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教室
堪堪掛在枝頭的枯葉在風中搖擺,最終失去了最後的倚仗,在隨風飄搖,落在空曠的走廊中。腳步聲從更遠的黑暗中緩緩前行,被閃爍著的點點燭光吸引,在窗上留下模糊的人形輪廓。
燭光映照著一張張慘白的臉,神色各異,被眾人圍坐在中間的那個人將蠟燭刻意拉近,更顯得笑容猙獰。
「白天,沒有人注意到二樓走廊盡頭的角落,那兒似乎總是堆滿各種雜物和舊報紙。如此普通的地方,卻成為絕對的禁忌之地,即使有八點之後不可進入教學樓的校規,卻依然要強調,即使你已經進入了教學樓,也絕對不要走進二樓那間教室。」
那個人特意在此處停頓,是的,那是一間教室,一間不存在的教室。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人們總會被它的燈光吸引,卻沒有意識到,這間教室是不存在的,而所有走進這間教室的人,都會在第二天變成那些雜物的一部分,或許,他們還有意識,看著遠處自己昔日的同學嬉笑打鬧。你們認為,他們會不會嫉妒,或者說,看到有人對這裡產生興趣,會不會竊喜,期待下一個夥伴的到來......」
語音未落,門口傳來啪的一聲,眾人被驚得尖聲呼叫,促成一團。老舊的白熾燈燈閃爍幾下,最終穩定下來,微弱的燈光滲透進這個狹窄的雜貨間的每一個角落。
一隻已經熄滅的蠟燭軲轆軲轆滾到門口,被一隻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撿起,而在看到這個手套的瞬間,剛才被圍坐在中間的那個人終於放開了旁邊那人的袖子。
「教學樓不是滿足你們探險欲的地方,馬上十點了,看來你們沒打算完成那本明天要檢查的卷子。而且,班主任說過要去自習室檢查,不在的人要叫家長,這麼多人,你們難道寄希望於她突發眼疾?。」那個人拿起蠟燭仔細檢查,確保已經完全熄滅,「以及,在雜物多的地方隨手扔蠟燭非常危險。」
「你別嚇我,她不是平常都不查嗎,怎麼今天突然發難?」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從堆積著粉筆盒和舊報紙的桌子上摸索著自己的眼鏡,「這地方怎麼一點灰也沒有,學校連清潔工都只給校長雇,還顧得上清理這個雜物間?」
「余桑,班長嚇人可比你高明,這種故事,穆河十分鐘編三個不是問題。」說話的人整理一下剛剛被余桑抓過的地方,語氣略帶調笑「明明是最害怕的,卻還要組織探險。放心吧,如果班主任真要突擊,大家不會來陪你過家家。有人通風報信,沒人來。」
「你還說我無聊?我看班長說的煞有介事,已經想好怎麼赴死了。」余桑環顧眾人,大家仍保持簇在一起的狀態,沈諾站在一邊,卻也不自覺與人群挨近了些,緊張兮兮得觀察著四周,余桑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蘇逸,這怎麼能說是過家家呢?先不說這些故事是不是我編的,你那是正常人的膽量?鬼見了你都得磕倆頭。教學樓這麼陰森,還有各種各樣奇怪的規定,普通人都會害怕的。不過咱們都在這兒待了將近兩個小時了,除了一些算不上靈異現象的響動,什麼也沒發生,看來也沒傳說中那麼邪乎。」
「閉嘴,看來你膽子也不小。講了那麼長時間恐怖故事」沈諾警惕的環顧周圍,發現沒有什麼突發情況,才又放下心來。
「沒事吧?」
沈諾抬頭看到一張慘白的臉,她笑得有些僵硬,想來也是害怕的,竟然還關心著別人的情況。沈諾回憶著自己熟悉的那幾張臉,試圖找到眼前這個人的姓名,自己似乎和這個人沒什麼太大交集,她怎麼會突然關心自己。
「我沒事,沈辭。謝了。」
沈諾終於從記憶中搜刮出這個人的姓名,小聲道了謝,卻發現這個人依然挽著自己。更奇怪的是,沈諾向來討厭肢體接觸,此時竟然對此並不排斥。
自己也不必惡意揣測來自陌生人的善意,畢竟這種缺乏安全感精神緊繃得狀態下也有利於彼此之間感情升溫。
「對了,說來咱們費這麼大功夫卻沒什麼收穫也沒有,是不是有點可惜?我還知道一個地方,而且現在的時間也正合適,我和余桑不熟,你問問他去不去?
沈辭的聲音並不算小,蘇逸似乎注意到了這邊,朝她那邊望了望,像是詢問沈諾那邊是否有什麼問題。沈諾思索一下,自己還是再了解一下沈辭說的地方,再去和余桑他們說。而且聽沈辭剛剛的意思,她並不想和余桑直接接觸,自己知道個大概能代為轉達更好。想到這,沈諾搖搖頭,示意蘇逸這邊沒什麼需要注意的,轉身去和沈辭小聲討論探險的事。
「唉,班長!別走啊,一起唄,我們還打算再逛逛呢。」
沈諾聽到這話,知道沈曦是說對了,余桑的確還沒玩夠。穆河也的確沒有閑情雅緻陪他玩,調整了下耳機的位置,把聽到一半的英語聽力打開,從口袋裡摸出一串手串放在窗台上,轉身走遠了,甚至都沒有回應一句。
「你能邀請到咱們卷王班長,我明天在操場當著全校師生倒立洗頭。」蘇逸順手拿起穆河留下的手串,看向停在自己兩步外的沈諾,「怎麼了?剛剛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呃......」沈諾和蘇逸認識挺長時間了,他們三個可以說一起長大的,蘇逸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可她總覺得和蘇逸之間有什麼隔著,自己也對他有些畏懼。如果說余桑是能一起瘋玩的朋友,蘇逸就更像是年長她幾歲的哥哥。
蘇逸像是看出了沈諾的窘迫,抬手給了抱怨著班長的余桑一記重擊。
「蘇逸你有病吧!我又沒罵你!」余桑揉著腦袋,注意到旁邊的沈諾,「你看!蘇逸這算不算校園霸凌,咱們一起曝光他!」
「我覺得打得好。不扯皮了,我知道一個地方,就看你想不想去?「余桑雙眼一亮,剛想說什麼就又挨了一下,沈諾知道這是蘇逸不希望余桑的碎嘴打斷自己,把話題繼續了下去,「在學校後山有一個廢棄的院子,從小在這附近長大的人,應該都知道那屆藝術2班集體消失的傳聞,那個院子據說就是曾經的美術室,咱們學校往屆學生的作品都在那裡。那件事之後,那個院子就被封起來了。你之前說的那個後山吃人的故事,也許也和那裡有關。「
余桑心中躊躇一會兒,總覺著有些怪異,卻是終究沒有想到有什麼問題,便放棄了,在心中暗暗念叨,「沈諾雖然向來對這些怪異的事敏感,卻也不像自己這樣熱衷於接觸這些,這次都是看自己央求了很久才答應要來,怎麼還能知道自己都沒打聽到的地方。」
「學校里的老資歷還有附近的居民,提到後山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沈諾,你這是從哪了解到的。」余桑每次都拉著蘇逸一起,蘇逸也更能注意到余桑注意不到的細節,自然也會有和余桑類似的疑惑。
不過蘇逸並沒有要得到答案的意思,說完這句話,他就去詢問其他人的意願。現在已經很晚了,這種有安全隱患的探險和違反學校規定留在教學樓聽故事的性質可不一樣。
沈諾看余桑和蘇逸都沒有揪著這一點不放,也鬆了口氣,沈辭略帶歉意得笑笑,把手中的背包遞過去。
「抱歉,我沒辦法和他們直接說,麻煩你了。這裡面是三個手電筒,你分配一下吧。」
沈辭看著其他人陸續離開,只有沈諾,余桑,蘇逸三人還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沈辭準備的手電筒數量剛剛好。
「所以,自己真的因為一個陌生人的一句話拉上別人半夜去後山探險?」沈諾感到荒謬,可在她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多怪異之時,自己卻已經能夠看到那個院落的樣子了。
那座院落有怎樣的傳聞都不為,四周石牆已爬上青苔,石階被消磨的不成形狀,勉強才能認出。門框已被白蟻侵蝕,堪堪支撐著。斑駁的門被風推開,刺耳的聲音似是想在幾人心中。
呼嘯的風聲從內里傳出,像是某種動物的咆哮。
「就是這兒?也難怪別人找不到。」蘇逸望著周圍及腰的雜草和錯雜生長的灌木。這時已然看不到他們來時的痕迹。幾人找到這裡,全靠著沈辭引路,此時幾人穿著短袖,胳膊上遍布血痕,衣服也有刮蹭的痕迹,盡顯狼狽之態。
「我也是偶然間發現的。」幾人的手電筒此時聚焦在沈辭身上,沈辭只是輕微皺了皺眉,看了看腳下這片勉強算得上平坦的土地,給眾人遞上備好的繃帶和消毒酒精。
余桑看著沈辭慘白的臉,有些發慌:「這裡這麼陰森,不會真的有什麼吧?」
「教學樓什麼也沒有,你說沒意思。自己興沖沖說要來,現在害怕?晚了。」,蘇逸看看沈辭,想來,關於這個院子的事,應當是沈辭告訴沈諾的。沈辭包里裝備齊全,想來不是臨時起意。看著這張和自己朝夕相處的臉,蘇逸只覺得猜不透她究竟想做什麼,沈辭不應該是會喜歡探險的人。
「蘇逸,怎麼了?」沈諾拍了拍愣在原地的蘇逸,「怎麼僵在這裡,說好了一起來探險,你看余桑都半點不怕,你可不能臨陣脫逃。」
「什麼?」蘇逸有些疑惑,卻又下意識點點頭,跟上眾人的腳步。
只是沒人察覺到,蘇逸眉頭緊蹙,又在轉瞬間舒展開,調整了一下手串的位置,慢慢讓自己更貼近余桑的位置。
「嘶——」
余桑本來低著頭想著些什麼,被這麼撞在一旁,思路全被打亂了,手電筒被甩在一邊,被樹枝劃出一道口子。余桑本想發作,卻看到蘇逸的臉,不由得一驚,最終只是張張口,什麼都沒說。
手電筒的開關就在手柄上,很容易誤觸,這麼一摔,余桑只能摸著黑找手電筒。
在地上摸索半天,終於找到了金屬質感的東西,剛想撿起來,卻被沈辭打斷。
「在這兒呢,手電筒沒有多餘的,別再弄丟了。」
那自己摸到的是什麼?沈諾似乎有些焦急,催促著自己。余桑看著在原地等待著自己的蘇逸,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自己必須得看看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余桑沒有打開手電筒,而是選擇繼續摸索。他這一次沒有再摸到那個金屬質感的東西,卻摸到一個圓筒形狀的物體,沈諾催的越來越急,余桑來不及辨認那究竟是什麼,隨手把那東西塞進口袋裡。
「別催啦,來啦。我又不是蘇逸,你還怕我臨陣脫逃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