衣才套上身,領帶也鬆鬆垮垮的搭著。
一邊長一邊短。
看這情形,八成又要出門。
他工作應酬好像格外多,一周七天,他甚至連半天的休息時間都不肯留給自己。
門開了,他拉著領帶往下抽,動作慢條斯理又格外熟練。
幾秒鐘的時間就將領帶挽成溫莎結:「有事?」
周凜月原本放在他手上的目光因為他這句話,而倉促移開。
她把手裡那個金屬打火機遞給他:「你的東西忘拿了。」
「嗯。」他接過,語氣還算得上溫和,「還有事嗎?」
周凜月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了被隨手放在沙發上的襯衫夾。
黑色的,幾根綁帶串在一起,下方是環形,的確和他平時佩戴的袖箍很像。
想到這些東西剛才就綁在他的大腿上......
周凜月手指蜷了蜷,迅速收回視線。
「那我就先......先走了。」
她走得很快,幾乎是一路跑回的房間。
打火機在他手中被漫不經心地拋了幾下,他目光始終都放在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上。
哪怕房門關上,人再也看不見了,他仍舊保持同樣的姿勢。
只是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來。
回到房間后的周凜月後背抵著門,一手捂胸口,緩慢地貼門滑落,最後蹲在那兒。
胸口處的心臟越跳越快,彷彿住著即將破門而出的怪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從看到秦晝打領帶的時候,再到看見沙發上的襯衫夾。
她的心跳急促到讓人恐懼的程度。
腦海里如同場景重現,反覆播放著同一個劇情。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撐開領帶,將長的那截塞進去。
最後虎口抵著溫莎結,往上推緊。
襯衣的領口折下來,硬挺的材質。她看見了他的喉結,在修長的頸項中,彷彿要頂開那一層脆弱的皮膚。
四周隱約可見的淡青色血管。
在他用力時,那些血管也會同樣的,將那層皮膚給頂出形狀來。
彷彿蜿蜒的山脈。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清楚。
大約是因為那些力氣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周凜月捂著胸口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這種感覺很奇怪。
心跳加速的感覺。
她曾經也有過。
高考結束后,剛出成績,班上有不少同學都在家中長輩的安排下陸續準備出國留學。
所以那頓聚餐,也可以稱之為散夥飯。
原本不打算參加的周凜月還是在班長的一再哀求下,被迫同意了。
她不太喜歡這種人多的聚餐,大家都坐在一起,哪怕她再沉默,可仍舊會有人注意到她存在。
事實是,從她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起,絕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挪不開,也不想挪開。
在舞台上在電視機里大放光彩的少女,此時就落在他們其中,穿著再簡單不過的白裙子,梳著高馬尾。
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聽他們唱歌。
雖然是同學,可在班上也鼓不起勇氣多說一句話。
此刻想到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有人借著酒勁和她告了白。
她懵懂地抬眸,手裡的玻璃杯還剩四分之三的西柚汁。
「什......什麼?」
一群人在旁邊起鬨,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天不怕地不怕。
喝了幾口酒,世界都成了他們的。
甚至還從旁邊吧台的花瓶里抽出一捧新鮮摘下的鬱金香,跪地與她示愛,求她收下。
不光他們這桌的人在起鬨,就連隔壁桌的人也被這股騷動給吸引。
站起身加入到熱鬧中來。
耳邊此起彼伏的起鬨聲。
——在一起!!
——在一起!!
緊張與不知所措讓她鼻尖滲出了汗。
公開求愛往往都是自私者的遊戲,他們企圖利用圍觀群眾的起鬨來讓對方鬆口同意。
酒吧的彩燈持續旋轉著,不斷變換的燈光讓她一陣頭暈目眩。
穿著火辣性感的DJ在散台旁打著碟,剛好切換到下一首重金屬搖滾。
只喝了兩口的西柚汁此時在她胃裡翻湧。
情緒過於強烈時,人會想要嘔吐。
她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
而在此時,酒吧陷入一片漆黑之中,DJ打碟的聲音也全部消失。
只剩下那些人不滿的埋怨與咒罵。
「搞什麼啊,怎麼突然停電了。」
「他媽的,這麼貴的酒吧配置這麼差的嗎。」
「老闆,熱死了,最起碼準備幾台發電機把空調開開吧。」
是在這種混亂當中,周凜月感覺到有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抓握住自己的手腕。
掌心熨帖著手腕內側,是冷與熱的碰撞。
毫無疑問,經歷過剛才那些事情的周凜月已經開始全身發燙。
而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從指尖到掌心都泛著涼意。
那種熟悉的體溫讓她微微愣了愣。
下意思想要掙脫掉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她任由對方將自己牽出去。
酒吧外面,燈火通明。
這是屬於北城的夜生活,十點才拉開序幕。
紙醉金迷的燈紅酒綠,和柔和的月光堆疊在一起。
周凜月看清了面前那張臉,他已經鬆開了她的手,看向她的眼底仍舊平靜。
他沒說話,而是等她先開口。
周凜月抿了抿唇,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部門聚餐。」他不給她轉移話題的機會,又重新回到剛才的問題上,「說說看,今天怎麼來這兒了。」
周凜月知道今天逃不過了,才一五一十的全部講了出來。
「那剛才那些,也是沒辦法拒絕?」他壓低了聲音,眼睫也一併壓低。
周凜月這才意識到,酒吧停電是秦晝一手造成。
「我......」她支支吾吾。
有人從裡面出來,手上還拿著手機,目光在四周搜尋一番之後,終於在燈牌後面看到了站在那裡的秦晝。
他走過去喊他:「怎麼出來這麼久,裡面來電了,胖兒他們都喝上了,你也......」
話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因為看見了正好被燈牌擋住的少女,穿了條過膝的白色連衣裙,高馬尾,白板鞋。
額前幾縷胎毛,將她明艷的五官襯出幾分可愛來。
明顯年紀不大,尚帶些嬰兒肥的臉上,皮膚白皙嬌嫩,彷彿吹彈可破。
那人愣在那裡,心臟狂跳:「那......那個......」
他看著周凜月,想和她打招呼,但被她的美貌衝擊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最後只能轉頭去問秦晝:「這你妹妹?也不介紹一下。」
聽語氣,淡淡的責怪。
秦晝微抬下顎,摟過她的腰將她壓向自己懷裡,大方的同他介紹起:「周凜月,我女朋友。」
這場雨來的毫無徵兆。
整條街都是娛樂場所,邊上甚至還有星級酒店。
秦晝隨便開了間套房讓她去躲雨。
「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他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將窗帘關上。
周凜月看著厚重的窗帘如同兩道門一般,一左一右緩慢地靠近,直到完全併攏。
遮擋住那一整面的落地窗,以及落地窗后的夜景。
周凜月知道他有些生氣,但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他靠坐沙發,長腿自然岔開,讓她過來。
周凜月遲疑片刻,還是小心翼翼過去。
「我要是再晚一點,你是不是就點頭了?」
周凜月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那個男同學對她的告白。
她的沉默和局促在當時的昏暗燈光下,看起來確實很像是羞澀的怦然心動。
所以起鬨聲才會越發熱烈。
原來他是在因為這個生氣。
「我沒有的,我是想......想拒絕的。」
此時辯駁的話,用這種軟綿綿的語氣說出來,毫無可信度。
情緒翻湧在眼底,顯得越發深邃,他面上仍舊是平和冷靜的。
從煙盒裡磕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裡,目光在周凜月身上停留幾秒后,他停下了去拿打火機的手。
「過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周凜月低下頭,拒絕的話始終說不出口,於是慢吞吞的走過去。
正當她準備在他腿上坐下時,他輕慢出聲:「趴著。」
她一愣。
秦晝也不著急,坐在那兒等著,嘴裡還叼著那根沒點燃的煙。
他是內斂話少的好學生,也是學校招生的活招牌。
性子里透著幾分冷淡,但一直循規蹈矩,始終守著那條看不見的線。
周凜月很少看到他抽煙。
第一次是她要和他分手,那次是鐵了心的想要分。
他在她面前抽完了一整支煙,然後再次和她確認:「真的要分?」
她和他道歉,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我想過了......我沒辦法一直在我父母面前撒謊,他們總有一天會發現的,我......」
多可笑,一開始就是為了叛逆才談的戀愛,結果又生怕被旁人察覺。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甚至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只是心平氣和的問了她這麼一句。
周凜月停頓片刻,正要開口,他扔了手裡的煙蒂,將她按在牆上吻得七葷八素。
像是要用這種方式來堵住她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
和分手有關的話。
他明明剛抽過煙,可周凜月只聞到清淡柔和的木質香。
後來她才知道,他在香煙里加了沉香條。
可以消除煙草的味道。
抽煙的人,卻討厭煙草的味道。
真奇怪。
那一次,他們仍舊沒有分手成功。
周凜月有時候也會懊惱,自己為什麼總是沒辦法反抗他的任何話。
包括此刻,他讓她趴在他的腿上,她也只是稍作猶豫,還是聽話的趴了上去。
白色的連衣裙,裙擺不算特別長,因為此時的動作,而不小心牽扯到,微微往上走。
露出了白皙的膝窩。
秦晝視線落在上,眼底微暗,但還是非常紳士的將她的裙擺往下扯了扯。
「還沒成年就學別人來酒吧?」微黯的語氣,聽不出是質問還是責怪。
周凜月低下頭,知道自己做錯,所以沒有想過要為自己辯解。
只是......
她手臂撐在沙發扶手上,看著一旁的落地燈,透明的,泛著極淡的光。
如同絲綢一般柔和的曲線。
她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所以她有些緊張的回了頭,上次被打過的地方雖然不疼,可是紅了好幾天。
訓練的時候在更衣室換衣服,險些被好友看到。
到時候怎麼都解釋不清,自己的臀肉上,為什麼會有一隻明顯是男性的手掌印。
對上她的視線,他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來。
「怕什麼,不打你。」
她半信半疑。
秦晝看著她身上那條連衣裙,腰后拼接的地方,一根白色的線虛虛垂下,中間露出一條一指寬的縫隙。
因為她此時的動作,縫隙被撐開,恰好露出小半截腰窩。
「裙子破了都沒發現?」
周凜月懵懵地抬眼:「啊?」
或許是為了對得起這個高昂的價格,套房內的東西齊全,甚至連針線包都有。
秦晝讓她趴好,別亂動。
然後穿好線,開始給她縫起了裙子。
周凜月看見他垂睫低目,神情專註,不熟練的動作意味著這種事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做。
因為從小就練習舞蹈的原因,周凜月身子的柔韌度非常強。
所以哪怕她是趴在秦晝的腿上,可用手臂稍微撐起的身子,還是能清楚看見他那蹩腳又粗糙的針腳。
原來無所不能的秦晝也有不會的東西。
她有點想笑,只能拚命忍著,身子被這股勁兒給帶著晃動。
「啪」的一聲悶響。
是他的手抬起,又落下:「別亂動。」
不輕不重的力道,卻還是足以讓她臉頰發熱。
她乖乖趴好,小聲囁喏一句。
騙子。
明明說好不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