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守寡的媳婦 三 說干就干。 ……
說干就干。
高玲瓏回去后讓花雨去外面請了個道長,還給了趙方林的生辰八字,讓他好生封紙。
這封好了的紙錢,上面會寫明收紙的人是誰。
侯夫人得知此事,立刻趕到了院子里,一進門就看到裡面亂糟糟,花雨正站在廊下,叉著腰指使那幾個從圓子院子里叫過來的丫鬟。
高玲瓏不願意待在這樣黑漆漆的屋子裡,事實上,周淑寧也早就待夠了。
所有顏色暗沉的東西都被撤下,重新換上了玫紅粉紅淺綠,紗幔飄飄,一看就是女子所居。
「退下退下,你們在做什麼?」侯夫人大怒:「來人,把這些丫鬟全部給我拉去賣掉。」
聽到外面的動靜,高玲瓏一步踏出了門:「母親,若是沒記錯,我爹救過父親,我怎麼也算是救命恩人之女吧?以前你還總將這恩情念叨在嘴邊,怎麼我看著,你這根本就是在針對。」
「你是寡婦。」侯夫人強調:「讓人知道了,會說你閑話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想再嫁呢。」
「我就是想再嫁啊!」高玲瓏煞有介事地道:「我過門已經三年多,當初世子走得匆忙,我們倆都沒有圓房。在成親之前也沒有見過幾次面,說白了,我們倆都沒有感情。我給他守三年,於情於理都足夠了呀。」
聽到這話,侯夫人面色大變:「你怎麼能改嫁?」
高玲瓏反問:「我不能嫁嗎?」
侯夫人也知道讓一個女子守節一輩子有些過分,如果是自願的那就另當別論,可周淑寧這模樣明顯是已經有了花花心思,她勉強扯出一抹笑來:「我的意思是,你娘家無靠,只能回你姨母家中。而他們家人多事多,總有勢利之人……日後再嫁的夫家也會欺負你的。這事情我以前就跟你分析過了呀,你最好是就留在這裡,有我看著不會有人欺負你,而圓子從小陪在你身邊,等他做了侯爺,你就是老侯夫人,就跟如今的母親一樣,所有人都得敬著你。這樣一條坦途你不走,卻要跑去改嫁,怎麼想的?」
「我只是有這種想法。」高玲瓏振振有詞:「你把我的丫鬟撤走,非要讓我住那黑漆漆的屋子,還讓我常年吃素,這麼過分,任何人都會被逼瘋的。我肯定要改嫁。」
侯夫人:「……」說來說去,就是不想讓這些丫鬟離開,還想住鮮亮一點的屋子嘛。
不過,剛才的丫頭說要改嫁的時候一本正經,著實有些嚇著她了。
「都依你。」侯夫人妥協了:「你有什麼想法,想改動哪裡,都可以跟我說。你是方林的媳婦,又是侯爺救命恩人之女,又不是外人,只要要求不過分,我都會儘力滿足。」
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高玲瓏心情頗佳。
侯夫人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頭特別堵。想到自己的來意,她忙道:「方林頭上還有長輩,忌日別那麼鄭重其事,買點紙錢在祠堂燒了就行。」
「不行!」高玲瓏認真道:「死者為大。再說,燒紙是我對他的思念,跟別人沒關係。」
「總之不許燒!」侯夫人語氣霸道。
高玲瓏一步也不肯讓:「我就是要燒。如果你不讓,那我這就收拾東西回姨母家中去。」
侯夫人:「……」動不動就拿改嫁來威脅人,忒過分。
不過,周淑寧確實不能改嫁。
如果她走了,兒子這一房只剩個孩子,萬一孩子再沒有了,這侯爺的爵位就要落到二房去。
得把周淑寧這個遺孀留下,只要她在,所有人就都還記得世子!
可這紙也是不能燒的呀,侯夫人皺了皺眉:「隨你。」
她拂袖而去,轉身就讓人找了那位封紙的道長,讓他別那麼認真寫,最好是錯上一兩個字。
道長見慣了大家族的陰私,沒想到這位夫人竟然連死人的錢都不放過。做他們這一行,有些事情就不能太缺德。譬如這故意把名字寫錯的事就不能幹。
他怕報應。
可要是不收好處,這事兒也沒完。他乾脆將銀子收了,該怎麼寫還怎麼寫。反正一般人也不認識他們寫的字。
翌日,高玲瓏拿到了紙,掐著夜裡子時去了祠堂。
侯夫人得知此事,跟了過去。
看見兒媳一身白衣跪在那裡燒紙,她險些氣死:「淑寧,大晚上的不睡,你在做甚?」
高玲瓏回過頭:「燒紙。」
在盆中火光映襯下,那小臉上彷彿有幾分譏諷,侯夫人壓著火氣:「趕緊燒完了走!」
她不耐煩站在門口,等著兒媳一起離開。
高玲瓏熱情邀請她:「母親,我給你也準備了一份。」她伸手一指邊上的大麻袋:「在那,你快來燒。」
侯夫人:「……」
「你為何準備這麼多?」
高玲瓏一本正經:「之前都沒有特意給他準備,怕他沒錢花!」
侯夫人看她那慢吞吞的模樣,如果自己不上前幫忙,那一麻袋大概要燒到天亮。想到她已經收買過道長,就當是孝敬侯府祖宗了。她上前蹲下,粗暴地將紙扔進去,打算早點弄完了回去睡覺。
她燒得認真,火光熊熊,烘得臉頰發燙,便沒注意到邊上的人已經起身。
「呀,這錯了!」
聽到年輕女子的驚呼聲。侯夫人猛然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周淑寧已經打開了供著的族譜。
高玲瓏指著其中一行:「母親,夫君的妻子是周氏,這上面是鄭氏。當初是誰寫的?」
侯夫人眼皮一跳:「是么?」
她呵斥:「族譜是貴重之物,代表了家族傳承,女人最好別碰。趕緊放下。」
「可這上頭趙方林的妻子出身鄭氏,這不是騙祖宗么?」高玲瓏一臉不滿,憤憤道:「這得趕緊改過來。不然,我給他守的這幾年,接下來守的一輩子算什麼?」
「改改改!明天就改。」侯夫人只覺得兒媳突然變得特別難纏:「趕緊過來燒了回去睡覺。折騰太晚,侯爺都要起身了。」
高玲瓏提議:「那你稍慢一點,回去剛好伺候父親上朝。反正白天可以補覺。」
侯夫人:「……」
「快些!」
高玲瓏又拿著那上面的字:「這上頭寫的什麼?」
侯夫人想到自己收買道長的事,頭皮都要炸了,萬一被她發現這上面的字寫錯,再去找道長麻煩……順藤摸瓜興許會查到自己身邊的人,萬一讓她起了疑心,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管它是什麼呢,方外之人寫的字,也不是給咱們看的。」
高玲瓏執拗地道:「萬一他寫成了別家的,那我這一夜豈不是白熬了?母親,我記得你身邊有個婆婆當初是從庵堂接來的,找她來認一認。」說到這裡,她又一臉的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夜裡寂寞,實在找不到事情消遣。母親不用陪我熬著,讓她來就行。」
她不依不饒,侯夫人算是看出來了,這字弄不清楚,自己別想睡覺。於是,她讓人去請了那婆子過來。
當然,去請婆子的人已經特意提點過了。在侯夫人心裡,這就是走個過場。
婆子來了后,接過還剩下的為數不多的紙錢,準備念給世子夫人聽,掃一眼后剛張開嘴,就止不住的嗆咳起來。
在主子跟前如此很失禮,遇上主子心情不好,可能還會挨板子。婆子來不及賠罪,只行了一禮就往外跑去。
一開始的咳嗽是真的,後來就是裝的。高玲瓏聽出來了,侯夫人也察覺到不對,她心裡奇怪,道:「沒規矩的,我去收拾她!」
她追了出去,婆子已經等在廊下:「夫人,那就是給世子的,沒有寫漏!」
侯夫人脫口道:「怎麼可能?」
可事實擺在面前。
侯夫人氣急,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周淑寧故意的。生氣的同時,她心裡又是一沉。周淑寧如此作為,只有一個解釋,那丫頭肯定已經知道了兒子還活著的事。
再次走進祠堂后,侯夫人一臉嚴肅:「以前你特別聽我的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今年為何要執意燒紙?」
高玲瓏裝傻,再次道:「我怕夫君沒錢花。他人不在這世上,很容易就被人遺忘。別人可以忘,但我為他守了幾年,還打算守一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忘!」
侯夫人認真看著她的眉眼,找不出疑點來,試探著問:「你是不是聽圓子說了什麼?」
高玲瓏搖搖頭。
侯夫人有些煩躁,轉而道:「圓子病得厲害,兩天了還沒有好利索,你閑來無事,就抄一些經供奉在佛前為他祈福。」
「我不抄經了。」高玲瓏想了想:「對了,明天我想出門一趟,有要緊事。」
侯夫人一臉不悅:「你能有什麼事?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你是寡婦,少出門,少生事非!別讓人議論,會給方林蒙羞!」
高玲瓏張口就來:「連出門都不行,那麼,我還是改嫁吧。」
侯夫人「……」就不能換一招?
她陰沉著臉:「淑寧,你沒有吃過苦,不知道人心險惡,外面的世道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我不讓你改嫁,是為了你好……」
恰在此時,祠堂外面又來了人。聽著請安的動靜,好像是侯爺親自來了。
他踏進門,一臉嚴肅:「不年不節的,又不是長輩忌日,你們來這裡做甚?」
高玲瓏伸手一指族譜:「我的姓氏都能弄錯,父親,當初是誰寫的?還是你們覺得我不配做安國侯世子夫人,故意寫錯?」
侯爺皺眉:「改了就是。」
族譜是要傳世的,這是改的事么?
如果沒人發現,周淑寧的付出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