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計程車上的黑魚

「加錢？」

方明原本要掛電話，短暫停頓后，眉毛一挑，「加多少？」

「五百。」

李火旺咬牙說出了個數字。

這是他現在能拿的出所有的錢了。

給別人說或許都沒人信，他辛苦工作一年，只攢了這五百塊錢，但事實就是這樣。

很慘。

大部分錢，都被李火旺壓在了進貨的魚和攤位上。

「啪。」

只是方明根本沒回答他，而是直接掛了電話，甚至隨後還給李火旺的微信轉了兩千塊錢，備註是「房租退款」。

「小兄弟，我覺得你是在侮辱我。」

「五百塊，你看扔在地上我會撿不？」

「你知道我在上滬有多少套房嗎？十八套！」

「你知道我有多少存款嗎？八位數！還五百讓我抱著骨灰盒跑一趟，你也真的說得出口。」

「趕緊去取骨灰吧，過時不候。」

「拉黑！」

給李火旺發了這些信息，方明還真的將李火旺直接從通訊錄刪除了。他覺得，這一輩子，都不再會和李火旺這種人有什麼交集了。

哪知世事無常，很快，他就求到了李火旺的頭上。

「你大爺。」

李火旺看著發過去的微信被拒收，罵了一聲，知道真被拉黑了。

「等著。」

「等爺發達了，把你的十八套房子全給收了！」

李火旺說了聲氣話。

但在以往，他這種話打死都不會說出口，想都不想。而現在，他卻知道一切都有可能。

在地府簽訂合同的時候，他清楚記得上面的字：「終有一天，你會擁有主宰地府的力量！」

這讓他看到了光明未來。

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有這個實力。

最關鍵的，是履行完這第一次合同。

「這種事，也沒法找朋友幫忙。」

「況且，在上滬市，我又有什麼真的朋友？」

倒是有幾個大學同學留在了上滬市，但這一年來，幾乎都知道李火旺就是個臭賣魚的，一身魚腥味，漸漸都沒了什麼來往。

「而且，那地方只能自己親自去一趟才能找到，七繞八繞的，比城中村還要難走，尤其房號什麼的，根本就沒有，跑腿的很難找到。」

李火旺知道，自己必須出去了。

父母的骨灰盒，一定要取回來，不容有失。

前幾日，他剛從地府走了一遭，知道那傳說中的地方是真實存在的，並不虛妄，說不定將來真的有辦法，在從地府重新見到父母。

「哪怕短時間內做不到，也可以在陽間，給他們燒些紙錢。」

李火旺主意以下，也就不再多想。

收拾收拾，就來開門，走出了出租屋。

但一路上，仍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甚至跟防賊似的，眼珠子亂轉，一邊走路還一邊扭頭四顧，讓邊上一個過路的女生，誤以為李火旺喜歡她，一直偷瞄她呢。

等李火旺站在一個計程車跟前的時候，他才心中放鬆了一些。

拉開門，準備坐上後座。

「咻。」

只是在李火旺剛拉開門的一瞬間，一條五十厘米多長的黑魚，卻從後座上的黑色塑料袋裡直接竄了起來，一跳五六十厘米高，直奔他的胳膊，張嘴咧牙咬向他的手。

「我艹！」

李火旺也算是反應迅速，吃驚中，整個身子猛地往後蹦跳，好在他年輕身手靈敏，關鍵時刻堪堪避過了這魚的攻擊，不過嘴裡還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國罵。

「啪。」

黑魚一擊不中，整個身子從車門竄了出來，掉在地上，但根本沒有消停，而是再次彈起，朝著李火旺的小腿咬來。

「你妹！」

李火旺這時候仍是心有餘悸，沒有慣性的用腳踢它，而是理智性的再次退開，選擇了避讓。

「嗒。」

「嗒。」

可他越是避讓，這魚卻認準了他一樣，在地上拍打著身子，瘋狂的朝著他跳躍出來。

只不過它現在已經可以算是強弩之末，畢竟是在地上，而不是水裡，它再怎麼快，也沒李火旺的速度快，直接閃避到八米之外。

「怎麼了？」

「怎麼回事？」

計程車司機看著李火旺的反應有些奇怪，怎麼回事，不坐車怎麼跑那麼遠，還直勾勾的盯著地上，臉色也不對勁。

「發生什麼了？」

他也生怕出現什麼意外，急速下了車，查看原因。

等看到車邊的地上，一條黑魚在地上蹦躂的時候，他心中不由鬆了口氣，臉上更是不自覺的掛上了笑。

好傢夥。

一條魚。

還是五十厘米多長的大黑魚。

他不由想起前面一個乘客，是個老太太，當時手裡提著個黑色袋子，進車裡的時候就貌似聞到了一股魚腥味。

現在這狀況，應該是下車的時候，將魚落在車上了，忘了提走。

「至於嗎？」

「一個魚而已，把他下成這樣？」

司機看了眼李火旺，笑道，「兄弟，是魚，不要怕，不咬人的。」

「不是蛇。」

說著，自己上前，想將魚給按住抓起來。若是找不到那老太太，他今天還能燉一鍋黑魚湯喝。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魚是不是成精了，在地上不斷拍打著地面往前狂奔。

明明沒有腳，卻跑的挺快。

他追了好幾米都沒追上。

而且那方向，就是李火旺的方向，彷若跟有深仇大恨似的，一直朝著李火旺咧嘴。

「嗒。」

但畢竟是在陸地上，七八米后，司機還是按住了黑魚，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魚勁還挺大，更滑不溜球的，他折騰了好幾次，才堪堪抓住。

「還真夠勁。」

司機將魚重新放進車裡，想招呼李火旺上車時，卻發現對方已經離開，坐上了另一輛計程車。

不過李火旺這次學精了，沒有立馬進入車租車，而是站在計程車司機的窗口邊上，讓其先看看，車裡有沒有魚。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才放心上車。

五十來分鐘后。

李火旺來到了南郊的一排民房前。

說是民房，其實早就被亂蓋成了各種樣子，有平房，有瓦房，還有小樓，甚至彩鋼瓦搭著的棚子都有，活脫脫的大亂燴。

道路更是非常擠。

錯綜複雜。

一會羊腸小道，一會又是柏油馬路。

髒亂差。

但李火旺望去，生活在這裡的人卻是不少，畢竟底層人數還是佔了大多數。

再過了十來分鐘，他七繞八繞，停在了一個破舊的紅色鐵皮大門前。

紅漆都快掉光了，露出黑色鐵鏽。

大門虛掩著，鎖子也沒了。

或者說，這鐵門很久都沒有上過鎖了，畢竟沒有誰吃飽撐得來偷骨灰。

李火旺推開，一股塵封了很久的頹敗氣息，從院子里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