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6章
北河生產隊不知從哪聽到消息,南河生產隊的犁壞了!
作為南河一直以來的死對頭,北河能不激動?
這不,天還沒完全亮呢,北河的大隊長蘇全勝帶著北河的會計過來了,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擺著要看南河的笑話呢。
南河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要放到往常,他們肯定是憋屈又惱怒。
不過這一回南河眾人的反應與以往完全不同,見到蘇全勝等人過來,好些人對著他們露出笑臉,甚至心情極好地與他們打招呼。
蘇全勝:???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疑惑地望向旁邊的會計,「他們不會是瘋了吧?」
北河的會計也滿臉摸不著頭腦,他猜測地說道:「南河的糧食產量本來就不高,現在又沒有犁,極有可能趕不上春種,說不定眼下正自暴自棄著。」
此言一出,深得蘇全勝認同,他幸災樂禍地笑,「還以為南河有多狂呢,沒想到一點困難都克服不了,李勝利個隊長真是沒用。」
會計也沒忍住咧嘴笑,「南河真是沒有一丁點比得上咱們北河的。」
兩人說著一番自大的話,也來到了李勝利面前。
蘇全勝臉上的嘲諷與看戲之情不帶掩飾,「李勝利啊,我聽說你們南河的犁壞了,那可怎麼辦呀,你們要趕不上春種了吧?」
話音落下,蘇全勝與北河會計目光都落在李勝利臉上,正等著看對方難看而憋屈的神情。
然而與他們想象的不同,李勝利只高深莫測地看他們一眼,隨即不甚在意地笑著說道:「我們南河的事情,就不牢你們費心了。」
蘇全勝與會計對視一眼,臉上皆現出同款迷茫。
不過反應過來之後,蘇全勝覺得李勝利是死鴨子嘴硬,不由得板起臉,「咱們兩個生產隊挨著,也算是兄弟生產隊,兄弟困難,我們怎麼能不擔心呢?」
表情端的是一本正經,語氣卻是陰陽怪氣假惺惺。
李勝利側目朝蘇全勝一瞥,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皺起眉頭,深深嘆一口氣。
蘇全勝與會計頓時對視一眼,臉上的幸災樂禍更甚。
「好端端的,怎麼就愁眉苦臉起來了呢?難不成真的要來不及春種了?」蘇全勝說道。
會計也接過話,裝作不經意地炫耀,「其實今年我們北河的農具也破損嚴重,不過好在咱們隊里出了個農具技術員,多虧了他。」
此話一出,李勝利深深看他們一眼,「你們北河有個農具技術員確實很讓人羨慕,不過我們南河也有優秀的同志。」
蘇全勝聞言不屑地笑了笑,「又要拿你們南河的高中生說事?上過高中如何,難不成直接吃商品糧了?我可聽說你們南河的高中生也要上工呢。」
「上工有什麼不好的?這是為家鄉做建設!」李勝利沒好氣地瞪他,又小聲地說道:「蘇全勝同志,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你的思想覺悟可不行。照你這麼說,吃商品糧才是好,那些知青到農村來接受洗禮,不是一件光榮的任務?」
蘇全勝的臉色隨著李勝利的話,越變越難看。
再聽到後面的,幾乎是李勝利的話音剛落下,他就咬牙脫口而出反駁,「那當然不是!建設農村當然是光榮的!」
不過此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措辭有問題,卻覺得過於丟臉,不願意承認,只生硬地轉了個話題,「你還是多關心下自己吧,想想你們的產量吧,要是錯過春種,你們下半年怕是要吃觀音土了。」
「那就多謝你們提醒了,我們的犁先前確實損壞,不過現在已經修好,南河趕上春種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李勝利淡淡地說道。
蘇全勝一驚,沒忍住與會計對視一眼,而後問道:「誰幫忙修好的?」
李勝利聞言奇怪地看他一眼,「自然是修配廠的技術員。」
蘇全勝頓時嗤笑一聲,他不信。
公社修配廠的農具技術員正是他的親弟弟蘇全利,土生土長的北河人,自小就看南河不順眼,蘇全利怎麼可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幫南河修農具?
「李勝利啊。」蘇全勝突然上前拍了拍李勝利的肩膀,「要是沒有修好我們也不會笑話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啊,要是真的沒犁,你就直說,我可以做主將我們北河的犁借給你們!」
一語落下,旁白的會計立馬著急地看過來。
蘇全勝似是料到,也扭頭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會計略一思索便明白對方的心思。說是借,到時再隨便找個借口往後拖延,到最後春種結束,南河的犁也修好了。
李勝利再怎麼說也是個隊長,哪能不知道蘇全勝的想法,要是放在犁沒好之前,他大概會當作不知道,舍下面子去拜託北河借工具。
然而現在肯定是沒有必要的。
想到倉庫那個已經修好的犁,李勝利底氣十足地挺直了腰,語氣帶著驕傲與得意,「你們北河的犁你們自己用吧,我們南河有,不需要向你們借。不過要是你們要向我借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他學著蘇全勝的語氣原話奉還。
蘇全勝頓時被噎住,只覺得李勝利不識好歹,臉上露出不屑與嘲諷之色,正想要說話。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驟然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隊長!咱們的犁來了!」是南河生產隊某個村民激動的聲音。
村民們今天之所以比平時起得早,那都是因為想試試剛修好的犁。
李勝利聞言扭頭朝蘇全勝挑挑眉,不顧對方難看而不敢置信的神色,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南河的犁真的修好了。」
蘇全勝:……
會計:……
蘇全勝眼睛緊緊盯著那個被人拿過來的犁,待走到跟前,他看著犁的形狀,頓時「噗嗤」一聲笑出聲。
南河生產隊帶犁過來的人見到他,洋溢喜悅的臉立馬變臭,「你笑什麼?」
其他人也想起從前但凡出現些什麼意外,蘇全勝就跑過來瞧熱鬧、冷嘲熱諷的事情。
再聯想到南河的犁壞了,哪能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出現在這,一群漢子頓時開始對蘇全勝二人怒目而視。
「還能笑什麼,北河的隊長肯定是為咱們高興呢。」
「沒錯沒錯,北河的隊長一定是聽到咱們犁修好的消息,特意過去給我們賀喜,真是太有心了。」
「哇,沒想到北河的隊長是這樣好的一個人,那以前為什麼總針對我們?」
「以前是以前嘛,現在是現在,大家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哪會有隔夜仇。」
南河生產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將陰陽怪氣發揮得淋漓盡致,蘇全勝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呼吸都變得稍稍急促起來。
被氣的!
不過他視線觸及那個犁,倏地又開始笑了,不過很快被假惺惺的關心緊張而取代,「你們真的確定這裡犁已經修好了?這個形狀的犁,我還真從來沒見過,能用嗎?」
犁是被宋知雨改造過的,與之前的是不一樣的形狀,也與這個年代的所有犁不同。
而此時蘇全勝提出的問題,正是南河眾人所擔心的。
昨晚大家都太激動興奮,沒注意到這個問題,但是冷靜過後,想起犁的形狀,確實多多少少都有點擔心。
不過再擔心也是關起門自家事,與北河的人有何關係?
李勝利說道:「既然修好了,那肯定是可以用的,你沒見過說明你見識少。」
蘇全勝是頓時被噎住,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倒是北河的會計穩得住,笑了笑說道:「那怎麼也得見識一下了,你們什麼時候犁地,我們跟過去瞧瞧。」
這回輪到南河的人說不出話,說實話他們心裡也沒有底,要是犁到時候不好使,豈不是要被北河的笑話死?
一時間眾人心裡都泛起嘀咕,紛紛扭頭望向李勝利,就等他拿主意。
李勝利輕咳一聲,暗自鎮定地說道:「你們想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們的地都快犁好了,今天暫時沒有安排。」
話音落下,南河眾人的神色都有些複雜,而蘇全勝與會計則是露出一抹瞭然。
蘇全勝冷哼一聲,「我看你們是不敢吧,因為你們心裡也沒有底,怕在我們面前丟人。」
會計在一旁拱火,「隊長,你說得沒錯,我猜也是這樣。」
南河生產隊的人聽得心裡惱火,想要操作大幹一場,然而又擔心真的被打臉,平白讓北河的人看笑話。
蘇全勝看在眼裡,心裡十分得意,他就說呢,蘇全利怎麼會好心幫南河修犁,感情是故意的,給他們找樂子。
李勝利眉心緊蹙,暗暗尋思要如何將蘇全勝二人趕走。
而正在這時,從倉庫過來想要看看犁實在使用效果的宋知雨,也從眾人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她想了想上前,直接與李勝利說:「隊長,既然北河生產隊的同志想看,那就讓他們看看,也好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們南河的實力。」
李勝利沒想到她上來就說這個,頓時眉心皺得更深,臉上飛快劃過一抹不認同。
不過他確實看著蘇全勝臉上的得意,覺得很是憋屈,再看宋知雨臉上的堅定與自信,蘇全勝猶豫了下,決定相信宋知雨。
他扭頭對幾個小隊長說道:「那就聽知雨的,讓北河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