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浴鍋灶
大娃搖搖頭,「沒聽懂。」
寧棠:「舉個例子,伺候就是你可以自己剔骨頭剝蝦殼,但是你爸幫你弄了,照顧就是你自己夾不到菜,你爸幫你夾了。」
這下大娃聽懂了,他看了一眼碗里的蝦,心想,還好這是他自己剝的。
他握了握拳,好耶,他沒讓人伺候!
寧雪被臊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但她又反駁不了,繼續默默的『照顧』雙胞胎。
好在雙胞胎吃得有滋有味的,也算聊以慰籍。
吃完飯,歇一會,就準備洗澡了。
山崗村不像海浪島,接了水管,洗澡都是在灶房裡燒了熱水,再提到澡房裡兌冷水沖的。
這樣洗比較麻煩,也費時間。
加上大晚上的,天氣又冷,寧棠也不敢讓三個孩子洗澡太久,索性跟孫愛菊商量,「要不就給他們擦擦臉,洗洗腳,先上床睡了,明兒個再說。」
孫愛菊不贊同,他們五個在火車上窩了快一周,都沒好好洗澡,身上都快餿了,好不容易到了家,必須得洗個熱水澡,把渾身上下都搓洗乾淨,「放心吧,家裡新安了浴鍋灶,讓大娃他們三個上去『煮一煮』,很快就洗好了。」
寧棠一愣,「浴鍋灶?」
什麼又鍋又灶的,她聽都沒聽過。
孫愛菊領著她和大娃他們三個到澡房看,澡房不知道什麼時候安了個灶台,灶台上面是一個半人高的大鍋,是生鐵澆鑄的,很像煮飯做菜的大鍋。
孫愛菊跟她解釋,「這就是浴鍋灶,我去你隔壁村六姨家做客的時候,看到他們家在用,就試了一下,覺得挺好,回來就讓你爸找人裝了一個。」
寧棠看著面前這口大鍋,傻眼了,「媽,虧你想得出來,這玩意能洗澡嗎,別洗著洗著熟了,屋裡飄肉香。」
孫愛菊啐了一聲,「呸呸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能洗的,你看。」她指著大鍋旁邊放著的小木塊,「這個叫『烏龜板』,洗澡的時候墊在鍋底和鍋沿兩邊,不會被燙著。」
見寧棠還是一臉不信的樣子,她索性道,「哎呀,你放心吧,真的能用,我跟你爸都洗了這麼多回了,要熟我兩早熟了。」
寧棠還是很猶豫,大娃卻興奮不已,連聲道,「姥姥,我要洗,我要用這口大鍋洗澡!」
他可不管什麼熟不熟的,在他眼裡,這口大鍋,要是再蓋上蓋子,簡直像極了沈烈給他們講的《西遊記》里的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他要是在裡面煮上一會,會不會像孫悟空一樣,『煉』出了火眼金睛!
想著,他踮起腳看了看鍋底,想看看這個『煉丹爐』裡面有沒有黑乎乎的丹藥。
大娃這麼捧場,孫愛菊笑眯了眼,「好好好,那就大娃先洗。」
她往鍋里倒水,然後往灶里加入點好的柴禾,又拿扇子扇了扇,不一會,浴鍋灶里的水就氤氳起了白霧。
鍋熱好了,孫愛菊招呼大娃,「進去洗吧。」
大娃想脫衣服,臉一紅,害羞道,「你們,你們別看。」
寧棠樂了,拉著孫愛菊背過身,「那你自己脫,脫完在腰上圍個小毛巾。」
大娃把衣服一脫,圍上小毛巾,往水裡一跳。
聽到撲通一聲,寧棠和孫愛菊才轉過頭。
二月份的山崗村,說話都能吐出厚厚的白霧,可見有多冷。
大娃脫衣服的時候,凍得直打抖索,再往鍋里一跳,渾身被暖洋洋的熱水所浸泡,只覺得由極冷到極熱,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他渾身舒泰,只想窩在浴鍋灶里,不想出來。
寧棠好奇,大娃怎麼這麼好說話,大娃就給她解釋了一遍煉丹爐和火眼金睛的事。
寧棠樂了,「合著你爸給你們講了這麼多故事,你就記住這個。」
大娃癟癟嘴,「這能一樣嗎,那可是火眼金睛誒,能看出妖怪的。」
寧棠說,「我看你像個妖怪。」
大娃看著水面上的倒影,揉了揉臉,「哪有我這麼好看的妖怪。」
寧棠:「看把你美的。」
孫愛菊在一旁看著她兩說話,只覺得新奇。
這一大一小處的,比親生的還像親生的。
就像她跟寧棠一樣,母女兩之間,就愛鬥嘴,你鬧我一句,我鬧你一句。
這樣挺好,家人之間,客客氣氣的,那是客人還是親人?
洗了差不多半小時,大娃的皮膚都泡得發皺了,這小子還是不捨得出鍋。
寧棠催促,「大娃,該洗好了啊。」
孫愛菊笑道,「沒事,他第一次用浴鍋灶,覺得新鮮好玩,讓他再洗會吧。」
那可不行,後面還有二妞和三娃呢,而且這玩意跟泡溫泉有點像,洗久了肯定不好。
寧棠嚇唬他,「你再洗就熟了,不信,抬起你的胳膊聞聞,有沒有肉香。」
大娃癟癟嘴,「好吧,我這就出來。」
他出鍋前,不死心地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火眼金睛,這才依依不捨地出了鍋。
輪到二妞洗了。
孫愛菊把鍋刷乾淨,又重新煮了一鍋水,招呼二妞進去。
二妞可不怕看,衣服一脫,跳進鍋,哇了一聲,「好舒服啊。」
孫愛菊笑道,「舒服就行。」
她把二妞的辮子拆了,拿起葫蘆瓢舀起溫水澆到她頭上,用皂角搓出泡沫,幫她洗頭。
二妞的頭皮都被孫愛菊細細簏了個乾淨,小丫頭又被熱氣熏得暈暈陶陶的,跟她哥一樣,在浴鍋灶里呆著,不想出來了。
但她還是十分聽寧棠的話的,她一叫她就出來了。
寧棠拿了塊方巾把二妞的濕頭髮包好,讓她擦乾淨身子,換上乾淨的衣服,交給門外接應的沈烈,「帶她去屋裡用炕烘頭髮,記得烘乾一點,免得著涼。」
沈烈點點頭,牽著二妞的小手走了。
她也不過白叮囑一句,親爹帶娃,沒什麼不放心的。
輪到三娃洗澡了。
三娃一看眼前這口大鍋,小臉一皺,嘴一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泛著淚花,「媽,家裡沒肉吃了嗎。」
他想起晚上豐盛的飯菜,一定是晚上吃得太多了,家裡沒肉了,所以要把他給煮了,明天才有肉菜吃!
寧棠哭笑不得,「想啥呢,家裡沒肉吃也不會煮了你。」又補充了一句,「要煮也是先從大娃開始煮。」
這話說的,氣得孫愛菊捶了她一下。
三娃想了想,是這個道理,剛才他還看著哥哥好端端的走出去呢。
小三娃這下放心了,主動把衣服一脫,跳進鍋里。
雞飛狗跳的幫三個小娃洗好澡,寧棠和沈烈也燒了熱水簡單的沖洗了一下。
浴鍋灶這玩意,三娃他們三還小,用起來沒什麼負擔,寧棠和沈烈看著總感覺彆扭,索性用原來的方式洗澡。
洗完澡就睡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日上三竿,寧棠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二妞可愛的小臉。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這頭髮誰給你扎的。」
從上次剪頭髮到現在,也一年了,二妞的頭髮留長不少,小孩頭髮長得快,她原先短到耳朵下一點的頭髮,已經長得齊胸了。
這齊胸的烏黑亮麗的短髮,被梳了兩條長長的辮子,一左一右,掛在肩上,一條辮子從頭到尾分別別了三處紅色的小花,看著漂亮又喜慶。
她跟沈烈
可沒這手藝,不然二妞也不會天天頂著兩歪歪斜斜的小辮。
二妞美美地顯擺,「是姥姥給我扎的。」
孫愛菊掀棉簾進來,「喜歡明兒個我再給你換個花樣扎。」
寧棠湊趣道,「好啊媽,你偏心,我在家的時候咋沒見你說給我扎小辮。」
孫愛菊說,「可拉倒吧你,我想給你扎小辮來著,是你自己嫌麻煩,每天就梳個馬尾辮。」
寧棠故意道,「瞎說,媽你就是嫌我長得丑,才不給我扎小辮。」
孫愛菊攬了攬二妞,「那你可說對了,咱家二妞長得好看,我就天天給她扎小辮,這你羨慕不來。」
五個孩子里,就二妞一個女娃,能不稀罕嗎。
二妞在孫愛菊懷裡,又窩了窩,小臉露出兩抹紅暈。
寧棠嘿嘿一笑,轉移話題,「早飯吃啥啊。」
孫愛菊隔著被褥拍一把她的屁股,「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早飯,趕緊的,起來吃中午飯。」
寧棠起床去院子里洗漱。
孫愛菊問二妞,「你媽在島上的時候,也天天睡這麼晚嗎?」
二妞點點頭又搖搖頭,脆聲道,「周一到周五,哥哥要上學,媽就九點鐘或者十點鐘起,然後去菜市場買菜做飯,周末哥哥不上學,會帶著我跟三娃去買菜,媽就會睡得比今天還晚。」
孫愛菊點點頭,很驚訝,「你媽還會做飯啦?」
寧棠在山崗村,那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只有張嘴沒有動手。
冷不丁聽二妞說她會做飯……孫愛菊很是擔憂三小隻的身體健康。
「那,好吃嗎?」
孫愛菊其實想問的是,難吃嗎?
但不想破壞寧棠在三小隻面前的形象,她極力咽下這三個字,硬生生地改了口。
二妞沉默了一會,「……不難吃。」
寧棠總以為自個做的飯很好吃,很有那個天分。
實際上,她做的飯,連沈烈的做的飯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三小隻那是照顧她的面子,在她面前吃得狼吞虎咽,再加上寧棠總能搗鼓出稀奇古怪又好吃的小零嘴,三小隻才沒鬧出來。
孫愛菊悟了。
一老一小對視一眼,互相默默移開視線,轉移話題。
二妞:「哎呀,我肚子餓了。」
孫愛菊:「好,咱們吃飯去。」
兩人進了堂屋,寧棠早就洗漱好,坐在凳子上等她們了。
她瞥了這一老一少一眼,總覺得她們臉上透著一股莫名的心虛?
算了,不管了。
寧棠把花生殼一扔,準備吃飯了。
今天中午的飯跟昨晚的飯比,菜要少了兩樣,分量也沒昨天多,畢竟昨晚是接風飯,肯定要豐盛一點。
吃完飯,寧為國帶著寧為黨出門去幫村裡殺年豬了。
這是山崗村過年的一大習俗,一到臘月就開始殺年豬,分豬肉,灌香腸了。
今年豬場的豬出欄的比較晚,又得等上頭分完,剩下的才是村裡的,所以拖到了快過年才殺豬。
寧為國臨走前問大娃他們三個還有雙胞胎,要不要去看殺年豬。
三小隻不去,他們跟寧德約好了,今天還去放炮仗。
雙胞胎對殺年豬更沒興趣,血呼啦擦,有啥好看的。
把寧為國他們送走,三小隻跟著寧德去放炮仗,家裡瞬間空了大半。
寧棠閑著沒事,就把從海浪島帶來的特產清出來理了一下,「媽,這是跟漁民們買的海產,還有我帶著大娃他們曬的水果乾。」
海產孫愛菊知道,畢竟寧棠隔兩月就寄一次,她跟寧為國在家沒少吃。
但這水果乾是啥
東東?
寧棠一樣一樣指著跟她解釋,「這個是菠蘿乾,就是菠蘿曬的,晒乾的菠蘿吃著不刺嘴,香蕉干,香蕉切片晒乾,還有芒果乾,芒果肉兩面抹上糖,再拿去曬。」
菠蘿乾顏色金黃,清晰的脈絡閃爍著誘人的光澤,香蕉干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香蕉香氣,芒果乾的表面掛著一層白色的糖霜,看著就饞人。
寧棠拿了一片菠蘿乾塞孫愛菊手裡,「別光說了,媽你嘗嘗。」
孫愛菊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口感軟糯,比以前寧軍帶回來的水果罐頭還要好吃。
再接連嘗了嘗香蕉乾和芒果乾,那是一樣賽一樣的好吃。
這麼好吃的水果乾,滿滿地鋪了一大桌,孫愛菊忍不住道,「這得花不少錢吧?」
畢竟是昂貴的水果,不僅賣的價錢高,還得搞到水果票。
這金貴玩意就這麼隨便攤在桌上,看得孫愛菊眼皮子亂跳。
「不花錢。」花了也是小錢。
寧棠給她解釋了一下,在海浪島,水果不值錢,遍地都是,就說這芒果,都是大娃他們去路邊摘的。
聽到不花錢,孫愛菊總算放心了,她是老一輩的思想,節儉慣了。
她又捏了一塊芒果乾吃了起來,「這玩意吃著好,以後再給我寄點,我給你六姨三舅他們都分點過去。」
寧棠應道,「放心吧媽,回去我就給你寄,海浪島四季都有不同的水果豐收,下回我給你寄桃乾和菠蘿蜜干,味道一樣贊,保准你跟我六姨三舅吃個肚兒圓。」
孫愛菊笑罵了她一聲。
母女兩在這其樂融融,那頭,小氣的周銀看紅了眼。
那什麼水果乾,一看就金貴,估計得花不少錢。
孫愛菊真是好狗命!
想到這,周銀瞪了寧雪一眼,同樣都是女兒,同樣都嫁去了海浪島,同樣都嫁給了軍官。
怎麼一個過年回家帶著大包小包,一個卻是兩手空空?
寧雪正在翻自己的舊衣服,打算改小了給雙胞胎穿。
她不像寧棠考慮得這麼周全,讓三小隻穿得厚厚的,她給雙胞胎穿的只是兩件薄薄的紅色毛線衣,山崗村又冷,一到地蘇光宗和蘇耀祖就喊起了冷,現在就窩在堂屋裡烤爐子。
雙胞胎不出去玩,冷也是一大原因。
冷不丁地被周銀瞪了一下,寧雪沒反應過來,「媽?」
周銀又捶了她一下,怕屋裡的娘倆聽見,小聲道,「你這次過年回家,就沒帶什麼東西回來?」
寧德也大了,該討媳婦了。
周銀眼光高得很,普通的村裡姑娘,她看不上,就想著往市裡找,最好是找一個在廠里幹活,能領工資,有鐵飯碗的漂亮姑娘。
這樣的姑娘哪家都想要,以寧德的條件,除非砸錢,高彩禮扔下去,才可能奪得人家姑娘和她家裡人的心。
寧為黨不像當村長的寧為國,平時就干點農活,看天吃飯,一年到頭,也就混個溫飽,周銀也是一樣。
家裡沒錢,周銀就把主意打到了寧雪身上。
他們兩口子混得不好,幫襯不了兒子,但還有寧雪啊!
這個女兒可是嫁給了軍官,蘇俊彥工資多高啊,一個月小五十塊肯定是有的,從手指縫裡頭漏點,都夠寧為黨家一年的嚼頭了。
周銀怪聲道,「你看寧棠,她就知道往家裡扒拉好東西,什麼干鮑魚、馬鮫魚乾,跟不要錢似的往家裡寄,這次還帶了個什麼水果乾回來,你呢,在海浪島呆了也快兩年了吧,啥東西都沒往回捎。」
她太知道寧雪的命脈了,只要一跟寧棠比,寧雪就指定壓不下這口氣。
果然,寧雪立馬變了臉色。
蘇俊彥偶爾會給她一些
錢零用,加上她自己幹活了,其實攢了不少錢,但她的錢,都給蘇光宗和蘇耀祖變著花樣買好吃的好玩的去了,還是口挪肚攢,摳摳搜搜地剋扣自己,才攢下這麼五十塊錢。
本來寧雪打算用這五十塊錢,給寧為黨買好煙好酒,給周銀打個銀首飾,給寧德點零用,『衣錦還鄉』。
可誰讓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火車上遇著小偷了呢!
整整五十塊錢,就這麼打了水漂!
寧雪把火車上遇到小偷的事給周銀說了,沒好氣地道,「你當我不想給你帶好玩意,這不是在火車上被人偷錢了嗎。」
一聽不見了五十塊錢,周銀心就像被人用刀割似的,攥著拳頭連連重捶了寧雪好幾下,然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哭嚎,「哎喲喂,殺千刀的,這可是五十塊錢,整整五十塊錢啊,夠買多少頭豬,買多少頭牛了,你咋就這麼笨啊!」
寧雪心裡也很懊惱,不過她可聽不得周銀罵她笨,她可是山崗村裡唯一的高中生,自詡聰明無比。
故作輕鬆地道,「不就五十塊錢嘛,我幾個月就掙回來了。」
「掙?」周銀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字眼。
「對,媽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是我們島上婦委會的幹事,一個月能領……」寧雪虛榮心作祟,故意拉高了自己的工資,「一個月能領十五塊錢工資,那五十塊錢,我三四個月就掙回來了,再說了,我還有年節福利,說不準不用三四個月,兩三個月就掙到了。」
周銀眼裡劃過一絲貪婪,頓時喜笑顏開,「你怎麼不早說,當上幹事了啊,對了,什麼是幹事,聽著就很厲害。」
寧雪驕傲地抬了抬頭,「那當然,幹事就是做文書工作,坐辦公室的,我上班又閑,每天九點鐘才去上班,平時上班就看看報紙,喝喝茶,跟同事聊聊天,就下班了。」
其實全是吹的,在婦委會上班,忙的要死,腳不沾地。
可只要撒了第一個謊,剩下的謊話,寧雪甚至不用打腹稿。
周銀可沒有那種勞動光榮的覺悟,在她眼裡,工作輕鬆,那就是好工作,而且工資又高,還有年節福利,那簡直是頂頂好的工作。
一骨碌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沾的灰,「哎呀,我家閨女真是出息了,真給我長臉,我當初就說嘛,女孩讀書一樣有用,瞧瞧,這不找了份頂好的工作。」
寧雪撇撇嘴,沒揭穿她。
當初寧家這四個小孩,寧軍、寧棠、寧德、寧雪裡,除了寧雪外,其他三個成績稀爛。
不然寧軍也不會去當兵,寧德更不會下地幹活。
按理來說,他兩是男丁,要是讀書讀得好,早往上供了,哪怕當初高考還沒恢復,考上市裡工廠的正式工,那也是頂好的鐵飯碗。
這樣一下就從看天吃飯的農戶,變成了能領工資,吃商品糧的城裡人。
可誰承想,家裡四個孩子,就只有寧雪成績好,而且是出類拔萃的好,在小學和初中,就沒考過年級第一以外的成績。
孩子讀書好,父母是應該高興的。
可寧雪是個女娃,女娃讀了書出來,哪怕考上了工廠的正式工,賺了錢,那也是幫夫家賺的。
寧為黨和周銀就是這麼想的。
加上他們掙得不多,那年頭讀書要花不少錢,就不樂意繼續供寧雪去市裡上高中。
最後還是寧為國拍了板,覺得家裡好不容易出了這麼個讀書料子,得供,所以寧雪上高中期間的生活費、學雜費,都是寧為國掏的。
寧雪覺得,她大伯是生了個『沒出息』的女兒,才來供她這個侄女讀書,好光宗耀祖,好提拔下面的弟弟妹妹,對寧為國出的這筆錢,拿的那叫一個心安理得。
而寧為黨和周銀覺得,有親哥哥出這筆錢,替他
們當了這個冤大頭,更是喜笑顏開。
反正一家三口,也過了這麼些年,沒一個提出要還寧為國這筆錢。
倒是最小的寧德,幾次三番地跟寧為國商量,說分期還掉這筆錢。
他年紀雖然是家裡最小的,但心眼正,可惜掙錢不多,心有餘而力不足。
寧為國哪會讓他還這筆錢,直接了當地道,哪怕要還錢,那也是你爸你媽你姐來還,跟你個小孩崽子沒半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