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文/朝唧唧

這裡就是彭格列啊。

背著一隻小小背包的金髮少女跟在體型高大的男人身後，有些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在外面看到這座掩映在鬱鬱蔥蔥的樹叢枝椏間的城堡時，溫娜絲·科斯塔就被它莊嚴肅穆的外觀震懾住了。

雖然父母都隸屬於彭格列組織，但她卻從未踏足過這裡。

城堡內部如她想象的一般豪華精緻，就連牆壁上不再使用的雕花燭台都彷彿在訴說著這裡所承載的厚重的歷史。

因為過於專註地觀察四周，溫娜絲在不知不覺間就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厚厚的波斯地毯吸納了兩人走路的聲音，可敏銳的彭格列九代嵐守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落下了一截。

他頓住，視線后移，冷淡地提醒道：「不要東張西望，九代目還在等你。」

冷峻嚴肅的面容、帶有威懾力的聲音，一般人見到這位彭格列嵐守，柯約戴·奴賈，都會被他渾身散發的氣場震住。

但溫娜絲只是眨了眨眼，便快步跑到了柯約戴面前。她揚起小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是，對不起——」

大概看她認錯的態度還算端正，柯約戴也沒有再訓斥她，微微頷首后便繼續帶路了。

溫娜絲也沒有再好奇地東張西望，而是緊緊跟在了柯約戴身後。

她今年才十歲，個頭還不到柯約戴胸口，要跟上他的步伐就得加快自己的速度。

「嵐守先生，」溫娜絲好奇地問道，「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九代目？」

她感覺自己已經在這座城堡里走了好久，卻還沒有抵達目的地。

小女孩的聲音輕快活潑，脆生生的，像一隻靈動的金黃鸝。

柯約戴看了她一眼，正對上溫娜絲那雙碧綠的眼眸，乾淨澄澈，宛若一對昂貴的綠寶石。他沉默片刻，已經到了嘴邊的「別問那麼多」換成了：「很快。」

溫娜絲接著又問道：「嵐守先生，九代目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會很兇嗎？」

這小孩話真多。

「不會，」柯約戴收回視線，速度放慢了一些，「他是個很溫和的人。」

「那就好！」溫娜絲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如果他很兇的話，我會害怕的。」

沒覺得你害怕。

「嵐守先生，你住在這裡嗎？」

「並不。」

「那我以後會住在這裡嗎？」

「九代目會安排。」

儘管言辭簡短，但柯約戴對溫娜絲提出的問題還是盡數做了回答。

走到一扇暗棕色雕花雙開門前，柯約戴停住腳步，示意溫娜絲安靜后，抬起手來敲了敲門：「九代目，是我。」

隔著厚厚的門，溫娜絲聽到了一個平和的聲音：「是柯約戴啊，進來吧。」

握住門把手，柯約戴在拉開門后卻讓到一邊，目光直視溫娜絲。

知曉對方的用意，溫娜絲很有禮貌地說道：「謝謝嵐守先生。」

「嗯。」

房間里光線明亮，布置的也古樸典雅。溫娜絲目視前方，正對著她的是一張寬闊的長桌。長桌之後，一個坐姿端正的男人正在打量著她。

溫娜絲也微微歪頭觀察對方。

他看起來六十歲上下，但鬚髮已經是帶著幾分暮氣的灰白色。他面容慈善，眼神也很溫和，發現溫娜絲正看著自己時，還朝她招了招手：「過來，走近一點。你叫溫娜絲是嗎？」

「是的，」溫娜絲聽話地走近了一些，微微仰頭看著起身繞過長桌走到自己面前的九代目，「你就是彭格列九代目嗎？」

「不記得我了？」九代目笑呵呵地說道，「你小時候我們還見過一次面。」

「咦？」小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溫娜絲好奇地問道，「什麼時候啊？」

她記憶力很好，但是跟九代目見過面這件事她卻完全不記得，甚至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九代目：「在你剛出生的時候。」

溫娜絲：「……」

柯約戴嘆了口氣：「你這樣說，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了，首領。」

溫娜絲贊同地用力點頭：「嗯嗯！」

剛出生的時候見過的人誰會記得啊！

九代目伸手摸了摸溫娜絲的腦袋：「你都長這麼大了，溫娜絲。」

好溫暖的手。

「嗯……」溫娜絲伸手比劃了一個跟自己的身高一樣的高度，「比剛出生的時候長高了這麼多。」

「哈哈哈哈，」九代目忍不住笑起來，「真是個機靈的小鬼，你爸爸媽媽可不會像你這樣說——」

九代目的話沒有說完。他斂了笑容，表情變得有些凝重：「很抱歉，溫娜絲。」

溫娜絲的眼中流露出幾分難過，不過她也只是搖了搖頭，小小年紀卻十分體諒地說道：「沒關係。不過媽媽還在的時候有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險了，可以來彭格列找九代目。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你可以收留我嗎？」

「當然可以，」九代目伸手抱了抱溫娜絲，「如果你願意的話。」

九代目的話剛說完，外面再次響起敲門聲。

溫娜絲下意識地轉頭，就看到門開后，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大步走進來：「九代目。」

他看起來比九代目和柯約戴都要年輕，留著黑白相間的短髮，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是個很爽朗的人。

他顯然也看到了跟九代目站在一起的小客人，走過來之後笑著打了個招呼：「這就是科斯塔夫婦的小孩嗎？」

「我是溫娜絲，」溫娜絲仰頭看著對方，「你好。」

「你好，」九代雷守彎著腰，也做了下自我介紹，「我是迦納許。」

一旁的九代目補充了一句：「迦納許是我的雷之守護者。你來的正好，」他看向雷守，「先給溫娜絲找個房間，讓她安頓一下。」

迦納許對這個任務安排似乎並不意外，點了點頭后朝溫娜絲伸出手：「跟我來吧，小朋友。」

溫娜絲語氣認真地強調：「是溫娜絲。」

「哈哈哈，好的，溫娜絲。」

聽到迦納許十分鄭重地更改了對自己的稱呼，溫娜絲這才握住了他的手。

只是在走出去的時候，她又語氣輕快地說道：「其實叫我小朋友也可以，我本來就還是個小朋友。」

「你這小孩真有意思。」

目送著迦納許帶著溫娜絲離開，九代目笑了笑：「這孩子真活潑，跟她父母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說著，他轉過身去，翻開了放在桌子上的資料。

資料上貼著證件照，照片上的女士有著金色的短髮和碧綠的雙眸，容貌和溫娜絲有七分相似，只是神色十分冷淡。

薇拉·科斯塔，前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

「話很多，」柯約戴雙手抱臂，「來的路上問了我很多問題。」

「哦，是嗎？」九代目笑呵呵地說道，「怪不得你一副很頭疼的樣子。不過，這孩子很可愛。」

說完之後，九代目便露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

柯約戴略帶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要把她留在彭格列嗎？」九代目沉吟著說道，「這裡對她來說不見得是個好去處。」

柯約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開口道：「科斯塔夫婦去世后，她跟著一個遠房的姨媽生活在偏遠的小鎮上。即便如此，還是有仇家找到了她。科斯塔夫婦應該也覺得，彭格列是她最好的庇護，所以才會讓她來找你。所以，這裡就是她最好的去處。」

九代目沒有出聲，依舊在擰眉思考著。

「而且，」柯約戴冷靜說道，「她是初代雲守的直系後代，你可以先留下她，作為第十代的守護者培養起來。」

「你已經想到這一點了嗎，柯約戴？」

「作為彭格列的守護者，我得為它的未來考慮。」

與此同時，跟著迦納許的溫娜絲突然打了個噴嚏：「哈啾——」

「怎麼打噴嚏了？」迦納許關切地問道，「雖然現在是秋天了，但是還沒有冷到這種程度吧？」

溫娜絲搖了搖頭，她揉揉鼻子，說話帶了點悶悶的鼻音：「不冷，就是突然打噴嚏了。」她好奇地問道，「我們還要走多久呀？這裡好大，我跟著嵐守先生去見九代目的時候也走了很長時間。」

「還得走一會兒呢。」迦納許配合著溫娜絲的腳步，走的不緊不慢，「你的背包里裝了什麼東西？」

「帶了水壺和一點錢。」

「就這些？沒有別的行李嗎？」

「我帶了一隻行李箱，但是被嵐守先生交給別人保管了，」溫娜絲回答道，「晚點應該會還給我吧？」

「等會兒我帶你去找他要。」

「好——」

迦納許很快幫溫娜絲安排好了房間，又去找柯約戴要回了她的行李箱。

「需要我幫你一起整理嗎？」迦納許笑眯眯地問道，「如果你覺得吃力的話。」

「現在還不需要，」溫娜絲歪著小腦袋，「等我需要的時候再找你好不好？」

「哈哈哈，好，」迦納許爽快地答應下來，「那你先整理吧，我也有工作要做，晚點見。」

「嗯！」

看著溫娜絲天真可愛的小臉，迦納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歡迎來到彭格列，溫娜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