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雖然紀景和蘇佳穗沒有因為一頓火鍋重歸於好,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反正程向雪是這麼認為的。
即便出了火鍋店大門,紀景和蘇佳穗還是誰也沒有理誰,可隔天早上,程向雪在校門口看見了紀景,他來上學了。
「景哥,你怎麼搞的。」程向雪上下打量他,問:「一宿沒睡嗎?」
紀景反問:「很明顯?」
「豈止是明顯,你眼睛底下都青了,跟讓人梆梆懟兩拳似的。」
「……」
「得注意休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紀景沒再說什麼,慢悠悠的進了教學樓。
程向雪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這貨八成是來裝可憐博同情的,挺好,明智之舉,她穗姐就吃這一套。
看到許久未露面的紀景,火箭班的同學都不算太驚訝,畢竟在紀大少爺那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說「學校是我家」,還可以說「學校是我家的」,自然他高興來就來,不高興來就不來。
「景哥!早啊!」坐在最後一排的高子明非常殷勤的跟紀景打招呼。
「早。」紀景只是隨口敷衍。
高子明習慣了紀景的冷淡,倒是不在意,狗腿子似的湊上來:「我聽說你最近搞了一個騎行俱樂部,投進去四十多萬呢。」
高子明的聲音不算小,足以傳遍教室,話音剛落,班裡就響起一陣驚呼。四十萬,對一般學生而言稱得上天文數字。
「你從哪聽說的?」
「當然是你爸跟我爸說的,嘖嘖,不得不承認,你那后媽對你是真好啊,幾十萬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爸因為這事都氣壞了。」
高子明的父親在紀漢華手底下討生活,高子明能進火箭班也是靠的這一層關係,又因紀漢華在人前總是偽裝出一副望子成龍的嚴父形象,讓高子明誤以為紀景是紀家當之無愧的大少爺,平時就免不得巴結紀景,可以說是紀景的頭號小弟:「我爸上周也給我買了一輛山地車,得空帶我去你那俱樂部玩玩唄。」
「早自習,你能不能安靜點。」
紀景皺著眉,語氣不善,他倒也不是沖高子明。
馬慧能拿出那麼一筆錢讓他去辦騎行俱樂部,明擺著是紀漢華在背後授意,這夫妻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就差敲鑼打鼓的讓全世界知道他紀景是個揮金如土的紈絝子弟了。
高子明意識到紀景心情不好,訕訕的回到了座位上,他跟陳旭是同桌,小聲問陳旭:「景哥怎麼了?」
陳旭正低頭擺弄手機,隨口說道:「不愛來上學唄。」
「那他今天來做什麼的?」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陳旭給紀景連發了兩條簡訊,紀景看見了,沒回復,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個早自習。
課間,陳旭湊過去,把他叫醒:「大哥,你這麼趴著睡覺不難受啊?」
紀景睡眼惺忪的搖搖頭,視線掠過陳旭,落在蘇佳穗身上。蘇佳穗最近真的很用功,課間都不挪窩,手不離筆,筆不離手,好像天塌下來也不能影響她。
「喂,你到底來幹嘛的?」
「我失眠。」
「合著在學校睡得香?」
「嗯。」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紀景頭一歪,枕在書上,瞬間陷入了夢鄉。
陳旭對此感到驚奇不已,很想叫蘇佳穗過來欣賞一下。
從這天開始,紀景時不時的就到學校睡一上午,中午放學鈴響後總能瞧見他臉頰掛著被書壓出的紅印,頭髮亂糟糟的往外走,班主任看到了也不理會,好像完全放棄了這個學生。
事實上班主任老李是繼陳旭之後第二個得知蘇佳穗和紀景分手一事的,畢竟倆人分手那天,紀景和陳旭逃了整整三節課,回來的時候紀景看蘇佳穗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樣,顯然是被甩了一張飛機票。
老李教書育人多年,神經可以說相當敏銳,班裡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三角戀」自然也被他看在眼裡。
其實老李不認為紀景那個熊樣有能耐見異思遷,可戀愛中的少男少女,並不能時刻保持理智,說實在話,老李挺怕蘇佳穗失去理智的。
蘇佳穗在老師們心目中一直是很特殊的存在,各年級的老師常湊到一塊閑聊,提及蘇佳穗都說這小姑娘性格太矛盾了,言行舉止完全是個大姐大的派頭,那些所謂的壞學生在她面前跟小羊羔似的溫順,偏偏她責任心和正義感又很強烈,極其熱愛管閑事,但凡哪個班有搞校園暴力的,和老師對著乾的,被孤立排擠的,找她解決准沒錯。
這樣一個具有號召力和權威性的學生,萬一生出什麼歪念頭,那就要出大問題了。
老李很清楚一旦蘇佳穗針對季沐恬,季沐恬絕對會迎來人生的至暗時刻,如果這至暗時刻遍布高三一整年,那季沐恬一生都將毀在這一旦上。
因此老李第一時間找蘇佳穗到辦公室談話。在談話前,老李設想了一百種可能性,但萬萬沒想到,蘇佳穗只是笑盈盈的說她和紀景鬧著玩呢,並且囑咐老李不要把紀景在學校的事告訴紀漢華。
老李不是那種動不動請家長的班主任,可學生在學校出現問題,家長是有知情權的,何況開學之前紀漢華還再三交代紀景犯錯一定告訴他。
老李本來打算拒絕蘇佳穗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可蘇佳穗又說,要是告家長能解決問題,以後有事就都告家長吧。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然而對付那些叛逆的學生,找家長只會激化矛盾,真不如蘇佳穗過去恐嚇一番來的高效且有力度。
在這種威脅之下,老李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
他賭氣的想,不管紀景了,再也不管了,隨便,以後紀景愛幹啥就幹啥,讓蘇佳穗管好了。
十一月末,月考結束。
博帆的輔導老師給老李打來電話,說紀景這個月進步很大,總分已經超過四百了。
奶奶的,管的還挺好。
老李美滋滋的掛了電話。
……
十二月初,藝術生陸陸續續的開始報名統考了,北京舞蹈學院的考試時間在次年一月份,程向雪對這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勢在必得,根本沒有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程向雪的文化課目前勉強過關,眼下她爸媽就擔心藝考不過,乾脆請了一個月的假帶她去北京參加專業的一對一培訓。
沒有程向雪這個飯搭子,蘇佳穗只能天天跟陳旭和江延一起吃食堂。
「穗姐,我給你佔了位置!」
「謝啦小濤。」
「客氣——」
蘇佳穗坐到徐小濤和曹宇對面,邊上還剩一把椅子,陳旭順手把江延按到椅子上:「你先吃,我等曹宇吃完。」
曹宇吃飯總是狼吞虎咽,基本上五分鐘就可以解決戰鬥,搞的蘇佳穗也有點著急,可又吃不過他:「你就不能慢點嗎!」
徐小濤樂呵呵的給曹宇夾了一塊炸雞翅:「穗姐,你是沒看過他吃泡麵,真他媽跟下水道似的,一口一碗面就沒了。」
曹宇被這樣說,也不生氣。他原來其實是很敏感的孩子,貧窮兩個字彷彿烙印在臉上,很怕別人盯著他看,走路總低著頭,溜著牆根,午飯經常買兩個饅頭外加一袋鹹菜躲起來偷偷吃。
蘇佳穗獨斷專行的認為他太不合群,即便進入社會也無法融入集體,那還怎麼賺大錢,怎麼讓他爸媽過上好日子,所以蘇佳穗硬拉著他往人堆里扎,跟他說話更是毫不避諱,以至於貧窮的烙印連帶著曹宇一張臉,都成了塊破抹布,被蘇佳穗和班裡同學反反覆復的撕來扯去。
那段時間曹宇是真討厭蘇佳穗,恨不得蘇佳穗立刻從學校里消失。可日子長了,脫敏治療起了作用,哪怕被人惡意譏諷,曹宇心裡都掀不起一絲波瀾,臉皮磨鍊的比城牆還厚。
窮就窮唄,窮又不是犯罪。
「吃這麼快對身體不好啊。」蘇佳穗皺著眉,攥住曹宇的手腕:「你咽下去再吃。」
臉皮比城牆還厚的曹宇微微紅了臉,含著一口飯,細嚼慢咽。
除了蘇佳穗,任誰都能看出來曹宇的心思,他私底下也不否認自己喜歡蘇佳穗。
喜歡就喜歡唄,喜歡蘇佳穗的人多了,他算老幾啊。
陳旭雙臂抱懷靠在牆上,看曹宇越嚼越慢,磨了兩下牙:「你們故意針對我吧。」
蘇佳穗支出一條腿,拍了拍膝蓋:「喏,坐這吃。」
「你以為我不敢坐?」
「誰不讓你坐了?」
「我真坐了!」
「坐呀。」
旁邊的學生吃完了,不走,全呲著牙坐在那看熱鬧。
陳旭氣得不行,呼吸都不順暢,真想一狠心就坐到蘇佳穗腿上。
「陳旭……」不遠處有人喚他的名字,是季沐恬:「這邊,有空位……」
怎麼偏偏是季沐恬。
陳旭抿了下唇,好像陷入一種前狼后虎的窘迫境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然而當他對上蘇佳穗略有些玩味的視線,心裡就莫名火大,他是看蘇佳穗和季沐恬不對付,才刻意疏遠季沐恬,結果蘇佳穗還這麼不留情面的把他架在這,讓他下不來台。
「拜拜了您。」陳旭竭力讓嘴角上揚,佯裝很輕鬆的樣子,端起餐盤坐到季沐恬對面去。
紀景不在學校的這段時間,像這樣的場景江延已經司空見慣,他覺得蘇佳穗和陳旭真是玩不到一塊去,屬於典型的氣場不和,要是沒有紀景,這兩人根本做不成朋友。
陳旭也是,明明鬥不過蘇佳穗,還總是不厭其煩的想挑戰一下,每每挑戰到最後都是自己把自己氣得夠嗆,何必呢。
幸而他倆吵架從來不認真,用不上半小時就忘到腦後了。
這一天是周末,蘇佳穗難得睡個懶覺,可有人砰砰砰的砸她房門,把她吵醒了。
「姐!姐!」蘇佳和的聲音很尖利,異常急躁。
蘇佳穗睜開眼睛,見窗外還灰濛濛的,天還沒亮呢,心裡不由一驚,猛地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跑去開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蘇佳和神情凝重,把手機遞給他:「紀景。」
蘇佳穗接過手機放到耳邊,只聽紀景啞聲說:「你收拾一下,來小旭家,昨天半夜奶奶腦出血,沒搶救過來。」
蘇佳穗心裡狠狠的打了個冷顫。
「他二叔二嬸在這……我……」
「好了,你不要說了,我待會就過去。」
「嗯。」
蘇佳穗掛斷電話,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對蘇佳和道:「你去叫爸起來,讓他趕緊換衣服,跟我去一趟陳旭家,還有,告訴江延一聲。」
得知陳旭奶奶去世了,老蘇也嚇了一跳,連聲說可惜可惜,多好一個老人。都是學生家長,孩子們高一開學時就打過照面,因為這兩年蘇佳穗和陳旭紀景玩得好,老太太還總讓紀景送些新鮮的瓜果蔬菜過來,老蘇惦念著這份人情,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要去葬禮上祭拜一番。
換好衣服,老蘇開車帶著蘇佳穗和江延來到陳旭家,一進院又嚇一跳,老人躺在臨時搭的硬板床上,就蓋著塊白布擺在正廳里,別說是葬禮了,連根香燭也沒有。
陳旭的二叔站在門口,不曉得給誰打電話,情緒很激動,滿嘴都是房子和錢。
老蘇見狀氣不打一處來,心說你們家住著小將軍樓,是他媽的窮瘋了嗎。可畢竟是別人家,家裡還有逝者,老蘇壓著火快步走過去,道了聲節哀。
「你誰啊?」
「我是小旭同學的家長,這是我女兒蘇佳穗。」
「哦,同學的家長,你們過兩天再來吧,得停靈三天才出殯呢。」
老蘇深吸了口氣問:「你家老太太是要和老爺子合葬吧,沒提前預備棺材嗎?」
陳旭的二叔急了:「誰能想到這麼突然!」他電話沒掛斷,也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麼,惹得陳旭的二叔破口大罵:「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說的倒是輕巧,還要最好的棺木,那麼孝順你先把錢打過來啊!老太太留下的東西都他媽是你家的,回頭要我贍養,還要我辦喪事!你可真是當大哥的!」
「你好意思說是給小旭的!難道小旭不是你兒子?你少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蘇聽明白了,不是錢的問題。這兄弟倆顯然都沒到缺錢給老太太辦喪事的地步,只是,老太太早交代過遺產要留給孫子,總在身邊孝敬的老二一分錢沒撈著,自然心有不甘,無論如何要讓老大拿錢辦喪事,老大那邊也說自己沒拿老太太一分錢,這喪事無論如何應該兄弟二人平攤。
兩邊都寸步不讓,所以陷入了僵局。
蘇佳穗抬起頭,見陳旭面無表情的站在樓梯拐角,心裡很為他難過,終於忍不住開口:「吵什麼!不就是棺材嗎!我家有!」
老蘇詫異的看了眼蘇佳穗,但很快和她同一陣線:「對,對,我家有,棺材,壽衣,都是現成的,去年我丈母娘生病,買來沖喜用的,不敢說是最好,可絕對夠老太太走的體面,我現在打電話叫人送來,半個小時就能到,你看,咱總不能讓老太太就這麼躺在這,是吧?」
見陳旭的二叔略有些猶疑,老蘇又道:「錢的事不用計較,你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不給我們家也不挑,權當是小旭給他奶奶盡孝了。」
終歸是自己的親媽,再不甘心也是有限的,陳旭的二叔收起手機,向老蘇道了謝,可緊接著又說:「我大哥今天中午的機票,要晚上才能到,這錢您找他要就行。」
蘇佳穗真想左右開弓甩他十幾個耳光,但現下最緊要的是處理奶奶的後事,不管怎麼說,葬禮要依照著風俗辦得體面,除了棺木和壽衣,還有靈堂、遺像、孝衫等等一系列的東西要預備。
正如陳旭的二叔所說,老太太走得太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陳家的各路親友一時半刻還到不了,這些事一兩個人又辦不成。
趁著老蘇找人送棺材的功夫,蘇佳穗給孫女士發了條簡訊,讓孫女士直接聯繫一家殯喪公司,最好是追悼會和喪宴全包圓的一條龍服務,省得陳家兄弟倆在這件事上再起衝突。
一切安排妥當,蘇佳穗領著江延給老太太鞠了一躬,隨後上了樓。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陳旭不知道去哪了,蘇佳穗推開陳旭的房門,紀景正穿著條平角內褲在他房間里翻箱倒櫃。
「你幹嘛呢?」
「啊……我,我找身衣服。」紀景躲到衣櫃門後面:「我昨天半夜,穿睡衣過來的。」
「你家就在隔壁那條街,怎麼不回去換。」蘇佳穗說完,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此時此刻,紀景是不會把陳旭一個人丟在家裡的:「你回去換吧,我爸也來了,在樓下呢。」
「好,我馬上回來。」紀景一邊說一邊飛快地穿上睡衣,他這麼一穿上,蘇佳穗就知道他為什麼著急忙慌的要換衣服了。
那是一件毛絨絨的小棕熊睡衣,後面有兜帽,帶著一對熊耳朵,確實不太適合參加葬禮。
「對了。」紀景走到門口,又轉過身,壓低聲音道:「陳旭他二嬸在奶奶房間里,可能是找遺囑之類的……」
遺囑,存摺,金銀首飾,這些身外之物對陳旭二嬸而言,遠比老太太的葬禮重要百倍。
當然,對陳旭也同樣重要,不管是奶奶的遺物,還是他未來的生活。
蘇佳穗點了點頭:「我會處理的,你趕快換好衣服回來。」
蘇佳穗一來,紀景就找到了主心骨,他要做的只有聽從安排。
江延也習慣了被蘇佳穗指揮,小聲問道:「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找找陳旭。」蘇佳穗推開書房的門,彎腰往書桌底下看:「藏哪去了,真是的。」
「他現在一定很難受,你讓著他點。」
「用你說!」
「那我不說了……」
江延轉過身往三樓走,三樓只有一扇門,緊閉著,推不開,江延用力晃了晃門把手,像是被反鎖了:「陳旭?你在裡面嗎?」
蘇佳穗從江延背後冒出來:「你這不廢話嗎。陳旭,把門打開,你躲什麼啊?」
門裡面沒有一點聲音,雖然知道陳旭不至於上吊跳樓,但這麼安靜,還是讓江延心裡有些慌亂:「陳旭,你……」他是準備勸一勸陳旭,安慰安慰陳旭的。
可蘇佳穗一把扒開他,抬起腳對準門把手,重重一腳踹下去,只聽「嘭」的一聲響,那老舊的門鎖便從糟爛的門框里飛了出去。
閣樓很暗,堆積許多雜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
陳旭坐在牆角,怔怔的盯著地板。
蘇佳穗走到他面前,想了想說:「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哭一場吧,哭出來就舒服了。」
陳旭微微抬起頭,神情木然:「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奶奶算你唯一的親人,奶奶走了,你差不多是個孤兒了。」
「……」
這是來安慰人的嗎?江延在後面聽的心驚肉跳,不由扯了扯蘇佳穗的衣服,暗示她言辭委婉些。
蘇佳穗並不理會,依舊說道:「可你今年十八歲了,不是八歲,也不是八十歲,你願不願意接受,都得接受這個現實,快點起來,先把奶奶的葬禮辦完,之後你再慢慢的傷心。」
「……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啊!」
「逃避可恥!尤其在這種情況下,你更不能逃避,奶奶還在那破木板上躺著呢!」
陳旭的喉嚨,又一次被502膠水黏住了,並且像是塞進去一塊石頭,堵的他說不出話,喘不上氣,越來越疼,越來越漲,他看著蘇佳穗,不知不覺紅了眼圈。
蘇佳穗嘆了口氣,緩緩蹲下身,幾乎是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跪在陳旭面前:「我跟你道歉,我收回那句話,你不是孤兒,從今往後,我,紀景,小江,橙子,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話音未落,陳旭的眼淚就掉下來了,那樣急的淚水,簡直像兩條清澈的小河。
蘇佳穗把手縮到袖子里,攥著袖口,一下一下的幫他擦拭,動作很溫柔。
陳旭積壓許久的情緒在這一瞬全部爆發,他忽然將蘇佳穗摟到懷裡,緊緊地抱住,如同即將溺亡在大海中的人抱住一根浮木,終於得以喘息。
蘇佳穗任由他抱著,輕輕拍打他的背,哄孩子一樣說:「好了好了……」
哭出來的確比強忍著要好很多。
江延鬆了口氣,緊接著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見紀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