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百七一】
直到下班的點材料清點交接還沒結束,凌准估計還得要一天,於是也就沒讓人家市局的同志留下來加班,支隊里幾個人碰了個頭也就各自下班了。
凌准開車去接簡行,簡行下午去詢問簽證的事溜溜達達加上排隊,弄到4點多才得到了一個令人無語的答案。
「他們說我的簽證過期了,可我給他看了我的簽證明明沒的過期。」簡行一邊涮著羊肉一邊向凌准抱怨著,「然後,他們又說可能是我的護照發生了『技術性』錯誤,讓我回去等消息。如果核實后沒題,就ok;但如果核實結果還是對不上的話,我就得回去一趟了。」簡行嘆了口氣把涮好的羊肉吃進了嘴裡,表情卻沒有一絲滿足苦著臉,一邊嚼著肉一邊嘟囔,「鬼之知哪個技術錯誤了。」
凌准看他吃個涮羊肉都吃的這麼愁眉苦臉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如果不是因為羅彧的案子突然轉到他們支隊,凌准請個假陪簡行一起回去一趟也沒什麼問題,順道不是還能「拜見一下岳父大人」,但也終究只是想想罷了,現在請假?老喬肯定會生撕了他。
凌准咂了咂嘴還是沒多這個嘴,簡行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以為是案子出了什麼問題讓他吃飯都分神。
「案子不順利?」
凌准笑著搖了搖頭,雖說他的若有所思和案子關係不大,但不可否認羅彧的案子確實有些棘手。簡行雖然沒有參與案子的偵辦,但他去過現場親眼見到了羅彧陳屍的場景,那種死法確實非常像是殉情,可是簡行見過羅彧,他絕對不會殉情,甚至都不會因為感情放棄任何東西。
簡行夾了片羊肉放時鍋里涮起來,看著那咕嘟咕嘟翻滾的清湯,簡行說道,「羅彧的別墅安保非常嚴密,監控沒有任何死角,外部潛入的可能性幾乎等於0,如果我沒有和羅彧見過面,大概率會接受殉情的結論。」
凌准咬著筷子尖兒咂著味兒,簡行說的也正是他所想的,別墅內的人員提供的證詞和屍檢結果能夠互相論證,所以羅彧和程睿殉情自殺的結論就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別說這個了。今天不是出來約會么,聊點兒高興的。」凌准不想影響心情,約會時就認真約會。
簡行笑了笑把一片剛涮好的羊肉放進凌準的碗里,簡行也覺得自己都不上班了還在約會時談工作實在有些煞風景,而且今天他真的挺開心的,一來最近自己的情況有所好轉,二來呢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回歸正軌了,除了方析的下落還讓人揪心之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簡行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舒適和滿足,但簡行也知道他自己在客意迴避著一些事情,比如方析。時間拖的越久希望就越渺茫,活著的人總會安慰自己總有奇迹會發生,但同時也知道奇迹並不會真的發生,多麼矛盾。
科學家們說要保持生物的多樣性才是對人類生存環境最好的保護,簡行有時在想,思維的多樣性也是保護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條件吧,矛盾本身就是不可避免的存在。
從火鍋店走出來,冰冷的空氣掃去了胸口滯留的混濁,簡行深吸了一口,整個人神清氣爽。凌准看著他笑眯眯的樣子不禁好笑,說他大智若愚吧好像並不准確,但說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好像又不是,唉,可能就是讀書讀的有點太多了吧。
凌准在心裡損著簡行,簡行一點兒沒感覺,轉頭對凌准說想吃甜筒了,這簡直觸碰到了凌隊長的老媽子底線,剛吃的一肚子涮羊肉又吃冷的?這是沖著拉肚子一路狂奔啊。
「不許吃。」三個字乾淨利落的pass掉了簡行的請求。
簡行不滿,「可是我現在很熱,而且剛剛吃咸了,得用甜的壓一壓。」
凌准沖他翻白眼,「喝兩口冷風你就不熱了,吃咸了回家喝水。」
簡行把剛剛思考過的人生哲理又思考了一遍,果然人就是矛盾的,特別是他會喜歡上凌准這件事上尤為明顯。
「你走吧。……我自己走回家,坐車裡喝不到冷風。」簡行擺爛。
凌准對於簡行同志的中年叛逆有些頭疼,但溺愛這事是他身為家長萬萬不能做的,可是也總不能真讓他喝涼風吧走回家吧,那不但會拉肚子還很有可能會感情破例吧。凌准撓了撓頭,「甜筒不能吃,喝個果汁吧。」
簡行咂咂嘴,一副紆尊降貴的樣子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吧。」
把凌准氣的呀,一時無語。簡行同志取得階段性勝利,拉著凌准去買了兩杯果汁,溜溜達達往停車場走去。
市中心商業區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格外熱鬧,來來往往的人早已忘記了這附近曾經有人吐血身亡,還有一個警察中槍倒地。小孩子拉過媽媽給他買的氣球笑的無比燦爛,情侶站在廣場中間的彩燈下合影,住在附近的老人握著牽引繩出來溜狗,久未見面的好友招著手奔向彼此。
簡行拿著果汁和凌准並肩穿過人群,目光在不同的人身上流轉,染上了他們的喜悅不自覺的揚起了笑意。
啪的一聲,小孩手中的氣球突然炸了,隨之而來的是小朋友的號啕大哭,同時伴隨著小狗受到驚嚇發生的狂吠。
人們停下腳步張望,小孩的母親哄著哭鬧的孩子,父親則跑去又買了一個氣球。溜狗的老人抱起自家的毛孩子安撫著摸著他的後背。
一個小插曲之後,凌准轉頭看向簡行,打算說點什麼卻被簡行的臉色嚇到了,他拿著果汁僵直的站在那兒臉色煞白,嘴巴微張短促的發出喘息。
「簡行。」凌准趕緊拉住他,緊張的盯著他,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凌准從來沒見過簡行這個樣子,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簡行的喘息漸漸平緩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十分無力的說了一句,「我沒事。」
凌准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已經不再哭鬧的小孩,他大概知道簡行這樣的原因了,那種氣球炸了的聲音對簡行而言無疑是一種刺激。
凌准扶著簡行的胳臂離開了廣場往停車場走去,上車之後,凌准從簡行的手裡接過果汁放在杯托里,伸手摟住了簡行的脖子,觸手之間脖頸冰冷發梢有些濕,不用想也知道簡行這會全身都被冷汁打濕了。薆荳看書
「剛才怎麼回事?」凌准著急的問,語氣卻是盡他所能的溫柔。
簡行苦笑,「我…有點被嚇到了。」
「只是氣球,不是槍聲。」
凌准一語中的,簡行瞬間眼睛有些泛紅,伸手握住了凌准撫在他脖頸上的大手,低下頭閉起眼睛平復著心中的恐懼。
那一槍的後遺症太強了,簡行以為凌准平安出院現在也完全康復了,槍擊帶來的恐懼就會隨著時間淡化消失了,但今天他聽到那聲響,整個人就僵住了,身體不受控制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凌准輕撫著簡行的脖頸,想把他身體的冰冷都捂熱。記憶有時是很可怕的東西,痛苦的記憶會把你的心摺疊,即使時間可以把摺痕撫平,但摺疊過的地方總是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迹。
「我永遠也不會讓自己再受傷,我保證。」
凌准和簡行都知道這是一句謊言,但此時此刻這句謊言比任何承諾都真誠。
回家的車程寂靜無聲,凌准把車裡的空調溫度調高,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了簡行身上,簡行靠在座椅上望著車窗外的夜色嗅著凌准衣服上的味道發獃。
回家到家,凌宇宙站在玄關的鞋柜上迎接著晚歸的家長,喵嗚著抱怨他們沒有準時回家,同時又轉身跳下柜子跑到了飯碗邊上,抗議者碗里沒糧了。
簡行回到家裡整個人才徹底放鬆了下來,抱起日漸長成煤氣罐的凌宇宙吸了兩口,坐在沙發上一邊擼著貓,一邊問道,「能不能把宇宙留下啊,別送到爺爺家去了。」
凌准把衣服掛好,見簡行的臉色好轉,終於才是稍稍放了心。簡行不再提這前的事,凌准也隨著他,放鬆心情慢慢治癒才是最好的方法。
凌准走到廚房倒了兩杯熱水走到簡行身邊坐下把一杯水遞給了他,「可以啊。」
簡行瞬間眼睛放亮,接著凌隊長又是一盆冷水澆下來,「你去爺爺家就行。」
關於見家長的話題,凌准和簡行已經不是頭一回討價還價了,也因此凌宇宙小朋友才被滯留在家裡這麼長時間,以簡行同志的溺愛下日漸肥碩,現在已經完全沒了脖子,甚至起跳都有些蹣跚了。
「我會去的。」簡行的說的非常沒有底氣。
凌准敷衍的哦了一聲之後就當沒聽到,喝了兩口熱水。現在凌宇宙的去留,已經不只關係到凌爸爸接受兒子處了個男對象這個事了,還關係於凌宇宙小朋友的減肥問題,兩相疊加,凌隊長是絕對不能再縱容簡行了。
凌宇宙在簡行的懷裡對著凌准喵嗚了幾聲表示自己態度,凌隊長一劑眼刀讓凌宇宙慫了一慫,轉頭對簡行又喵嗚了起來,聲音顯有不同,一副諂媚的樣子。
慈母多敗兒。凌隊長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