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親昵
就是沈元景。
燕明蕎腦袋好使,還沒認錯過人,只是他為何要去書坊呢,燕明蕎記著沈元景說過跟不上,每日下課都勤奮用功,難不成去書坊用功了。可若真學不會,應該先學傅先生教的,而非來書坊看書。
燕明蕎看了兩眼,把視線挪開,在正院待著,她學會了很多道理。
比如不該管的事別管,不該問的話別問。就算去書院,那也是沈元景自己的事,他是國公府的客人,自然是想去哪裡去哪裡。
她就別多管閑事了。
很快燒餅就好了,兩人總共要了六塊,一人吃兩塊,剩下的帶回國公府給母親和祖母吃。
總之安排的正正好。
在街上填飽肚子,燕明蕎和姐姐回鋪子,把剩下的賬本看完,又盯了會兒工人幹活。
臨走的時候,燕明蕎想了想,道:「二姐姐,要不要庫房剩的花生瓜子給工人們分分,這樣他們幹活也麻利點。」
那丟了的幾袋碎布頭,她有好好想過,許是忘記了,也許是鋪子里夥計們偷拿的。
倒也不值什麼錢,往下查掌柜的難免覺得東家太計較,撈油水這事兒,大約每間鋪子都有這麼乾的。
與其讓他們自己拿,不如主動給,就像她得到母親嘉獎會更用功一樣,都是一個道理。
不能被下頭的人牽著鼻子走,還要讓下面的人知道,誰才是管事的。
燕明玉低頭看著燕明蕎,不得不感嘆,人和人是有差別的,就算是穿越過來,多活了二十幾年,有些方面比不過就是比不過。
她從前上班九九六,悶頭寫代碼,根本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需要處理。
而燕明蕎則更通透。
鋪子里的瓜子花生還有不少,本來是初秋囤的年貨,打算過年賣的,現在做人情正好。
總之比那幾袋碎布頭值錢,做工的家裡都不是有錢的,瓜子花生帶回去,一家人都高興,算是收買人心的小東西。
燕明蕎覺得,今日的賬若是母親查,肯定比她做的更好。
燕明玉來這兒這麼多天,有事吩咐下人,流露做事穩妥,又有嫡女這個身份壓著,自己放心地做米蟲。
但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用現代的話來說,適當的獎金可以增加員工的凝聚力。
燕明玉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庫房裡的瓜子花生倒也不用全拿出來,一人兩大捧,每個人臉上都樂滋滋的,尤其是工頭,笑著和燕明蕎兩人道謝。
燕明玉道:「大家吃得高興就好。」
燕明蕎補充道:「廚房還備著熱水,天冷,大家喝熱水暖暖身子,馬上就到臘月了,大家早幹完活早過年。」
意思是快一些,年前鋪子還想開業呢。
工頭忙點了點頭,「東家說的是。」
這幾句話下來,燕明蕎瞅著,幹活是賣力了些。
鋪子打點好,兩人就坐馬車回府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燕明蕎和燕明玉說想去正院吃。
燕明蕎已經有好幾日沒去沈氏那兒吃飯了。
因為在正院吃飯重規矩,不能吃完就走,沈氏又怕耽誤燕明蕎功課,所以早飯基本上都是燕明蕎自己吃,中午也是,若是大廚房有好吃的菜色,丫鬟就去大廚房提。
兩位老人沒回來時晚上常去正院用飯,偶爾才去玉明軒吃一頓。
這回正趕上祖父祖母回來,燕明蕎去壽安堂吃了好幾日了,她今日想和母親一起吃。
和母親一起,光吃飯就很是高興了。
燕明玉道:「那你去母親那兒,我陪祖母用飯。」,
兩個人正好去兩個地方,對於陪沈氏和寧氏用飯燕明玉都很樂意的,明日兩人再換,多陪陪挺好的。
燕明蕎點了點頭,和燕明玉分別後,帶著丫鬟往正院走。
寒冬臘月,風吹在臉上像是有小刀子在剌,但燕明蕎心裡好像裝了只小鳥,雀躍的很。
到了門口,守門的丫鬟直接把她領了進去。
屋裡暖和的緊,燕明蕎解開披風,往沈氏身邊跑。
沈氏還在翻看賬本,眼看著一個眼神濕漉漉的小女兒朝她跑過來,便把賬本放下,接了個滿懷。
「回來了,路上冷不冷?」
燕明蕎搖了搖頭,「不冷!」
沈氏用手心貼了貼燕明蕎的臉,還說不冷,臉都是涼的,「寧湘,泡杯桂花藕粉來。」
沈氏這陣子是忙了些。
國公府的鋪子多,公賬、她自己的嫁妝都要打理,一天到晚沒有閑著的時候。
和燕明蕎同住一個院子,也只是早晨請安的時候見一面。
越是年紀大,對燕國公的期盼越少,沈氏更希望能管好國公府,尤其老夫人和老國公回來了,她更要把這個家管好。
再者,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無論是走親訪友還是準備各家的年禮,都要操不少心。
所以見到燕明蕎的第一反應,是覺著好久沒關心這個女兒了。
「蕎兒,今日去看鋪子,怎麼樣?」
燕明蕎道:「裝潢還得有十來日,差不多就能開業了。」
改做生意這事兒兩人和沈氏說過,畢竟不是什麼小事,沈氏倒也不在乎一間鋪子,便由著兩人做了。
若是不成,只是失了銀子,正好也知道,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的。
燕明蕎望著沈氏,小聲道:「我今日想和母親一塊兒吃飯。」
燕明蕎在外頭待了一日,母親屋裡很暖和,她想一直母親懷裡待著。
燕明蕎看起來特別不好意思,她擔心母親覺得她不穩重,都這麼大了,還這樣。
沈氏心裡像有人在用毛刷子撓,她拉住燕明蕎的手,「想吃什麼,母親這都有。」
燕明蕎道:「想吃羊肉鍋子!」
沈氏笑道:「你這怕不是早就想好來母親這兒了吧,今日你父親去了錦華苑,就咱們母女二人,弄個小一點的鍋子。」
小廚房什麼菜都有,弄這些也快。
再把燕明蕎帶回來的燒餅熱一熱,邊吃鍋子邊吃燒餅也是極好的滋味。
過了兩刻鐘,丫鬟們便端上來一個小銅鍋,燕明蕎就坐在沈氏旁邊。
兩個人吃,花樣多菜量少,羊肉兩小盤,幾樣蔬菜洗好,按顏色不同放在竹盤裡,還有燕明蕎沒說,但沈氏吩咐下去的五彩面。
沈氏以為燕明蕎喜歡,畢竟上次就要了。
桌子並不是很滿,沈氏吃的時候不忘給燕明蕎夾,這幾日看賬本操勞,這般吃點熱鍋子渾身都順暢了。
這廂姐妹倆一個去沈氏那兒,一個去了壽安堂,晚上燕國公則是去的錦華苑。
孟小娘讓小廚房準備了一桌好菜好酒,母女三人和燕國公好好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燕國公照常問了問燕明月的功課,他清楚這個女兒如何,雖然燕明月說一切都好,他還是嚴聲叮囑道:「不懂就問,看你五妹妹,雖然聰慧,但是尊師重道,極其謙遜。」
燕明月不敢當著燕國公的面使臉色,但面上也不是多好看,她本就不喜歡燕明蕎,又怎麼希望燕國公把她和燕明蕎比。
但燕國公顯然不顧及這些,繼續敲打道:「不指望你考狀元,但先生教的就認真學。你若有你五妹妹的三分,為父就知足了。」
燕明月委屈地看了眼孟小娘,孟小娘忙道:「公爺,月兒私下已經很努力了,嬤嬤跟妾身說月兒這兩日看書看賬本都到深夜。她也知道五姑娘聰慧,比不得妹妹,所以格外地用功,這不,今日就去看鋪子了。」
一旁的六姑娘老老實實坐著,而燕明月低著頭,但燕國公不會覺得自己說的過分,他道:「知道用功就好,夫人仁善,不懂的地方多問。」
孟小娘覺得沈氏是笑面羅剎,哪裡仁善了,自從燕明蕎去了正院,她們錦華苑就沒得過好。
而且五姑娘也是個心思沉的,瞧把沈氏和老夫人哄得……
這都去壽安堂吃了幾次飯了,都是孫女,燕明蕎不也是個庶出的嗎,就這般偏心。
孟小娘垂著頭溫柔應下,「月兒都知道的,這入冬了,月兒還親手給夫人老夫人做了鞋子。」
鞋子自然是孟小娘做的,不過是燕明月送去的。
燕國公道:「挺好。」
燕明月道:「都是女兒應該做的。」
這頓飯算是倒盡了胃口,從前,也未見燕國公怎麼說正院的好話,如今倒好,就算是正院什麼都不做,那也是懂事安分,謙遜有禮。
孟小娘知道不能再提燕明蕎,她道:「公爺,六姑娘都會背詩了,芸兒,快給你父親背一首。」
燕國公倒是很喜歡這個六女兒,才三歲,背詩順順噹噹的。
孟小娘想著,等過幾日旁敲側擊問問鋪子的事兒,若是那邊管得不好,對月兒來說更是好事。
明兒也跟著打聽打聽,那個鋪子什麼樣了。
這到了次日,孟小娘讓採買的丫鬟出門,偷偷跟著燕明月的馬車。
這七拐八拐,總算到了地方,可是雜貨鋪的牌子已經拆掉了,從外面看,裡面正在裝潢,大冷天煙灰沉走的,也不知道是重新裝潢還是改做別的生意。
丫鬟把這些記下,回去一五一十地和孟小娘稟告,孟小娘聽著聽著,嘴角的笑容愈發地大。
這不是胡鬧嗎,好好的鋪子,每月都有盈利,硬生生給拆了,想出頭也不是這麼個出法兒。
孟小娘道:「確定沒跟錯,真是二姑娘管的鋪子?」
今一早燕明月去了鋪子,從門房那兒得到消息,燕明月和燕明蕎也出門了,孟小娘就讓人偷偷跟著,可別跟錯了。
丫鬟保證道:「奴婢真沒跟錯,奴婢眼瞅著二姑娘和五姑娘進去,好久都沒出來。」
孟小娘倚靠在短榻上,腿上蓋著羊毛毯子,手裡還抱著小暖爐,指甲還染了顏色,她打扮一向清麗,這樣放鬆著一靠,倒有點不一樣的神態了。
她道:「年紀輕,又有夫人護著,她什麼事兒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