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正文完結
病房的門鎖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噠」聲。
緊接著門就被打開了。
太宰治側身走了進來,他的身上難得的帶著一股陰鬱氣質,看上去不是很開心。但是在看到羽川澈也坐在病床上的時候,周身的煩躁氣息又散去了一些。
「阿治。」羽川澈也向太宰治伸出手,太宰治就走了過來,站到了病床旁邊。
喬魯諾識趣的向羽川澈也簡單告了個別,離開了病房。房間里很快就剩下了羽川澈也和太宰治兩個人。
「醒了。「太宰治雙臂環胸,居高臨下打量著床上的病人。
「對不起。」羽川澈也老實開口,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我從來都沒想過的。」
「對不起什麼?「太宰治卻沒想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他。他似笑非笑的盯著羽川澈也纏繞在身上的繃帶,「傷的很重啊,羽川君。「
羽川澈也確實傷的很重,他也確實是故意沒頂住空條承太郎的全力一擊。甚至現在坐在病床上喘息,肋骨部分還會隱隱發痛。
「我發誓,我從來都沒打過』箭』的主意。「羽川澈也拉住了太宰治的衣角。
他說著嘆了口氣,像是泄了氣般的又塌下了肩膀:「讓你置身於危險中,阿治,我很抱歉。」
「因禍得福。「太宰治忽略掉羽川澈也拉著他衣角可憐巴巴的樣子,「我還能看到森先生求人的樣子,這也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不是嗎?「
「……是。」
可是太宰治微冷的表情讓他感覺到了一陣心虛。
難道太宰治猜到什麼了嗎?比如說他和空條承太郎的交易?或者說太宰治看出來了他的受傷是故意的?
羽川澈也決定試探一下太宰治。
「……真的很對不起,阿治。被箭划傷,一定非常疼吧?」羽川澈也說著說著又面色蒼白的咳嗽了起來。
「還好。「
那就不是「箭」的問題。可是排除掉「箭」,還有什麼能讓太宰治對他有這種涼薄的態度。
「阿治你別這樣,我……過幾天就離開橫濱了。「
「需要我祝你一路順風嗎?「
羽川澈也的心裡咯噔一下。太宰治是真的生氣了,但是排除掉「箭」和「交易」,他也猜不到太宰治的心思。
「……你別生氣。」
太宰治打量著這個可憐兮兮的男人。
臉色是虛弱的蒼白。因為身體原因,原本應該有神的紅瞳也暗淡了幾分顏色。寬鬆的病服穿在他身上,無端顯出了纖瘦脆弱的感覺。
三天前,他還不是虛弱不堪的狀態。
太宰治無所謂「箭」不「箭」的事情,就算他利用「箭」救了羽川澈也,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不喜歡的是,在人生一次又一次的交集和分別中,他都是看著別人背影的那一個。
他討厭這種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在意的人踏上一條註定毀滅的路,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我不喜歡……」
」什麼?」
「看著你的背影。」
羽川澈也驚訝於太宰治突然表露的心跡。但緊接著,他就明白了太宰治這看似沒頭沒尾的話的實際含義。
「是我的錯,對不起。」
羽川澈也握住了太宰治冰涼的手。太宰治的指尖微動,卻並沒有掙扎出來。
「沒有下次了。」
*
羽川澈也的養傷時間並不算太長。
passione內部同樣的,也開始躁動了起來。
那是一種即將歸家的激動心情外加「啊——我還沒有玩夠啊」的惆悵心情。
「要不要給布加拉提和阿
帕基他們帶一些紀念品啊?」
「什麼紀念品?霓虹的漂亮姑娘嗎?」
「米斯達你夠了!」
吵吵鬧鬧的,倒也活潑。
羽川澈也每天就處在這樣的環境中,聽著納蘭迦和米斯達的互懟,緩慢的養著傷,等待著離開的日子。
*
[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太宰治突然想起來羽川澈也問過他的問題。這是一個兩人都不願面對的話題。或者說,是太宰治單方面的不願意麵對。
羽川澈也說要走的那天,和他來的那天一樣突兀。比起當初passione來的時候那麼悄無聲息,走的時候倒是聲勢浩大。
大概最高興的就是森鷗外了。有著之前的懸賞叛逃經歷,他甚至提心弔膽於——」有著羽川澈也的存在,這場合作會不會因為他的一個念頭而失敗」。
太宰治對此一無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喬魯諾對他說的,以後passione和港口黑手黨的合作會有專人在橫濱負責對接。
但是這和羽川澈也又有什麼關係呢?太宰治不是沒見過羽川澈也遠程處理passione內部事務的場面。
殺伐果斷。
羽川澈也可以說是passione組織的核心成員,甚至比他太宰治當時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身份地位還要核心。
畢竟比起森先生那個心懷鬼胎的首領,passione組織的首領可是羽川澈也的親兒子。
太宰治轉著鋼筆,絲毫沒有注意到鋼筆轉出去的筆觸已經把原本要整理的文件劃出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迹。
自從羽川澈也的傷養好之後,喬魯諾就開始催促他準備回義大利的事情了。自己也已經回到武裝偵探社,開始恢復以往的無聊生活了。
在工作的時候摸個魚,隨便找個地方下水,然後被國木田獨步揪著衣領大吼一頓,再被織田作解救下來。
」太宰,澈也就要走了,你不去送一下嗎?」
織田作之助的話將太宰治從漫無目的的亂想中拉回到了現實。
走了?
這麼快嗎?
隨著手上轉筆的動作停止,鋼筆悶聲掉落到了桌子上。
「啊……走就走吧。合作談完了,也是時候該走了,很正常啊。」太宰治聳了聳肩,輕描淡寫道。
語氣清淡到就像是在談論一個最無關緊要的話題。
」難道你不去送送他嗎?」織田作之助又問道。
」這有什麼必要嗎?」太宰治下意識的反問道,」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這輩子都見不到了。織田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
雖然這麼說著,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即使不是生離死別,但這一走,再見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是朋友,不是嗎?」
」對,是朋友。」太宰治的眼瞳驟然收緊。他嘴角不自然的扯出一抹弧度,掩飾般的笑道,」是朋友啊。」
」去送一下吧。」織田作之助拍了一下太宰治的肩膀,」還來得及。」
太宰治走出了武裝偵探社。
偵探社外的風景依舊。街邊的屋台,會時不時飄落樹葉的高大樹木,甚至是見到人會往角落垃圾箱里躲的黑貓,一切都沒有變。
他為什麼要出來呢?
是因為織田作之助說了他們是朋友,對吧?
當太宰治終於決定放棄思考這個難出天際的問題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機場。
他突然感覺有些茫然。
就像機場里都是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流,而他站在人群中間,卻彷彿逆流而立。
他和這些
人格格不入。
機場廣播已經在響了。
感覺已經……趕不上了。
要不然就這樣吧?
太宰治百無聊賴的踢著地面上的一顆小石子。這顆小石子不知道是怎麼進來大廳的。但是粗糙醜陋的石子在光滑的地板磚上,同樣有著滿滿的違和感。
就像他和那群等待候機的旅客一樣。
格格不入。
等下出去之後,不遠處好像有一條河流,憲兵隊也不會從那裡經過,他可以不被打擾的享受一次溺水的感覺……
或者是途經的農田裡,插著醜陋滑稽的稻草人,他可以去和稻草人綁在一起曬太陽,然後等待著幾隻智商不高的笨蛋鳥兒落到他的肩頭……
太宰治漫無目的的想著。
「阿治?」
熟悉的聲音穿透了人流,在即將消散的那一刻卻被太宰治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不知為何,突然鬆了一口氣。然後挺直了脊背,整理了一下被風吹皺的外衣。
「你怎麼來了?」羽川澈也似乎是沒有想到太宰治的到來,有些意外的問道,「感覺看起來很匆忙。」
「要走了嗎?」太宰治輕聲問道。
羽川澈也愣了一下,隨即淺笑道:「對啊,他們已經都收拾好了。」
「哦。」太宰治看上去不甚在意,甚至還笑出了聲,「那祝你一路順風。」
羽川澈也的神色有一瞬間的疑惑,繼而眼底湧起一抹欣喜:「你是來送我的嗎?」
「當然了,我們不是朋友嗎?」太宰治說的話輕而快,就像是掩飾著什麼一樣,幾乎讓羽川澈也沒有聽清。
他眼底的笑容更加濃郁了。
「你想讓我留下嗎?」
「嗯?」
太宰治歪頭不解。陽光穿過他,照射到對面的羽川澈也的頭上,金燦燦的頭髮似乎流轉生命的極致光彩。
有一種……不真實的夢幻感覺。
他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阿治,如果我說……」
「什麼?」
「如果我說,只要你開口,我就會留下呢?」羽川澈也湊到太宰治面前,二人距離極近,「那你會這麼說嗎?」
輕飄飄的話語,傳到太宰治的耳朵里,卻彷彿掀起千層波瀾。什麼叫……只要他開口,羽川澈也就會留下?
【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吧。】
太宰治很想開玩笑般的,順著對方的意思說出口。但是理智告訴他,這也只是玩笑而已。
「開玩笑的。」羽川澈也莞爾。
太宰治鬆了口氣。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為了這麼一個開玩笑的問題而緊張,就像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於那個糟糕問題的答案會是想下意識開口的「留下」一樣。
他很想忽略內心那漫無邊際的失落感。像是潮水涌退般,綿延不絕。
看吧,果然只是開玩笑而已。
羽川澈也簡直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可是下一秒,羽川澈也就非常自然的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然後搭上了他的肩膀。這是一個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攬在懷裡的動作。
「走吧。」
走?走去哪裡?
太宰治被身旁人攬在懷裡,下意識的跟著對方的動作而行動。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羽川澈也並不是向登機的方向走去的,反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們正在走出機場。
「為什麼?」太宰治掙開羽川澈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這是出機場的方向。」
「我已經和喬魯諾他們打過招呼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坐上飛往義大利的飛機了。」
」你要留在橫濱。」
太宰治很肯定的說出這句話。
「對。」羽川澈也突然苦兮兮的塌下了肩膀,「不過失去了passione幹部的身份,我現在是無業游民了。」
他放肆的將半邊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太宰治肩膀上。
「阿治……」
「嗯?」
「收留我吧。「
「我會幫你做便當,還會打掃衛生,只需要一個可以住宿的地方,好不好?」
「……准了。「
「阿治……「
「嗯?」
「你看,夕陽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