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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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到雪園走了一趟,看了慕霜降身上的傷之後,給她開了幾幅葯,叮囑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之後,就打算回萬梅山莊。

臨走前,他跟慕霜降說:「你身上的合歡散雖然還不是十分嚴重,但凡毒藥,都不能在體內過久停留,否則容易留下病根。」

慕霜降點頭,「好。」

眼前姑娘一襲綠色衣裙,頭髮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部,微微頷首時,面上帶著笑容,十分柔順的模樣。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又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你在服用一些抑制毒性的葯,那個治標不治本,甚至可能會改變合歡散原有的毒性,萬一合歡散發作,你別憋著。」

萬一七竅流血,那就回天乏術。

慕霜降聞言,睜大鳳眸瞅著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冷著一張臉:「……看什麼?」

慕霜降提醒他,「西門,我跟你是有婚約的。」

西門吹雪:「你打算嫁我?」

慕霜降笑著反問:「你願意娶嗎?」

西門吹雪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慕霜降身上。

他和慕霜降的婚約,是父親跟玉羅剎定下的。

西門吹雪沒打算不認賬,「家父與我,都是信守承諾之人。」

只是他願意娶,慕霜降也未必願意嫁。

否則,她上一次到萬梅山莊的時候,就該要求他履行婚約。

慕霜降笑了,她朝西門吹雪伸出手,色澤溫潤的玉佩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這是萬梅山莊的信物,還給你。」

西門吹雪卻沒有接。

在他們的婚約之事上,慕霜降表現得十分瀟洒且善解人意,也不曾提過什麼過分的要求。

西門吹雪:「先放你那兒。」

慕霜降抬眼,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怕我日後會後悔?」

西門吹雪倒是沒這麼想,就是單純覺得此事應該要謹慎一些。

慕霜降眼裡含著狡黠的笑意,「你不擔心我頂著萬梅山莊未來夫人的名號做生意?」

西門吹雪不為所動:「我下山的時候聽鎮里的人說起你,他們都說你是我表妹。」

慕霜降哈哈笑起來,她將玉佩收了起來,說道:「此事是不該這麼輕率,回頭讓梅伯挑個黃道吉日,我與你在伯父和我義父的靈前告知此事後,再將信物還你。」

西門吹雪對此毫無意見,淡淡地「嗯」一聲,準備走人。

思雨剛從外面進來,見到西門吹雪一副要走的架勢,愣了一下,「西門莊主,您要走了嗎?」

西門吹雪正想點頭。

思雨又「啊」了一聲,「廚房剛做好了烤羊肉,還炒了幾個可口的小菜,我正準備喊您和姑娘用晚膳呢!」

已經邁出一隻腳的西門吹雪默默地將腳收了回來,「沒有。」

思雨:???

西門吹雪:「我沒有要走。」

要走也是吃完烤羊肉再走。

思雨更愣了,轉頭看向慕霜降。

只見慕霜降扶著旁邊的一棵桃花樹,笑容燦爛。

西門吹雪和梅伯用過晚膳之後,就回了萬梅山莊。

慕霜降坐在庭院里曬月光,跟思雨說:「我覺得今天的烤羊肉跟平時很不一樣。」

思雨坐在小板凳上,在她跟前放著一籃鮮花,她打算將這些鮮花收拾好之後就帶去扶風館的雅間放著。

低頭整理鮮花的思雨聽到慕霜降的話,抬頭沖她嘻嘻一笑,問:「姑娘是不是覺得比昨天做的好吃?」

慕霜降點頭,「嗯,梅伯教你的嗎?」

思雨「撲哧」一聲笑出聲,「梅伯說君子遠庖廚,他才不會做什麼烤羊肉紅燒肉呢,是黃島主教我的。」

黃藥師教的?

他不是天天走八卦方位都快走瘋魔了么?

慕霜降很意外,「黃藥師怎麼會教你做菜?」

思雨乾脆將手裡的鮮花放下,跟慕霜降小聲嘀咕,「黃島主在試劍閣住了一些時日,姑娘不是說要將他當祖宗似的供著嗎?所以每次我給姑娘做飯的時候,也給他做了一份。昨天給他送飯菜的侍女有事沒在,我就給他送過去了,他見了我,就冷著臉問菜是不是我做的。」

慕霜降聞言,不由得汗顏,「怎麼?他嫌難吃?」

思雨點頭,「嗯。」

慕霜降:「……」

後面的事情都不用思雨說,慕霜降都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黃藥師不想委屈自己的味蕾,只好大發善心,主動點撥思雨的廚藝。

說起黃藥師,也不知道他打算什麼時候走。

慕霜降想了想,站起來說:「我去試劍閣看一下。」

思雨聽她這麼說,頓時有些著急,「姑娘,別去!」

慕霜降回頭,狐疑地看向思雨。

思雨站起來,皺著眉頭,「您上次跟他打架受的傷還沒好呢!」

這次去試劍閣,兩人一言不合又打起來了怎麼辦?黃藥師雖然也像西門莊主那樣總是冷著臉,卻沒西門莊主好相處。

慕霜降忍不住笑,「哪有那麼多架要打?我跟黃藥師認識也有幾年了,雖然他看上去總讓人感覺隨時隨地會翻臉,但並不是不講道理的。」

思雨見慕霜降不聽勸,急得跺腳,「可是——」

「沒有可是。」慕霜降笑著做了個手勢,「我受傷還沒好的事情,不能怪他。」

是合歡散影響了她的發揮,那天她跟黃藥師對峙,全身內功僅有七成左右能施展出來。要是她能全力以赴,傷會輕得多。

黃藥師那天本來沒想著要她命,下手是有分寸的,只是他不知道合歡散會影響她的內功。

慕霜降掐指算了算,她入關之後,在路上遊山玩水三個月,在平安鎮呆了三個月,半年時間,她的內功已經沒有了三成……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再這麼下去,萬一以後被人尋仇,她也不知要幾條命才夠死。

心塞。

慕霜降去試劍閣的時候,黃藥師正在院子的涼亭里自己跟自己下棋。

慕霜降走近,他頭也沒抬,只是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他倒是表現得像個主人家該有的模樣。

慕霜降笑了笑,緩步走過去,在黃藥師對面的位置坐下。

她看了看棋盤,白字黑子旗鼓相當,正處於膠著的狀態。

黃藥師手中黑子落下,抬頭看她,緩聲說道:「我那一招,本不至於傷你這麼重。」

半個月不見,她看上去倒是清減了一些,方才聽她步履也不像從前那般輕盈無痕,應該是內傷未愈。黃藥師想起那天的最後一擊,他是留了分寸的,只是先前慕霜降一直以輕功取巧,只守不攻,他一時沒察覺她內功受損。

等他那一擊拍出,她整個人飛出去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妥。

開弓沒有回頭箭。

覆水難收,內力已經出去,哪有收回來反噬自己的道理?

這姑娘隨心所欲、膽大包天,主意都打到他頭上來了,也該要給些教訓。

黃藥師心裡想什麼,慕霜降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可是自作孽,她還能怎麼辦呢?

「黃藥師。」

黃藥師挑眉,「怎麼不喊黃島主了?」

先前不是還跟他十分生分的模樣?

慕霜降彎著鳳眸,露出臉上的兩個小梨渦,語氣乖巧又討好,「你的名字聽起來比較順耳。」

黃藥師瞥了她一眼,沒搭腔。

慕霜降:「你還生氣嗎?」

黃藥師手執白子的手微微一頓,看向她的目光逐漸變冷。

慕霜降心想死豬不怕開水燙,黃藥師的底線在哪兒,她總得有個底。

黃藥師忽然問:「會下棋嗎?」

慕霜降:「……會吧?」

什麼叫會吧?

黃藥師望向她。

「我義父生前痴迷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武功,另一樣便是下棋。」慕霜降笑著跟黃藥師說:「他的武功很好,至死都沒有遇上對手。但是他的棋藝卻很一般,旁人都怕跟他下棋,因為贏了怕他不高興,輸了又怕他說敷衍。」

沒想到玉羅剎還有這嗜好。

黃藥師只聽不說。

慕霜降見他不接話茬,又續道:「因為大家都怕跟他下棋,所以平時他棋癮犯了的時候,只好讓我去陪他。我的棋藝,是義父教的。」

——原來如此。

黃藥師將執在手中的白子放下,將餘下的白子都遞給慕霜降。

慕霜降:???

黃藥師眼角微挑,語氣要笑不笑的,「這一局你要是贏了我,那我就不生氣。」

慕霜降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不是告訴他,她的棋藝不好了嗎?!

黃藥師見狀,微微一哂,大方道:「你也不比擔心技不如人,我讓你五十子。」

慕霜降忍不住橫他一眼,這不是明擺了在欺負她嗎?

桃花島主就是欺負人,也欺負得坦坦蕩蕩。

他哼笑了一聲,聲音雖輕卻冷,「怎麼?只許你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你?」

慕霜降:「…………」

真是哪兒疼往哪兒戳,慕霜降決定繳械投降,認命地接過那盅白子。

萬一真的能贏呢?

事實證明,賭徒心態要不得。

慕霜降跟黃藥師下棋,一下就是整宿。

天已經蒙蒙亮,慕霜降手裡拿著一粒白子,抬手掩了個哈欠,有氣無力道:「我不想下了。」

黃藥師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棋局,友善提醒:「可是這一局看上去,你似乎有勝算。」

他不說還好,一說慕霜降就悔不當初,她昨晚是中了什麼邪,居然會跟黃藥師下棋?

這一晚上,黃藥師從讓她五十子到讓她一百子,每次都跟她說這一局你似乎有勝算,但每次她都敗了。更過分的是,他每次都贏得恰到好處,不僅不會讓她一蹶不振,還會有種「看起來下一局很有可能會贏」的錯覺。

誤上賊船的慕霜降目光幽怨,語氣也幽怨,「我認輸。」

黃藥師哂笑一聲,將手中的黑子放下,「行,既然你認輸,那就不下了。」

大概是因為久坐的緣故,慕霜降站起來,只覺得頭暈眼花,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她細細了吸了一口氣,一隻手撐在桌面上。

黃藥師不動聲色地望了她一眼。

等那陣眩暈過去,慕霜降回頭看向黃藥師,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道:「黃藥師,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平安鎮?」

她本來是想贏黃藥師一局,至少讓他口頭上不生氣之後,再問這話的。

棋下了一宿,她求勝無望,但是該問的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

不然這夜不是白熬了嗎?

黃藥師語氣淡淡,「怎麼?這就不耐煩了想趕我走?」

慕霜降:「你明知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黃藥師卻好似沒聽見她話似的,續道:「先前不是還想對我負責的?這就是你負責的態度?」

慕霜降:「……」

果然是距離產生美,像黃藥師這樣的人,跟他相處久了真的會忍不住想揍他。

她並沒有不願意負責,是他不願意呀。

既然不想要她負責,何必這樣陰陽怪氣?

慕霜降一時忘了自己是理虧一方,秀眉微擰,正想發作。

誰知黃藥師卻忽然說:「一個月後。」

慕霜降:「嗯?」

黃藥師看向她,面容沉靜,聲音也平靜,「我有事情想不明白,近日感覺快了。」

慕霜降不是很懂,黃藥師去白駝山的時候,說他是因為有事情想不明白,所以才會離開桃花島,出去轉轉的。

這都好幾個月了,他的事情還沒想明白?

黃藥師沒跟慕霜降解釋,有的事情跟旁人無關,不需要解釋。

他只是跟慕霜降說:「這個月我想清靜一下,就別讓你的侍從來試劍閣了。」

慕霜降最近看他經常深夜在院子里走八卦方位,以為他是想閉關練功,於是善意提醒:「如果你想閉關,應該去深山老林的某個山洞或是無人打擾的桃花島。」

黃藥師莫名其妙地掃了她一眼,「誰說我想閉關?我只是不想到處跑了,你這地方挺好,鬧中取靜,又鮮少江湖中人來往。」

慕霜降無語,說得好像她和西門吹雪就不是江湖中人似的。

她心裡默默吐槽,抬頭看向黃藥師,卻剛好遇上他帶著些許探究的目光,疑問脫口而出,「你看我做什麼?」

黃藥師十分理直氣壯,「你不看我,又怎麼知道我看你?我還想問你,你看我做什麼呢。」

敵弱我強,敵強我更強。

吃了一晚上敗仗的慕霜降此時不打算在氣勢上輸人,乾脆將憋在心裡的話都抖了出來,「我看你,是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可不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黃藥師微怔,隨即面無表情地說:「可以。」

慕霜降愣住,這麼容易就翻篇了?

慕霜降:「當真?」

黃藥師:「當真。」

以她對黃藥師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願意翻篇,他是不會這麼說的。

只是事情過於順利,令她有點不敢相信。

黃藥師低笑一聲,「你看上去似乎不太相信我,來,與你擊掌為誓。」

男人站起來,一襲青衫的身姿,俊秀挺拔,說不出的瀟洒風流。

他朝慕霜降伸出手掌。

好處都到嘴邊了,沒有放過的道理。

慕霜降不再糾結,伸手跟黃藥師擊掌,笑道:「那就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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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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