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代購
第二天清早，許成繼續送貨，騎著雅馬哈穿梭在廣州各區。
他體驗到了外賣小哥的辛苦。
中午時分，他才返回工廠。才走進辦公室，肖揚就鬼鬼祟祟把門給合上，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
信封未封口，灰色典雅的紙幣層層疊疊。
「這裡有多少？」許成問。
「五千！」
「行，先給我六百，我下午就去找人。」
許成的從容，沒讓肖揚安心。
事到臨頭，他還是很忐忑：「要是別人也發現這個商機，我們還能掙錢嗎？」
「不會的。」許成搖頭，「神鵰沒播完，男女主角的影響力也沒有擴展開來，大家不會那麼快有行動。多數人不會選擇冒險，只想『坐享其成』。」
「是啊，就你傻大膽。」肖揚自嘲，「我也鬼迷心竅了，居然也敢下注博一把。」
他直接把信封塞到許成手上，然後別過了頭：「你拿錢吧，免得我等下後悔。」
許成收起信封，表情莊嚴：「歷史將永遠銘記這一刻，你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等我以後發達，這將成為你一輩子的榮耀。」
「別說了，我現在已經後悔了……」
肖揚臉孔扭曲，很想把信封搶回來。
我閃！
許成溜之大吉。
廣州水客多，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番禺有個易發商場，那裡匯聚了一千多家商戶，經營五花八門的電器。據說八十年代，中國經營電器產品的個體戶中有八成以上都是從易發進貨，然後分銷到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電器商店。
而這些電器，大多數是走私品。
由此可知道水客的瘋狂。
當年一台電視機，香江賣兩千，大陸賣八千。幾倍的厚利，足夠讓一些人無視一切風險，前仆後繼。
進入九十年代，水客少了一些。
一方面是管控越來越嚴厲，另外一方面是國內發展起來，能夠滿足大部分百姓的需求。
許成要找的水客，其實不算真正的水客。
人家有通行證，可以光明正大過關，而且明星物料又不是什麼違禁品，很容易帶回來。
過些年這個職業有專門的詞——代購！
他上輩子在廣州混了十幾年，知道在哪裡找靠譜的人。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確定了傭金數額，五百！
先付兩百定金，貨到交付再結清三百尾款。
物料錢另算。
談妥，整個過程如絲順滑，不超過十分鐘。
比說服肖揚簡單多了。
「快則三天，慢則五天，到時候過來取貨。」
「知了，知了！」
許成揮手走人。
接下來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然而他卻發現，肖揚這個人沒有耐心。
可能是神鵰第七集播出，龍騎士上線的原因，又或者是男人的那幾天來了，具體表現為多慮、易怒、狂躁。
反正沉不住氣，沒有大將之風。
什麼大醬？
肖揚微嘆：「我現在吃什麼都沒滋味，喝大醬也不管用。」
「……」
許成沉默，忽然道：「有靚女！」
「哪？哪？」
肖揚急忙伸脖探望，在許成鄙視的目光下，他乾咳一聲：「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魯迅說過……」
「停！」
肖揚高舉雙手：「我怕你了，我走！」
他消停了兩天。
「四天了，第四天了，趕緊去……出去走走看看。」
在肖揚的催促下，許成無奈起床。恰逢周末輪休，兩個年輕小夥子結伴出行逛街，倒也沒引起誰的關注。
一路上沒有任何波折，順利抵達目的地。
「是這裡嗎？」肖揚下車，站在門口，慌急顫抖。
許成揚聲問：「老闆，我的東西到了么？」
「靚仔，你今天來對了，東西昨晚才到。」
「我要驗貨！」
許成直接走進去，肖揚連忙跟上。
一個紙箱擺在桌上，裡面比較空，只有七八卷畫報、兩三本雜誌，還有一些報紙，以及十幾張照片。
畫報、照片被肖揚搶先拿走欣賞了。
主要是欣賞小龍女的玉照。
他笑得像痴漢：「真漂亮！」
「……」
許成翻看報紙、雜誌，上面有白古和李偌彤的新聞採訪、報導，兩人已經有走紅的跡象。
貨沒問題，許成爽快掏錢。
至於物料費，對方說多少就是多少，他沒有還價。畢竟這不是一杆子的買賣，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走了！」
許成招呼肖揚離開。
肖揚抱著紙箱，樂呵呵跟在後頭，像極了地主家的傻兒子。
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咦，這是要回廠里呀？」
「不回去哪裡？」許成道，「畫報樣板到手了，當然要抓緊時間印刷啊。」
「哎不是……你要在廠里印刷？！」肖揚震驚。他放低了聲音，語氣充滿了心虛，「你不怕老闆發現，不好解釋嗎？」
許成調侃：「你是不是擔心他發現你昨天還忠心耿耿，今天卻起了叛心？」
「……別開玩笑。」肖揚辯解，「你發現的商機我出的錢，跟他沒有半點關係，談不上背叛。」
「那你還有什麼顧慮？」
一個實習工，一個兼職工，談不上什麼好待遇，還要求他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嗎？
「不是顧慮，而是……反正感覺不怎麼好。」
「說明你還嫩！」許成笑道，「魯迅名言，真正的……商業大佬，心有山川之險，不為外物所動。今天你把我送進去，等明天我出來，照樣跟你談笑風生做生意。」
「你個撲街，不要編排魯迅先生了！」
肖揚狠狠瞪眼，然後嘆氣道：「你說的對，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我辭職。」
「不用這麼麻煩。」
許成早就有腹案：「回去之後你告訴他，這些東西是某家音像店老闆的，人家要廠里幫忙復刻一批畫報。具體要多少錢，我們也不佔他的便宜，按行情來算，他總不會拒絕吧？」
肖揚驚喜道：「許成，你這個理由絕了！送上門的生意，他不可能不做。」
兩人回到廠里，就按照計劃行事。
周末老闆不在廠里，肖揚打電話彙報，輕易得到了授權。再之後，他拿著雞毛當令箭，把這件事情安排下去，優先處理。
有人有錢有門路，辦事自然輕鬆。
經過一天的籌備，等到第二天下午，廠房裡的設備開始工作。
一陣陣轟鳴聲中，一張張精美的畫報在機器中吞吐，堆疊！
看到這一幕，要不是許成制止，恐怕肖揚要像大猩猩一樣尬舞，以疏泄內心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