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災

第一章 災

不甘心。

如此作為最後的想法。

褐色的藤鞭化作利刃,寒芒閃爍出金屬般光澤,在少女背部留下深刻的血痕。

還有什麼可以擺脫這個怪物的方法

不對,是要殺死……

可是……

泛濫白光的口袋之中,卻只剩下破爛的石制小刀。

腳下土地被藤蔓掀起,趔趄的翻身而起后,卻是只能踉蹌幾步繼續向前奔跑。

「呃!」

大腿瞬間失去了知覺,整個人被向後拽去徑直摔在地上。顧不上疼痛向前用力一掙,而下意識回頭望去,膝蓋下邊似乎只剩下漆白的骨頭連接。

眼前的現實逼迫著放棄幻想。

「唔呃呃――」

巨樹狀的黑影映下,遮住太陽的光輝。

「簌——」

無息,伴隨樹叢枯葉被磨蹭的聲音,草被捲起的風浪肆意張揚,光芒的陰影下,巨大怪物緩緩步出。

陰影籠罩之下,憤怒,恐懼,不甘的情緒交替浮現。少女咬著牙,表情已然變得猙獰。

想要再次站起來,但失去知覺且殘缺的腿不可能支撐的住。

陽光透過怪物頂上錯落枝葉之中淋下,映照少女亞麻色長發。

光芒彷彿被撕扯為碎片,淅淅瀝瀝的淋在青草上,映照鮮紅流淌的血液散發出駭人光華。

視線之中,從樹影上蔓延而出的數道細長藤鞭,不斷延伸,如同展開的蛛爪,鋒利的尖端穿過透射下來的光芒焉然一閃。

寒光映射下,少女的面容已然是一副無奈之色。

確信了死亡后,便不會再想著有所苛求。

因為此刻所知道的唯一事實,就是下一瞬,自己的心臟會被貫穿。

這樣一來,知道結局的話,只能安然接受了。這樣一來,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有可笑的一點是——到頭來,竟連怪物的樣貌沒看清,那一層蒙著世界的迷霧始終都沒有揭開……

鮮紅的血液瀰漫了視野,下一剎,即是一片寧靜漆黑的世界。

「爍雷!」

意識消失之前,聽見這一聲低喝。

——

黑夜之中,零零飄下雪子。

寂靜,凄慘,簌簌枝葉被風刮動激起聲響,暗夜中鬼嚎的聲音不斷從虛空之中透出,暗召著什麼的到來。

「呼――」

重重的混白濁氣吐在地面,卻化為了凄涼的冰霜。

「呼……」

環抱著身軀蹲在石頭的夾縫之中,可以溫暖一點。

一個人的世界……

本是漆黑的長發早已摻雜著稀疏的白點。

「噠。」

有水滴從天穹之中滴下。

淅淅瀝瀝。歷經嚴寒之後,全身驟然被雨淋了透濕。

「可以了……夠了。」

女子搖晃著,扶著石壁站起。

扶著石壁的手,已經是布滿皺紋。漆黑的長發,隨著她的動靜,變白,脫落。

身體早已經是風中殘燭。

此時此刻,她所知道的,即是這一生即將的解脫。

「已經……結束了……」

只能發出嘶啞且憔悴的聲音。

百年的凝結之後,耀眼的光芒,終於再次覆蓋了視線。

一切的一切都於這片魚肚泛白的空間中退散,化為寂靜於一點的漆黑。

然後,於漆黑的點中,一名亞麻發色的少女緩緩走出。

「死了嗎。」

淡定的說出來這句話后,她確認著死去的事實,同時張望著這片漆黑的世界。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單薄的白褂襯衣——死去的時候,就是穿著這件衣服。

「說的不錯,蓮·諾雅·伊洛小姐。」

虛無縹緲的傳入了腦海之中。

少女抬起頭,疑惑道:「誰?」

望著說出陌生名字出現在面前的銀色神靈,少女表現出疑惑。

主要是名字方面的,完全不知道說的那個是誰。

「你的新身份。」

「所以,是轉生?」

「理解的很快。」

銀色神靈似乎微笑了一下,不過關於神到底會不會笑,似乎有待考證。

——

如同雕塑一樣的神靈,全身由模糊的白光包裹,配合上不知何處出現的氣泡微微遮掩著。看不清神靈的面孔,也無法分辨出對方的性別。

少女打量著這如同白色雕塑一般的神靈,同時「唔姆唔姆」的點頭。

收回視線后,少女向神靈確認一些問題。如自己的死亡,因何而死。再次確定了是會被轉生后,她向神靈提出了一個條件。

「把我的記憶消除,作為神靈,很輕鬆的吧?」

無所謂語氣之中的挑屑,因為神靈知曉著少女的一生,也明白不需要那段「無用」記憶的原因。

「若是被束縛住了,乾脆就直接拋棄。」

這便是理由。

她掌握著自己所認為的扭曲常識。

「我並不認為轉生后的你,會像現在這樣想。」

「也許?」

少女沒有否認。

「那麼,祝你好運……」

神靈最後目送著少女被銀色的光芒所吞噬。

「蓮……」神嚷嚷著,轉過頭去。無奈搖著頭,嘴角似笑非笑的彎了一下。

他搖了搖頭,那看不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股悲哀的神色。

「只是一廂情願吧……」

……

黑暗之中再度瞧見一絲光芒,即便昏暗。奇迹般的,僅僅是對於現在存在的意識而感到驚愕。

「啊,醒來了啊,轉生者。」

「我……你是……」

如同紅玉般,鮮血色澤的紅眸,誇張銀色長發從側邊垂下,遮掩周邊的光芒,撓著少女的臉頰。

「是路過的一般吸血鬼哦。雖然這裡是我的卧室就是了。」

「嗚哇……」

少女被這突如其來的照面嚇了一跳,超出認知的紅色雙眸令她清醒幾分。於是從柔軟的床上坐起又向後退出幾步,最終靠到盡頭冰冷的牆壁上。

牆壁的冰冷透過單薄的白色襯衫再令她更加清醒,看清了面前銀髮角色。

「現在怎麼樣?不怕了吧?那麼,要不要跟我聊一下」自稱吸血鬼的蘿莉撩動長發,輕笑著。

——

特倫歷五百一十三年,二月十三日,商之城邦——迪扎。

「五百二十五歲的生日,怎麼過呢?」

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她從椅子上跳下,拍著手掌似在感嘆著自己的機靈。

「既然都已經來到這個地方了,當然是找新出的特產了。」

拋起手中的金幣,銀髮飄蕩,身著不合身大號衛衣的少女揮了揮長出一截的袖子,一道銀色的空洞隨即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哼哼,哼。」

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她走入了空洞之中。

艾爾·伊芙·蘭,是比這個大陸所記載歷史——特倫,更為長久存在之一。

作為重建王國的領導者,數百年前卻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王國,選擇隱藏身份生活下去。

歸隱於山林之中,僅僅以S級冒險者的名號「災」偶爾在部分人面前進行短暫的露面。

銀色長發,類似精靈的長長尖耳,如寶石般的紅瞳與蘿莉體型——這就是在外界中所傳的關於她的模樣。

以及,兩側翹起的頭髮剛好會遮住她那雙尖耳,轉而遠遠看起來變得像是貓耳一般的髮型。

數百年來,她對這個新的世界不甚了解,畢竟每天的泡茶,裁剪枝葉的生活就能讓她不亦樂乎。這種明顯更繁忙的事——即去了解這個世界的發展,艾爾·伊芙·蘭已經完全否決。

她早就將自己與人類世界隔絕在外。

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也是這樣對外說的。

不過,因為感受到了什麼,蘭一如反常的接受了議會的指定委託,來到這座城邦。

「佔據了很好的經濟通道啊,要是我那時也懂一點的話,也會選擇將新王都建在這裡吧。」

從高塔上眺望整座城市,對於她,這座城市的規格與重要性有些出乎預料。

佔據兩大國之間的主要經濟通道,同時一路延伸至海邊,沿著海岸線設有數千米之長的港口。現階段,南方也是唯一的海上貿易點,各國商隊集中於此,商人之間互相交易。

已然是不成文的規定,這個商邦似乎變成了不可缺少的存在。

不知是誰建立。就連她也不清楚。

其實只要找幾個路人問問就可以知道,因此關於建立者,並非是什麼「神秘往事」。

艾爾·伊芙·蘭回憶著最近發生於這座城邦的傳聞,靠在石柱上。

「迪扎的國王可能不久病逝,他下面的人,有在準備依附艾倫格林。。」

聲音從上邊塔頂傳來。

蘭很熟悉,畢竟是她的學生的聲音。

「唔姆,艾倫拉及時報的消息還挺靈。」

她沒有管話句中所提到的字眼,只是以調侃且嘲諷的語氣忽悠過去。

「老師,請正經一點。」

龍,矗立於塔頂。

水藍鱗片映照出海洋的粼光。是如同大海波濤的紺藍,遍布全身,那些鱗片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彷彿道道波浪的光暈,在不斷蕩漾著。

半透明的水藍龍翼收斂,陽光透過顯現出如同寶石般的光澤,同樣也泛濫著粼光波紋。

她就如同城門石獅一般,是威嚴與尊貴的象徵。

龍搖搖頭,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調侃。

因此,會熟練的回擊。

「趴在石欄上才能顯得視野開闊,老師真的不用幫忙嗎?」

「沒必要……」蘭賭氣道。

蘭的身高夠不到一般人能輕易趴在上面的欄杆。

面對這種無比失禮的問題,蘭輕哼一聲,而後化為銀光穿牆而過,從高塔上躍下。

「喂,還有委託……唉,一言不合就跑。」

明明只是順應玩笑話,卻把正事耽誤了……

龍化身為高挑的女子無奈搖頭嘆氣。

淡藍如天空的發色隨著風飄蕩,時不時遮掩臉頰一側隱隱漸變的藍色鱗片。

蘭從空中落下,感受周圍風的逆行,施展出「輕羽」的飛行魔法。她被無數青綠色羽毛輕輕襯托,落在一處無垠草地之上。

銀色的貓耳隱秘於高草叢之中。

「呦,小鬼~」

「弒主的名聲可真不好聽呦。」

「那不也是你教唆的嗎!」

蘭一如既往的嘲諷面前與自己身高無異的銀髮貓娘,輕輕低頭一掠,繞道了她的身後,抓住那根躁動不安的毛絨絨的尾巴。

「喂!惡趣味吸血鬼!放手!」

銀色的貓耳「庶」的立起,全身上下的毛都彷彿炸開。她以口中那對尖銳的虎牙去威脅蘭,試圖驅趕這黑暗生物。

可惜的是,蘭不會聽。

「毛炸起來了呢~」

「放手!銀起刃……唔!」

因為口中忽然被塞滿了白凈的麵包而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紫色的眼眸怒瞪著得意忘形的吸血姬。

「魔法什麼的,還是不要念出來好哦。」

「嗷唔……要你管啊老古董。」

算作狼吞虎咽一樣將麵包艱難咽入肚中后,她不屑的將頭扭向一旁,耳朵靈動的抖了兩下。她伸出雙手化掌合攏,隨即閉上雙眸。數秒之後,化成白光散去。

「哼姆,跑了。」

艾爾·伊芙·蘭歪了歪頭,將剩下的半塊白麵包收入「口袋」。她不精通空間魔法,所以對付這種天生擅長空間魔法的純種銀貓,大多人都無法升起能追上對方的自信吧。

不過實際上,不屬於人類範疇之內的她,也只是不想去追罷了。

銀貓族的天生擅長空間魔法,卻也只會空間系魔法,著實數缺陷。

神在降下這一存在時,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未來,也因此出現了許多後事。

蘭搖了搖頭。

她此次來到這座城邦,甚至於接受委託的目的——只是想見一見這隻銀貓而已。

明明在以前,與銀貓相遇之前,對於其它的一些什麼都是無所謂的。

現在,目的完成了,這種無意中添加於生活中的樂趣也已經為一天增加了那麼一絲趣味。

因此,接下來的時間,就可以交給太陽了。

她筆直躺在草叢之中,伸著懶腰,享受著其它吸血鬼無法感受到的恩惠。

說是恩惠,卻是因為能做到其它吸血鬼做不到的事,而產生的獨特感。

這樣的角色,根本就不像一隻吸血姬了吧。

不過……

「果然太陽曬的會很難受,還是會討厭的。」

那股獨特帶來的自傲感會很快的蒸發殆盡啊。

「老師。」

熟悉的呼喊將蘭從這種享受中拉回。

蘭看了眼來人,不過濃密的草地只能讓她看到一對犄角。這一片草地在繁茂的時候,會長到數米高,成為孕育魔獸的地帶。

「老師你怎麼又……唉,草地還是濕的。算了,這是上邊剛剛發下的委託。」

「上邊?」

蘭歪了下頭,很快就想到這上邊是指什麼。

學生面對自己的老師,只能是一句無奈的發聲。明明平常都是仗著自己長的成熟而如同不知哪裡來的家長一般。

褐色的紙張被平攤在艾爾·伊芙·蘭的面前。

是皇室指定的委託,如同她所料到的。不過艾爾·伊芙·蘭並不在意,視線草草掃了一遍,便不再去注意。

即便那麼一瞬間,神色變得難以揣測的複雜。但不準備放在表面的神色,僅有蘭自己才能發覺這種變化。

隨即,她的視線就被一道忽然閃起的水藍光輝吸引。

蘭感到一絲疑惑,向那道藍色輝光看去——在緊握紙張的手上,淡藍色鱗片的輝熠在陽光下爍動。

「唉。」

蘭皺了下眉。

她的這名學生,雖然是被稱為最強大的龍族一員,卻無法令人省心。

「艾倫拉德羽。」

她示意著對方將手伸過來。

「是。」

艾倫拉德羽沒有任何隱瞞,將覆蓋著鱗片的右手伸了過去,委託的紙張也被握在手中,遞在吸血姬面前。

蘭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故作不見。於是緊握住她的手,那雙如同鮮血色彩的瞳緊緊凝視著淡藍色的鱗片,又緊接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是對那張抓在手中的破紙。

同時,周邊的魔力開始蠢蠢欲動。

她發出一聲嘲諷的輕笑,然後暴力的將紙生生從對方手中抽出,甩出一把火焰將其燒燼。連一點灰都沒剩下。

「羊皮魔製紙,三十枚金幣……」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艾爾·伊芙·蘭抬頭望著艾倫拉德羽紺藍色的雙眸,同時輕輕撫摸著那些寒冷而堅硬的細膩鱗片。

「你也不缺這點錢不是嗎?所以,天災之後,還沒恢復?」

「嗯,是的。」艾倫拉德羽反應過來,注視著蘭的雙眸,「魔力的衝突,確實難以處理。」

委託的事彷彿已經不存在。艾倫拉德羽慫了下肩,因為早就已經習慣。

艾爾·伊芙·蘭聽到這樣的回答,神色微沉。她抿了抿唇,從草地中站起。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找我?我也是天災,處理這種魔力的事應該趁早就來找我才對。」

艾倫拉德羽顯得有些為難。

「老師你也明白……」她望向不遠處的高大城牆,「我不想因為這種事來叨擾您。」

艾爾·伊芙·蘭對此事沒有了解。如果不是因為銀貓族的那名少女忽然成為了「C等冒險者」,而且還成為了「榮譽騎士」的話,又因為一些絮叨喃喃的話語流露至泉澗森中……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種事,恐怕,蘭到現在都不知道一年前發生過天災。

數年前與那名銀貓少女相遇時,望見她雛弱的模樣,根本想不到此刻的少女可以做到與天災抗衡。

「天災啊……」蘭搖了搖頭。

她的臉色與前一刻那高傲的模樣相比,多了幾分陰沉。

「看起來更像是黑暗生物了,老師。」

「喂~」

蘭無奈的笑了笑。

「喏,我先給你治好。」

對於蘭來講,當事之急應該是治好艾倫拉德羽的魔力不穩定而導致的半龍化才對。關於天災的問題可以之後再思考。

艾倫拉德羽點了點頭。在蘭眼中,她也僅僅只是個孩子。

艾爾·伊芙·蘭,一到正事的時候,就甩開了平時那副隨性的模樣,變得成熟,穩重且可靠。

從吸血姬的周邊,銀色的光點無序出現,宛若混沌。然後,點點相接,化為數道銀色光環。

一圈,兩圈……

環繞在吸血姬的身邊,旋轉著,盪起微風,撩動銀色長發飄舞。

「上一次,還是兩百年前賜予你祝福時,才用了這個魔法吧。」

「嘛,不過那種事都不用在意了呢,反正多久過去了,你也用不到我的祝福了呢。」

艾爾·伊芙·蘭平靜的說著,這對於她似乎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她臉上流露出平時不見的微笑,注視著周邊銀色光環扣在艾倫拉德羽的手臂上,然後化作白光蔓延,擴散,順著鱗片的蜿蜒紋路……

……

特倫歷五百一十六年,二月九日。

三年前,艾倫拉德羽給她看的那份委託。雖然隨意的燒毀了,其實僅僅那一遍草率的掃視,她已經記住了委託的內容。

「想要我修改條例,允許冒險者征入軍內……」

這種要求,蘭直接選擇了一票否決。

艾爾·伊芙·蘭躺在床上。就那樣安靜的躺著,穿著一如既往的大號衛衣,兩手插在口袋裡,如同寶石鮮紅,猶如鮮血涌動的雙眸盯著空白的天花板。她不知該做些什麼,就這樣靜靜躺著。

「小鬼頭不出現……」

那隻銀貓,真的就不再從她面前出現了。

吸血姬思考著,翻了個身,兩手從口袋中抽出,墊在腦袋下邊。

依然是身著不合身的超大衛衣,袖子相比幾年前再次加長不少,已經是快拖到膝蓋的長度了。

艾爾·伊芙·蘭將身子縮起來,滿腦子想著委託的事。

為什麼會想起這種數年前隨意燒毀的委託,艾爾·伊芙·蘭自己也說不清楚。

對於這件事直截了當的暗示,可能就是在冒險者公會公告版上張貼的招募士兵的通告。

雖說沒幾人真的敢去試聘就是了。

不過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果然還是在於小鬼那樣的角色出現,強大的冒險者讓部分本來高枕無憂的傢伙慌亂了。

而且還急匆匆的招去給了個「榮譽騎士」這種似有實無的稱號。

本來這種荒誕的事能通過會議決定,結果由無能的格林王親自頒發。也不知該說小傢伙幸運還是倒霉了。不過,估摸著那些傢伙之間的關係都不算好。

嘛,那些東西都不太需要去管了。只要她——艾爾·伊芙·蘭現在還存在這裡,履行契約的職責。那麼,她就會盡一切力量去穩固這個國家的未來,這個國家的發展。去守護安居於此的人民。

不過……

「如果有人陪在身邊,也挺好。」

……

特倫利五百一十七年,四月十一日。

從回憶之中跳出,艾爾·伊芙·蘭本著自己的目的,直接了當的就跟蓮·諾雅·伊洛提出「所以認我為師傅吧」這樣的言論。

「唉?唉唉?」

儘管已經有了幾分鐘的交談,可這突然的詢問……不對,該說是強迫,因為拒絕的選項被莫名抹除了。因此太過於令人感到猝不及防。

但是,蓮·諾雅·伊洛也沒有想要拒絕就是了。

「既然你救了我,那我的命屬於你,因此這是理所當然的。」

「哎~哎哎?」

艾爾·伊芙·蘭本來以為一名失去記憶的小孩會找些什麼天然的理由來拒絕她。結果,面前少女的反應著實出乎預料。不過想到些什麼——不久之前看到的那些隱秘深處的片段,這樣一來就釋然了。

「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蓮·諾雅·伊洛看出了蘭一瞬的詫異,也感到疑惑。

以普遍理論而言,可能是吧。

「嗯姆~」蘭迅速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想死的時候自然不想死,而情況無法挽回時,也就只能安然接受,不是嗎?」少女的表情表示著,她是完全認真的。

怎麼能說出安然接受啊?果然多少還是扭曲的吧。

艾爾·伊芙·蘭早已不是作為人類來生存,她對於所認為的常識,也只有自己心中的那份標準。

蘭微微眯上雙眸,從縫隙般的視線之中打量著這常識略微奇怪的少女。

蓮·諾雅·伊洛因為被蘭盯著而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她將頭微微低著一邊,帶有一絲水藍的眼眸望著潔白的地面,亞麻色的長發遮掩著她尚且稚嫩的臉龐。

還是個臭小鬼嗎~

關於常識的事就先略過了。畢竟她的記憶,也確實比較空虛且異常。

「呼呼~」

蘭這樣想著,輕哼著莫名得意的曲調,從床沿坐起,身體向前傾,拍了拍以鴨子坐的姿勢坐在床緣的蓮·諾雅·伊洛的頭,並且順勢狠狠搓了一下她稍有點雜亂的頭髮。

「姆……」

蓮.諾亞.伊洛側著腦袋,左眼閉上,盯著蘭在地面拚命踮起的雙腳。

「噗。」

她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哼……」蘭發出了怨念的聲音,「不許笑!」

她低喝道,露出鋒銳的「虎牙」威脅。

「唔,呼,哈哈……」

蘭頭頂銀色的呆毛晃蕩著,似乎是她身高的最後倔強。

蓮·諾雅·伊洛止不住自己的笑意。捂著嘴巴讓自己不笑出來,但終歸是沒忍住。

「呃……」

蘭無奈的扶著額頭,順便向上壓了下呆毛。身高這一點,怕是過不去了。

「呵,哼。」

以人類的視角,這個少女也算是奇怪的人。

她搖搖頭,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自從消失在大眾的視野時開始,早已就不會去介意些什麼了。

而自己的那個學生,最親近自己的她。在日常總是持著一種莫名嚴肅的語氣。

雖然也不算隱居就是了。所有知曉事理的冒險者,都知道一位名號為「災」的S級冒險者居住在這座森林。

「吶,蓮。」

「哎,叫我嗎?」蓮·諾雅·伊洛指著自己。

「是的。」蘭點了點頭。「既然你不介意我作為你的師傅什麼的……那麼現在,你應該穿好衣服下床,然後……跟過來。」

蘭大搖大擺的後退幾步,然後閃身消失在白光中,又出現在數米之外,正背對著房門。

「哎……嗯,好的。」

蓮·諾雅·伊洛微微一愣,想到關於所謂的魔法,隨即反應過來,迅速拿起擱在床頭的服飾。

樸素的白色內襯,灰色長袖毛衣……天藍色圍巾。

蘭推門出去了。

「專門準備的嗎?什麼時候……」

這些服飾意外的貼身。少女本來以為會比較緊,因為蘭看著十分嬌小,身高大概只到她的胸前。

會這樣想也是很正常的……吧

確信,是正常的。

蓮·諾雅·伊洛穿好衣服,稍稍拍幾下撫平褶皺。注意到床頭掛著一面鏡子,於是又用手迅速整理了下略微有些雜亂的頭髮。

一切準備就緒,不能讓對方等久了。

「哎?」

蓮·諾雅·伊洛推開房門,看到蘭就站在門外,靠著旁邊牆壁,閉著雙眼。

「挺快的。」

「嗯。」

不知蘭是怎麼知道她從房間中出來的時間,像是特地已經預料到而後等候著。少女明明已經盡量不讓自己製造出嘈雜的聲音,實際上也做到了。

不能打攪到這裡的寧靜吧……

蘭起身走向對面牆壁。牆壁上刻印著少女看不懂的圓形花紋。

蘭揮了揮袖子,示意蓮·諾雅·伊洛跟上。

來到那圓形花紋前,蘭舉著手臂在這花紋上似乎還在虛無的畫著什麼。

「對了,唔……」

「直接說嘛,我很隨意的。」蘭回頭望見少女有些猶豫,停下手中的動作,對她說道。

「應該怎麼稱呼……是用名字,還是?」

蘭歪了歪嘴,回頭望著圓形花紋。

她從長袖中探出手,按在花紋中間。

「蘭。」

「是蘭嗎?花的名字……」

「嗯~蘭可不是我的名,艾爾才是,或者大多人都以伊芙稱呼,不過喜歡的話,就這樣叫我吧。」蘭略顯愉悅的晃了晃腦袋。

「嗯。」蓮·諾雅·伊洛點頭答應著。

「或者……」

蘭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沒有了波動。

「如果比較喜歡外號之類的話,『災』這個名號,也是可以的。」

「不要想太多,只是普通自我介紹而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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