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兒(二)
我所做的……
我站在這唯一強大的銀貓前,而她站在我的身後……殘破不堪扶著我的肩。
就算我拽著鏈刃,引起火焰與閃光。無論多麼具有威懾的意義,我身體此刻的脆弱卻早已被所有人知曉。
唯一能賭的,是他們不敢碰「艾倫拉德羽」這個血脈。
可完全不能去賭,對面是克蘭的亡命之徒……這關係著我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退下!這孩子不是你們可碰的對象。」
就算我這麼喊了,就算身後的菲利斯小姐如此滿懷感激的看著我……
「阿塔克摩尼嗚(薪火的引線)」
鏈刃很快被火焰覆蓋。
對方有所動作,但這動作時間內足夠我再次吟唱。
「斯塔洛納摩尼嗚,阿灑汐羅尼墨瑟拉——(聚光引起,潮陽所破)」
眼前閃起了耀眼的光。當然了,是我甩出的火刃造成的。
算起來,這算是第一次為這種情況而使用「爍光」魔法。
接下去,可以聽到的聲音就剩下「那倆傢伙去哪」了吧。
對方畢竟三人成眾,我實在不好對付。
用地潛刻印躲藏,再以穿梭刻印快速離去。這是我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但……沒發動。
刻印失效了。
這地方似乎布有阻隔特定魔力波紋的結界,看來是專門針對一類移動魔法的。
怪不得……
對空間魔法的掌握不熟練者是完美針對啊。
「菲利斯,趁煙火沒散去,你先撤吧。」
但她卻是把手從我肩上拿開,帶著一點困惑的神色,而後盯著我的動態發出了結論。
「……您,不方便進攻嘛?」
唉,菲利斯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這傢伙消息不靈通,比別人慢個半載,這個把月過去,她盯著我的樣貌總算是知道了。此前我時常不在公會的原因,想必她也理解了。
「看啊!傳言為真,現在的艾倫拉德羽只有個架子,不足為懼——」對面也看出來了
我現在……
我第一次將為人母……我還不知道對一個尚未誕生的孩子要怎麼做。
我知道生命脆弱,但我不知道尚未誕生的生命會脆弱到何種程度。更加不知道,這樣的一個生命降生后得到的未來會脆弱到何種程度。
對方的攻擊伴隨輕盈的細聲開始向這邊壓制,而我以火為牆舞鏈劃出,撐起光芒的障壁銜接火勢,將青色的刃與支流的矢擋下。
忽地冒出大灘滾燙的氣體,自火牆中滲透過來,穿越了光壁。
這是普通的水汽。
就那麼普通……而已。
但孕期的龍,萬不得去接觸純潔的水。
我慌張的向後躲避,大退幾步卻撞倒了菲利斯,將她壓在身下。
儘管感到她有在努力支撐我……
但我再怎麼看著苗條,隱藏的龍鱗帶來的沉重不是那麼好輕易忽視的。
我小翻個身起來,衣服兩側都被濕潤的泥巴沾濕了。而菲利斯……不出所料,拖著那羸弱的身體昏迷了。
而後……
劍,在眼前迎接。
火花幾下閃爍,我只能退後。鏈刃抽出迴轉,卷火揚沙——倘若是以前,對方這種程度會被我瞬間截腰,武器和防具自然會被截斷為無用的廢鐵。
不能大動干戈……
而且要帶走零·菲利斯。
和人類交合而產下人子,只能以常人的姿態生活。
如果發動多那麼點的魔力,如果顯露出那麼一點的鱗片……孩子的未來……
「呃。」
一道利片劃破了肩膀。
哪邊來的?但,看來本是朝著脖子的方向去的。
我自保當然是沒問題的啊……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也沒沒問題的啊。
可是,可是……
劍光在眼前揮盪。我如此左右抵擋,甩出鏈刃再拉開距離。徘徊在菲利斯的身周,我不斷圍繞,抽刃,卷鏈,捂著小腹。
「阿塔卡尼亞瑟——」
火焰聚作長刃,流淌似水的烈焰自鏈刃的銜接中甩出,直向面前劍者覆蓋。
幾道冰矢與此抵消。
……弓箭手。
再甩出火焰的壁壘,鏈出火焰的枝杈如流體濺射。
冰矢穿透了這障眼法,劍者斜劈去枝杈,自原先躲避的趨勢復前。
「阿塔卡斯塔洛,亞瑟末秘撒——」
呃!石塊砸在了臉上。
吟唱未成……
劍者近在眼前,隱隱見火焰燃起的背後冰冷光輝華光流轉,矢口已經瞄準。
還有個人在哪……
他們三個以劍士前沖和我的分心為契機,分散到了不同的距離位置。
劍影斜斬,我抬刃相碰。小腿支撐著上身被劍的不斷壓制。小步後退。如此間隙間冰矢的軌跡映射在眼中,又只能甩刃抽鏈揮去冰矢。
幾片冰渣碎片飛落,劍與鐵頭下的視線逐漸向上,躬身沖前翻滾,自下而上斬起一道弧線閃在了我的腰側。
「呃……」
劃到了鱗片上……可是……
可是可是……
那邊的菲利斯——
亂空的岩石要將她貫穿。
「住手……」藥味……我開始脫力了?身體,開始疲軟,向下灘——
「喂,艾倫拉德羽,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殺死你的打算。那龜殼鱗片硬的要死,強攻只是浪費我的劍罷了。」
清冷的聲音逐漸靠近,「說來,你也不知道……真正銀貓的皮囊被太多人看中,你幫不了她永遠不是嗎?」
「咻」這般犀利的破空聲——弓矢穿破了我的肩膀。
劍者擺擺手,隨意的轉過劍。柄被撞來,戳在我的腰間。
他們的攻擊沒法對我的身軀和孩子造成什麼惡劣影響。
可唯獨我不能……
魔力的使用……
一命……換一命?
沒有,沒到這種程度,有的只是對孩子的私心。
作為公會管理,如果再寬廣點,再仁厚點,偉大點,再稍稍的更富有職責一點……
能稍微犧牲點什麼的話……
「對不起,我的孩子……」
要將你,束在身份框條之中了。
——
我向她叮囑,要藏好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我向她叮囑,第一時間的圍堵一定以逃生優先。
可……在我撫養誕生的孩子三年後,她徹底失蹤了。
毫無疑問,有人堵截了我的消息渠道,就連迪扎那個王子的情報網中我也搜羅不到任何信息。
給我的推論……是死亡。
這是最直接可信的,我可以相信的事實了。
也許是有人知曉我對她的呵護,故意攔截、傳播假情報嗎?
呃……
再之後……又是三年。
我見到了她,她抱著她的依賴、寄。這是,除地牢之外的……最後三面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