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陸離眉梢微揚,頗有些意外:「淺淺會唱曲兒?」
林思淺:「唱著玩兒的,唱的不好,哥哥你不要笑話我。」
陸離:「好,不笑話。」
林思淺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唱:「兩……」
剛起了個頭,又停了下來:「哥哥你坐穩了。」
陸離本就是歪靠在軟塌之上,聞言忍俊不禁:「好,坐穩了。」
林思淺這才開唱:「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
這垂髫小兒一般的唱謠,可與陸離想象中的唱曲兒大相徑庭。
一陣錯愕過後,陸離扶額輕笑。
聽著那低低的笑聲,林思淺不滿抗議:「哥哥,你還聽不聽了!」
陸離撐著額頭的手微微發抖,悶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聽,淺淺接著唱。」
林思淺:「那你可不能再笑啊。」
陸離強忍笑意:「好,不笑。」
林思淺再次小聲開唱:「兩隻老虎……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
聽著小姑娘認認真真地唱著這奇奇怪怪的小曲兒,陸離單手撐腮,安靜聽著。
可眼底那濃濃的笑意,卻是藏都藏不住。
林思淺唱完,一本正經地問:「哥哥,你覺得我唱的怎麼樣?」
陸離斂去笑意,嚴肅回答:「甚好。」
聽出陸遠之那貌似嚴肅的語氣里溢出來的笑意,林思淺一拍枕頭,綳起了臉:「哥哥,你在偷笑吧?」
林思淺唱歌屬實沒什麼天賦,但勝在少女音甜糯可人。
唱出來的歌,雖算不上有多難聽,但也擔不起好聽二字。
可沒辦法,她就是愛唱,尤其是心情好的時候。
以前同學們都說她,又菜又愛唱,這她都知道。
可她林思淺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喜歡被人笑話。
這首《兩隻老虎》,是她為數不多能唱在調上的,這陸遠之怎麼總是笑。
陸離本就已經忍了很久,一聽小姑娘氣哼哼地質問,當即笑出了聲,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動。
整個泰和宮,安靜無聲。
突然一聲大笑從殿內傳出來,在這寂靜的夜晚是如此的突兀,又莫名地讓人心頭髮慌。
守在門外的吳風刷地一聲把劍抽了出來,神情戒備地靠近門口,附耳傾聽。
一旁站著的鄭福將他拉開兩步,小聲說:「吳大人不必如此,最近陛下經常這般。」
吳風視線盯著窗戶,愁容不展。
他知道,可他就是疑惑,平日里整天綳著個臉的陛下,最近不知為何,總是這般無端發笑。
不光獨處的時候如此,就連有時候和他說話,也偶爾會冷不丁地露出一抹笑容。
當真讓人費解。
也不知陛下是不是中了什麼邪了。
陸離不管門外的人怎麼想,此刻心中愉悅,想笑就笑了,還笑得很大聲。
林思淺被他笑得炸了毛:「陸遠之,你再笑,我就要打你了哦。」
陸離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我們這般,連面都見不到,淺淺要如何打我?」
聽著那意有所指的一問,林思淺在小橘貓的腦袋上呼嚕了兩下。
這個陸遠之,又想打聽她的住處吧。
她才不會說。
林思淺生硬地岔開了話題:「哥哥,這麼晚了,你該歇息了吧。」
狡猾的小東西。
陸離無奈搖頭:「最近夜裡睡不著,沒那麼早歇息。」
林思淺:「為什麼睡不著?」
陸離:「許多年的老毛病了。」
林思淺:「可找大夫看過?」
陸離:「找了,說是心病。」
林思淺:「心病,那能跟我說說嗎?」
陸離沉默了一瞬,聲音溫柔:「等日後,我們見了面,我再同你說。」
誰都有不願與他人說的秘密,林思淺深表理解,絲毫不介意地提議:「那要不,我唱曲兒哄你睡?」
陸離眉眼含笑:「那勞煩淺淺了。」
林思淺:「嘿嘿,沒事。那你躺好,閉上眼睛。」
「稍等。」陸離從榻上起身,走到床邊脫掉外袍,躺了上去,戴著扳指的右手放在心口處:「躺好了。」
林思淺:「閉上眼睛。」
陸離依言照做:「閉上了。」
林思淺在腦袋裡費勁巴拉扒拉了半天,把小時候媽媽哄她睡覺的搖籃曲給扒拉了出來。
這首搖籃曲,是她從小聽到大的,也唱的不錯。
林思淺放輕聲音,信心滿滿地開口:「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親愛的?此言何意?」陸離睜眼,虛心請教。
林思淺撓了撓小橘貓腦袋:「就是,就是心愛的,喜歡的,中意的。」
「瞭然。」陸離閉眼,直挺挺躺好:「請淺淺繼續。」
林思淺接著唱:「睡吧,睡吧,媽媽喜歡你……」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甜如浸蜜,聽在耳中,讓人倍感舒適。
陸離在這曲調簡單,但卻讓人心曠神怡的小曲兒中,呼吸漸漸變得平緩,慢慢睡著了。
無人打擾,林思淺唱得投入,最後把自己也唱迷糊了,抱著小橘貓也睡了過去。
待得第二日清晨,鄭福推門進來,喊皇帝陛下起床上朝,陸離才猛地睜開眼。
頭腦前所未有的輕鬆,這讓他很是意外。
腦中有片刻的遲鈍,但很快,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昨晚上,他是被小姑娘唱曲哄睡的?
陸離嘴角漾起笑意,坐了起來。
抬起手正欲整理披在肩上的頭髮,就聽扳指里傳來小姑娘的咕噥聲:「紅燒肉,嘿嘿。」
小姑娘昨晚竟沒有切斷傳音,就這麼陪了他一晚?
突然之間,陸離心頭彷彿被塞進了一團棉花,滿滿登登。
鄭福撩起床幔,準備服侍陸離更衣。
陸離忙伸手捂住扳指,輕聲吩咐:「朕自己來,你去泡茶。」
皇帝陛下未登基前在軍中曾待過數年,自己穿衣早已成了習慣,鄭福並未懷疑,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待人走遠,陸離這才把扳指拿到耳邊仔細聽著,可卻只有小姑娘細細的呼吸聲。
這是還未醒。
陸離眉眼含笑聽了一會兒,摸索了幾下扳指,這才把扳指從手上摘下放在床邊。
須臾,再拿起來,扳指里已經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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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淺睡飽,還沒睜眼,就四下摩挲著,把小橘貓給撈到了懷裡,一頓揉搓:「小桔子,早上好啊。」
小橘貓被揉得煩了,喵一聲躥了出去。
林思淺伸手去抓,貓沒抓到,倒是把每晚睡前摘下來放在枕頭邊的銀色鏤空手鐲給碰掉地上了。
「嘿,你個小壞貓。」林思淺倒打一耙,坐起身,準備穿鞋去撿。
竹香聽到動靜走進來,上前撿起來,一臉心疼:「主子,鐲子摔壞了,木珠也壞了一個。」
林思淺裹上被子:「我看看。」
竹香把手鐲和掉出來的幾個木珠都遞到林思淺面前。
林思淺拿起那個摔得裂開的木珠,翻來掉去看了看,突然伸手掰了掰。
這才發現,這木珠子並非實心,而是兩個空心的半圓扣在一起。
林思淺稍微用力,就把已經摔開縫隙的木珠給打開了,裡面掉出來一張仔細折成小塊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