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遊戲報錯

事情緊急，明月霜也躺不下去了，打算到外面去看看。

雖然上官婉兒肯定不會騙她，但總要自己看過，做到心裡有數，才好決定要怎麼辦。

出了門明月霜才發現，自己所住的那間土牆房，已經是整個山寨最體面的一間屋子，其他的房子更破更舊，大部分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能坍塌。

看來不光飲水是個大問題，住房也一樣。

明月霜深吸了一口氣，問跟在身後的上官婉兒，「我們現在還有存糧嗎？」

上官婉兒說道，「回稟主公，屬下已經將山寨所藏的物資都清點過了，那些山賊以打劫往來客商和行人維生，頗積累了一些糧食，暫且還夠吃上三個月。」

明月霜提著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好歹還有一個好消息，不是處處都要自己救火。

目前還是水源問題最緊要，她收回視線，「走吧，去看泉眼。」

上官婉兒點頭，快走幾步，在前方引路。

山上的路不太好走，蜿蜒曲折、凹凸不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具身體是遊戲生成的，明月霜只覺得腳步輕盈，走起路來臉不紅氣不喘，體力顯然比她真正的身體要好得多。

山寨附近一共有四處泉眼。

說是泉眼，但因為山寨的人會在此處汲水日用，為了方便和乾淨，都挖出了一米多深的井，周圍和頂上用石頭壘起來加固和遮擋，側旁還有兩截台階，方便枯水期取水，看著倒是很像樣子。

然而此刻，四口井都已經乾涸了。唯有靠近泉眼的深處，還能看到一些濕潤的泥漿。

情況比明月霜想的更嚴重。

她直起身，問跟在後面的上官婉兒，「眼下該怎麼辦，上官姑娘可有建議？」

「沒有水源是不行的。」上官婉兒也不含糊，直接道，「眼下只有兩個法子，要麼從泉眼處往下深挖，看看底下還有沒有水，要麼……就只能將所有人都遷走了。」

雖然是給出了解決的辦法，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卻並不輕鬆。

地上的泉眼乾涸，地下能挖出水的幾率是很低的——明月霜倒是知道，如果能打到幾百米的深處，肯定會有地下水，但以現在的工程水平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至於遷移，不說時人安土重遷，也不說現在到處大旱，很難找到落腳的地方，就說她們這一群老弱婦孺，真的搬出去了，又如何在外面立足？

大延山位置偏僻、地勢險峻，又有那些山賊多年積累，周圍也開墾了一些土地，對於明月霜來說，算是一塊合格的根據地——這畢竟是系統為她選擇的初始地盤，各方面都是最合適的。

但從這裡遷走，變數就太多了。

明月霜正琢磨著，就聽上官婉兒道，「屬下愚鈍，只能想到這些，不知主公可有良策？」

對上她暗含殷切的目光，明月霜只覺得壓力山大。

但她也明白，如果連這個問題都無法解決的話，那麼所謂的抽取卡牌角色幫助自己打天下，就只是一個笑話了。

不論如何，穿越已成定局，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好當下的每一步，至少要先讓自己在這個時代活下去，才能再談其他。

心裡轉著這些念頭，面上，她卻只是朝上官婉兒微微點頭，「讓我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上官婉兒好像絲毫不懷疑她是在說大話，而系統面板也在此時彈出新任務提醒。她打開面板，就看到了一條剛剛刷新出來的日常任務：解決山寨的飲水問題。

明月霜見狀心下微動，覺得這開場的難題，不僅是遊戲對她的考驗，或許也是上官婉兒對她的考驗，若能通過，那她就還是主公，若是不能通過，自然萬事皆休。

也好，這樣至少她不需要再去單獨考慮如何收服卡牌角色，只要完成遊戲任務就行了。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把其他人都打發走，明月霜疲憊的躺了下來，喚出人物面板，點開了「子民」這一項。

第一個就是上官婉兒，金燦燦的名字在一片白色之中十分醒目，而且她也是唯一一個有技能的成員。至於其他人，則都是平平無奇的白名，沒有任何特殊。

明月霜的手指停在了上官婉兒的「權衡」技能上。

對於解決問題的方案，她也不能說是全無頭緒。上官婉兒的這個技能，讓明月霜意識到，卡牌角色的技能同樣不再是一句系統介紹，而是能夠切實作用於現實的。而這些技能包羅萬象，一定有一種可以應對自己此刻的難題。

那麼問題來了，怎麼才能剛好抽到自己想要的那個技能呢？

有問題，當然是找GM啦！

明月霜從床上坐起來，擺出一個脊背挺直、正襟危坐的姿勢，然後才謹慎地點開了【聯繫客服】選項——謝天謝地這一項還可以選！

一款遊戲當然沒有實時在線客服，但是除了搜索一些預設了答案的問題之外，還有兩個選項，一個是【投訴建議】，一個是【遊戲報錯】。明月霜略微猶豫了一下，手指點上了後面那個。

先報錯，如果問題不能解決再投訴——此所謂先禮後兵也。

然後，她手指翻飛，在輸入框里激情輸入八百字小作文，深刻闡述了失去充值系統對於玩家遊戲積極性的打擊，以及對整個遊戲造成的惡劣影響，中心思想就一個——要補償！

措辭這麼委婉，自然也是因為她先禮後兵的行為準則，等到投訴的時候，就該罵人加威脅了。

但凡是多玩幾款遊戲，被策劃的騷操作坑過的玩家，對於這一類的操作都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了，明月霜自然也不例外。

罵的時候當然是火力全開，不過只要官方給夠補償，不管再大的bug、再拉的劇情，玩家都能表演一個當場失憶。

噼里啪啦打完，她神清氣爽地按下了發送鍵。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穿過來的，但是既然遊戲系統還在，那就跟它脫不了干係。要想讓她在這個時代做任務，總要給點誠意。

事實就如明月霜所想的那樣，報錯的郵件發出去沒多久，她就收到了新的系統消息。

明月霜點開一看，是一封致歉信，說是遊戲部分功能因為特殊原因無法使用，向她表示歉意，並且奉上了補償禮包，其中包含百花箋*10，遊戲幣若干，隨機金色奇物*1。

平心而論，這份補償不可謂不豐厚。而且明月霜查看之後，發現其中最珍貴的竟然不是十連抽卡道具，而是那個奇物。每一位傳奇以上的卡牌角色都可以佩戴奇物，佩戴后能夠提升技能等級，甚至還有概率覺醒新技能。

雖然到目前為止，對遊戲還只是初窺門徑，但是明月霜已經可以想象卡牌人物的技能有多重要了，那奇物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這東西原本只會在副本的boss關卡掉落，是她短時間內不可能獲得的道具，現在遊戲放在禮包里補償她，確實是下了血本。

但是……明月霜深吸一口氣，沒有選擇領取禮包，而是關掉了這封郵件，重新打開了報錯頁面。

補償很豐厚，但不是她想要的。

明月霜再次寫起小論文，這一次的語氣比上次還軟，整封郵件都在賣慘，直到最後一段才圖窮匕見，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想要什麼禮包，如果非要補償她的話，希望來一個抽卡定向up，可以選擇人物和技能的那種，而且，不是一次性的。

毫無疑問，這是獅子大開口。

但是——明月霜輕點屏幕，將郵件發送出去，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但是遊戲既然發了補償禮包，就代表這不是一個可以裝死的問題，所以，現在佔據主動的是她。

這一次，遊戲的反應就不如上次那麼快了。

但越是這樣，明月霜反而越是安心。

如果她是痴心妄想，遊戲直接拒絕就行。既然在猶豫，在斟酌，那就是有戲。

話雖如此，但要說一點都不緊張忐忑，也是不可能的。條件她已經提了，遊戲多半會考慮她的意見，但考慮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過了多久，遊戲提示音終於響了起來。那「滴」的一聲，在此刻的明月霜聽來，宛如天籟。

她忙不迭地打開郵件頁面，點開未讀信件時，手指甚至在不太明顯地發顫。

一目十行地掃完整封郵件，明月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體放鬆，重新倒回了床上。

她賭贏了。

遊戲當然沒有全盤答應她的要求——漫天要價，落地換錢，這一點她心裡有準備，但是這個結果，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遊戲新增了一個「寫真」模式，在抽到傳奇以上稀有度的卡牌時，將會出現一張空白畫軸，明月霜可以將自己想要的元素畫在上面，系統會從擁有該元素的卡牌人物之中隨機抽取一位。

《群芳譜》的卡池雖然沒有公開，但是考慮到抽取的人物都是知名的女性角色，只要提前想好自己要抽誰，繪製的元素足夠明確，定製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至於自己要抽誰，明月霜心裡也已經有了想法。

如果可以，她當然更想抽「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只要下了雨，不僅飲水的困境迎刃而解，就連旱情估計也能緩解一些。至少對偏安大延山這一隅的山寨來說，足夠了。

但那可是李清照啊，她身上的閃光點實在太多了，這句詩在她的傳奇一生中不會泯然於眾，卻也不算十分特別，明月霜不太確定它會不會被生成技能。

而現在，她不敢賭。

所以……明月霜點開抽卡界面，準備抽卡。

她沒有再去洗手，一方面是因為穿越的事，對洗手抽卡有了一點心理陰影，另一方面，現在山寨里這麼缺水，為了抽卡洗個手，似乎有點大張旗鼓。再說，通過穿越這事，明月霜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跟洗不洗手的，關係不大。

她冷靜地切換到新手卡池，確認般看了一眼頁面上顯示的「新手十連保底傳奇，二十連保底絕世」的字樣，才點下【抽取十次】的按鈕。

新手保底，也是她敢於拒絕補償禮包，跟遊戲談條件的原因之一。

要不然，在不確定能否抽到金色卡牌的情況下，就算遊戲開了「寫真」模式，也沒有任何意義。

各色裝扮和長相的卡牌人物依次從畫卷之中走了出來。跟明月霜預想的差不多，前面九張都沒有金色，只有一張紫色的卓越卡，叫做「程夫人」，她沒有細看，直接點了過去，直到空白畫軸在眼前展開。

明月霜吸氣、凝眸，指尖在畫軸上移動，繪製出雪花，白練與枷鎖。

準確度無需懷疑，畢竟明月霜可是個你畫我猜的高手。

剩下的就看遊戲的良心了。

最後一筆結束，畫軸緩緩合攏，奪目的金光從中逸散而出，灼人眼球。待這陣光華散去，披髮囚服、身戴枷鎖的年輕女子面朝著明月霜，跪在虛空之中，面容一片悲苦，卻高高地抬起頭，凝視蒼天，「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後，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竇娥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