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王唯一瞧了腳又瞧他,床上肆無忌憚,床下意外的純情。
擦好腳,放下裙子。
「我抱了一路回來,你多少吃一些。」
「子時,該睡了。」
殷長衍解開衣帶,將衣服整整齊齊疊放在一側的板凳上。
躺在床上。
雙眸閉闔,沒一會兒呼吸平穩綿長。
「我自己吃。」
包子涼透了,油粘在紙袋子上膩得發慌。王唯一合上發軟的紙袋,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天還沒亮的時候殷長衍動身出門。
王唯一瞧了眼天色,又是辰時。
殷長衍總是辰時起床去望春樓取月事帶,坐在院子里洗一天,晚上子時睡覺。
普通又乏味的日常。
有什麼事情打亂他的日常才會令她意外。
白公子這次的活兒有兩天,因此月事帶攢了不少。
望春樓小廝手背扇了扇味兒,「太多了,盆放不下。要不我找個粗布包起來,你背回去。」
殷長衍點了點頭。
「你來包,女人這東西太晦氣。」小廝繞過月事帶,在庫房翻出一塊大粗布扔過來。
殷長衍蹲下將粗布展開,把姨媽巾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裡面。
小廝瞧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我現在有點兒明白,為什麼那幫姑娘非得等你回來洗這玩意兒。」
「?」
「沒什麼。你弄完后儘快送過來,她們離不了這個。」
殷長衍走的時候,背上粗布包大得嚇人,整個人像一隻直立的蝸牛。
巷子里路人遠遠看到殷長衍就皺起眉頭,邊掩鼻子轉道邊暗罵晦氣,「怎麼遇上他,隔夜飯都要嘔出來。」
月事帶有味道,不好聞。但殷長衍不覺得,非要說的話,那是錢的味道。
回到院子里,將大盆擺好,兌好皂角水浸泡月事帶。趁這空檔拆下昨天的,裝入乾淨的包袱里。
有一部分沒幹透,晚一些再收。
「殷長衍,你餓不餓?」王唯一靠在門檻上問。
殷長衍搓洗,頭也不抬,「我不吃。」
「我得吃。灶膛火我生不起來。」
殷長衍遲疑了一下,媳婦兒不吃飯會餓死。搓了兩下,起身洗乾淨手,去廚房翻了個饅頭。
「就這?能不能炒幾個菜?」
殷長衍繼續搓洗,頭也不回道,「你看著弄吧。」
今天月事帶量比平日多,不在子時之前洗完,明天沒辦法交貨。
王唯一出門買了四個雞蛋,丟到水裡住煮熟。把醬油和大蒜懟到裡面,放點兒香油拌了一碗雞蛋醬,夾饅頭吃。
同門常這麼吃,王唯一吃了一次就欲罷不能,纏著同門問到配方。
「我去房間里吃,對著院子里這味兒屬實下不了口。」王唯一端起盤子進屋,「給你夾個雞蛋醬饃放桌子上。」
殷長衍沒說話。
搓洗完大半,側頭嗅了一下肩膀。有味兒。
但既沒有酒肉臭氣膩舌根,也沒有煙味兒撓喉嚨。
王唯一睡了個午覺,從床上爬起來時桌上的雞蛋醬饅頭一口都沒少。
隨口一提,「你怎麼不吃飯?扛得住嗎?要不吃完飯再弄。」
殷長衍眼皮微抬,提起月事帶,「你要搓洗?」
王唯一面帶為難,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手。
殷長衍冷冷地垂下眼皮,繼續搓洗。
過了一會兒,後背讓懟了一下。
「閃開,騰地兒。」王唯一鼻子里塞了兩團棉花,洗臉巾掩住半張臉,手上拿了雕成半松拳頭模樣的木頭。
殷長衍愣怔一瞬
,「這什麼東西?」
戳一下,被刺兒扎到。
「手替。我觀察好了,揪住兩頭不停地搓就行。我上了木刺,搓得更乾淨。」王唯一大馬金刀跨坐在板凳上,眉頭擰著,「你吃飯去,我來弄。」
殷長衍回房,咬了一口雞蛋醬饃,咀嚼。
味道不常見,但入口綿長。
從沒在這個時辰吃飯。
第二日凌晨,天邊蒙上一層青色,殷長衍剛洗完。起來活動兩下手腳,去廚房燒一鍋熱水,就著干饅頭啃兩口,動身給望春樓送月事帶。
王唯一聽到動靜醒來,一半床鋪平整。他又一宿沒睡。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腳步聲逐漸走遠。
王唯一睡覺太多導致餓得發慌。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清洗了一下,去廚房翻出剩下的饅頭,借著灶膛的火氣烤得表皮泛黃酥脆。
院子角落一批沒拆下來的月事帶是手替搞得,她親手所掛。
哦,沒幹。
王唯一去門外撿了一筐大石頭,洗乾淨丟到灶膛里燒。過一會兒刨出來,吹去表面的浮灰,把月事帶全貼上去。
手替並沒有搓得更乾淨,反而木刺兒勾得線頭百出,宛如海參。
望春樓。
小廝清點月事帶,皺眉道,「缺了一袋子。」
「沒幹。」
「姑娘緊著用,最遲一炷香我就得送過去。這錢我得扣一部分。」
「嗯,扣吧。」
殷長衍模樣讓小廝不舒服,「你要是一直這樣,活兒我就得分給別人。」
殷長衍眉頭微擰,「......不會有下一次,鵬哥。」
趙鵬心情好了起來,從懷裡掏出的兩串銅錢裝回去一串。
「等等,別扣錢。剩下在我這兒。」
王唯一抱著一個大包袱站在不遠處,輕喘著粗氣兒,面若桃李。手托起沉重的包袱往上顛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還抱著月事帶。
殷長衍快走兩步上前接手。
「你落家裡,我給你送過來。」王唯一兩條胳膊垂在身側,因負載過重而輕微顫抖。原身身體素質也太差了。
趙鵬眼睛亮了一下,摩挲兩下銅錢,「這閨女長得真標緻,不比咱們望春樓的姑娘差。你今年多大,叫什麼名字?」
視線跟涼泥巴落在身上一樣令人不適。
殷長衍側身擋住趙鵬視線,「鵬哥,別叫姑娘們等急了。」
「你剛還說沒幹,包袱里是潮乎乎的吧。閨女告訴我名字,姑娘們那頭我去說,絕對不叫你扣錢。」
王唯一探出腦袋,「我不信,除非你先把錢給殷長衍。」
趙鵬哈哈大笑,把兩串銅錢扔給殷長衍,好以整暇地瞧王唯一。身形纖穠合度,香腮雪膚,要是能娶回家也不錯。
「我叫殷長衍的媳婦兒。」
趙鵬愣了一下,臉色難看。看她眉眼清澈,想不到已經被人睡了。還是殷長衍這個臟貨。
挑開包袱驗貨,打算隨便找點兒毛病退回去扣錢。
王唯一心頭突突,祈禱趙鵬對月事帶不熟。這些月事帶料子都不差,慘被抓成海參,認真算起來這串銅錢都不夠賠的。
一個粉衫女子快步走過來,「阿鵬,是不是殷長衍來了?還愣著幹什麼,快把東西抱進來。姑娘昨晚身子不爽利,要是怪到我頭上,看你有沒有好果子吃。」
「今天洗得不錯,不僅蓬鬆還暖暖的。娘子有心了。」粉衣女子心道只有女人才懂女人缺什麼,「早上姑娘賞了我一疊棗泥酥,就借花獻佛贈給娘子嘗嘗鮮。」
王唯一眼前一亮。望春樓的棗泥酥天下有名只供大能,她還有這等口福。「這怎麼好意思
,謝謝姑娘。」
趙鵬移依依不捨回視線,抱起月事帶進瞭望春樓。
「殷長衍,你端盤子。我手軟,怕給抖到地上。」
「以後別來望春樓。」殷長衍說。
「你求我我都不來,重得要死。」
路過一家布行,王唯一買了兩尺粗硬布,「做包袱吧。路上有幾個人看我漂亮湊過來幫忙,一見是望春樓的月事帶,立即退得遠遠地。」
這不是還要來么。
「趙鵬對你居心不良。」
「我嫁人了。」
殷長衍斂起眸子。她不聽勸,那就從趙鵬那兒著手解決問題。
「東西都置辦好了嗎?」
王唯一愣了一下,「什麼東西?」
「明天回門,紅雞蛋、酒、肉、布料之類的。」
「忘了,我現在就去。」
「午飯你在外面吃,我不做飯。」殷長衍取了一錢銀子給王唯一。
殷長衍給趙鵬送了個信兒,約他中午在家裡吃飯。說是賠罪。
趙鵬依約而來,手裡提了一壺酒,並兩斤牛肉、二兩花生米。
「鵬哥客氣了。」殷長衍請他進門。
趙鵬一雙眼睛四處瞟,「你媳婦兒不在?」
「明日回門,置辦點兒東西。」
「多去東街走走,那邊的東西都好。」最好走一天,走到腿腳發軟,晚上掙扎得輕些。
酒是好酒,入口柔、後勁兒十足。灌倒殷長衍后,他那嬌滴滴的小媳婦兒可不就任他搓圓揉扁。
趙鵬一想就興奮,拉著殷長衍稱兄道弟、推杯換盞。
他醉得昏天暗地死豬一樣癱倒在院子里,殷長衍喝下最後一口酒,一雙眸子哪裡有半分醉色。
「鵬哥,你來我家做什麼?」
「你媳婦兒水靈,想、想睡。」趙鵬醉后口吐真言,「不怕你媳婦兒不配合,嘿嘿,這一碗酒下肚,烈女變□□。」
殷長衍退了趙鵬的褲子,用薄刃刀片在某一處開了一個極小的口子,用縫衣針取了藥粉送進去。
廢了趙鵬。
殷長衍算好時間叫醒趙鵬,把棗泥酥盤子放他手裡,「姑娘要盤子,鵬哥快些送去,免得惹惱姑娘,我們都倒霉。走水道吧,我這兒有船引子,能快一些。」
盤子上有「望春樓」三個大字。一涉及到望春樓的都是要緊事兒。
趙鵬醉酒腦仁生疼,一片混沌完全沒辦法思考。只知道有個急事兒要回望春樓一趟。
踩著歪歪扭扭的步子、罵罵咧咧出了門。
趙鵬醉酒坐船,一腳踩空落了水。聽說救起來后,聽說那處就用不了。
王唯一逛到傍晚回家,大包小包買了很多。
「家裡哪裡來的酒?」
殷長衍說:「要不要喝一口?」
「聞著挺香,我要試。」王唯一喝完酒,沒一會兒就起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