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狀元

金科狀元

傅玉衡其實沒想過自己會穿越的。

這種事情,但凡是個成年人,也不會想到吧?

而且,他也不想穿越呀。

雖然家裡的親戚又多又亂,但他們家家大業大,從祖父那一輩兒就開始發跡,產業遍布各個領域,光固定資產就有幾十上百億。

作為一個喜歡吃喝玩樂的二世祖,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躺在金山銀山上,不用奮鬥就能揮霍一生。

試問這種日子,誰會嫌多呢?

上學的時候,如果不是有老媽棍棒教育警示著,一身懶骨頭的傅玉衡,肯定考不上名牌大學。

好在畢業之後他就自由了,整日里和狐朋狗友泡吧飆車捧網紅,日子別提多爽了。

什麼,你說穿越?

有這種好日子,誰想穿越?

誰知道穿越之後,會落到個啥境地?

後來,他就知道了。

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站在太極殿前的廣場上,傅玉衡自己都不敢回想,他是怎麼堅持寒窗十五年,考上這金科狀元的。

今日是新科進士面聖的日子,二甲傳臚早已站在了太極殿門口,只等吉時一到,便替新科進士唱名。

每一屆科舉,最露臉的名次有三個,分別是第一名,第三名和第四名。

第一名自不必說,金科狀元,萬眾矚目,是多少寒門學子的終極夢想;

第三名乃是探花郎,公認前十名中長得最好,是無數豪門榜下捉婿的首選;

第四名雖不在一甲之列,卻干著最能露臉的活——在傳臚大典上唱名,本屆所有進士,都要在他唱名之後,才能進殿朝拜。

所以說,為什麼要設置榜眼呢?

這不禁讓傅玉衡想到了自家老媽時常用來鞭策他的一句話——屈居第二,等於默默無聞。

好在傅玉衡從幼兒園起,就從未屈居第二。

以他的成績,只配考第五第六。

就在這時,鐘聲響起,傅玉衡急忙收攝心神,就聽見傳臚揚聲唱道:「一甲第一名,山東呂城傅玉衡——」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照前幾天的演禮,提著衣襟,微微躬身,以小碎步邁上台階。

考中進士就可以免稅,然後就可以像上輩子一樣鹹魚。

今天很可能是他這輩子最輝煌的時刻,一定要有一個完美的落幕。

跨進殿門那一刻,唱名正好輪到了一甲第三名,他依稀聽見,是江南蘇州林海。

唔,有點耳熟,好像是這屆士子中的風雲人物。

請恕他過於憊懶,入京后無心四處結交。

據說朝拜完了之後,會有瓊林宴,也不知道有沒有能吃的菜?

前世在小說上看過,好像宮宴的菜,端上來就涼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已經蘇出了豆油,也只在山東一地流傳。

像皇宮這種高規格的地方,炒菜用的都是牛油。

牛油就是葷油,一旦菜涼了,必然結塊。

那個白花花油膩膩的,不倒胃口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吃得下?

無論是左右站班的大臣,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都決計想不到,他們眼中的棟樑之材,人雖然還在金殿之上,心思卻早跑到吃喝玩樂上去了。

由一甲的三位帶頭,一眾進士對皇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從今往後,他們就是天子門生了。

聽起來是不是很高大上?

但只要想想,像他們這樣的天子門生,每三年就要出一批,就知道含金量有多低了。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天子就要給一甲的三位授官。

一般情況下,狀元是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則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

不過,凡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比如今年,天子就不想按常理出牌。

當今天子不到五十,可以說是正值壯年,雄心壯志尚未散去。

他自認是個明君,卻也是個慈父。

作為一個慈父,兒女的姻緣,自是要操心的。

他膝下的皇子,已經排到了十二,夭折的還未被計入排行。

但公主卻很稀少。

淑妃所出的三公主,正到了適婚之齡。

若是在前朝,尚公主這種好事,一般都是落在勛貴之家的次子頭上。

長子襲爵,次子尚主,都是皇室給勛貴世家的恩典。

奈何,前朝無論是公主還是駙馬,都不怎麼安分,造反奪權的事情層出不窮。

就連前朝的滅亡,也和那群不安分的公主駙馬脫不了干係。

新朝建立之後,自然要給前朝的bug打補丁。

因而,從太-祖那會兒就定下規矩,凡尚公主者,位比親王,卻不可掌握實權。

也就是說,皇室花高俸祿養著你,你也得老老實實的。

自那以後,給公主挑駙馬,就成了每代皇帝必要頭疼的課題。

若是挑那沒本事的吧,女兒不樂意,夫妻倆日子肯定過不好;

這是挑那有本事的吧,女婿不樂意,夫妻倆還是過不好。

本朝的駙馬與公主之間,就少有琴瑟和鳴的。

不過,派人調查過本屆前十名的背景生平之後,當朝天子忽然覺得,三女兒的姻緣有著落了。

就那個山東學子傅玉衡,學問雖好卻生性懶散,平生沒有大志向,簡直就是做駙馬的不二人選。

就你了。

因而,天子決定,小小打亂一下今年的節奏。

該到授官的環節,他卻沒有讓人傳旨的意思,而是十分和藹地詢問傅玉衡。

「傅卿年少才高,堪稱少年英傑,不知可曾婚配呀?」

傅玉衡一怔:這是幾個意思?授職之前,還帶現場調查戶口的?

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決定老老實實地回話,「回稟陛下,微臣一心讀書,無心兒女情長,因而並無婚配。」

這話倒是真的。

他實在是迫切想過回鹹魚躺的生活,從顯露聰明,讓私塾老師見獵欣喜的那一刻起,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讀書上。

能十年考中,就不要拖到十一年。

至於名次,他只求如孫山,上榜就行,對於案首榜首並無半點執念。

反正考中進士種地就能免稅,考了第一名官府也不會倒貼錢,他又何必那麼拼呢?

無奈,就在他要參加鄉試的時候,祖父過世,他只能在家守孝,順便複習功課。

等他要考進士的時候,祖母又過世了,他作為嫡長孫,又守孝三年。

有這六年的積澱,還真讓他考了個狀元回來。

只能說時也命也。

回完話之後,傅玉衡敏銳地察覺到,左右站班的大臣,看他的目光都十分微妙。

那是一種……惋惜中夾雜著鬆了口氣的目光,就好像是傅玉衡挺身而出,替他們擋了什麼災禍一樣。

傅玉衡:???

——這麼統一的目光,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敢不敢給個明示?

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為天子親自給了他明示。

「哈哈哈哈哈……」天子哈哈大笑,對他的識趣非常滿意,滿含喜氣地說,「朕之三女正值妙齡,與傅卿堪稱天作之合啊。」

那一瞬間,傅玉衡就全明白了。

他也想到了本朝那坑爹……啊不,是坑駙馬的規定。

怪不得那些大臣都是這副反應呢,原來他真的替他們家中子侄擋了一災呀。

也怪他的世界觀不是在這個世界形成的,根本沒聽出來天子問的那句話,其實是一種暗示,同時也留了餘地。

如果傅玉衡無心尚主,大可推脫父母已經替他定親了。

而傅玉衡脫口而出尚未婚配,便是直接表明願意尚主。

他答應的這樣乾脆利落,讓天子覺得十分有排面,如何會不高興?

畢竟這年頭,皇帝的女兒也愁嫁呀。

反應過來的傅玉衡也沒什麼後悔的情緒,當即便跪地謝恩。

「微臣謝主隆恩。」

對於只想鹹魚的傅玉衡來說,今天的遭遇就是考中了公務員還發一個白富美做老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最最讓他心動的是,駙馬的地位堪比親王,一應待遇也是照著親王來的。

而親王的俸祿,除了每年的一萬兩銀子之外,還有五處佔地不小的皇莊。

他本來只想奔小康的,現在直接發家致富了,都快高興瘋了好嗎?

看著他瘋狂上揚的嘴角,左右大臣是真覺得他瘋了,氣瘋了。

任誰寒窗苦讀十數載,正準備一展宏圖的時候,卻被直接斷了仕途,都會被氣瘋的吧?

知道傅玉衡底細的天子卻心情大好,自覺保了一樁世間最好的媒,下朝之後就可以去找寶貝女兒邀功了。

雖說後宮不幹政,但事關公主的婚事,太極殿上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後宮。

彼時三公主正在玉泉宮景春殿,陪母親淑妃說話。

而母女兩個討論的話題,正是三公主的婚事。

就在三公主無所謂地說:「只看大姐和二姐的婚事,便知道我的駙馬,多半也是個無用的紈絝,又有什麼好挑的?」

玉泉宮的大太監衛進良滿臉喜氣地跑了進來,「大喜,大喜呀!娘娘大喜,公主大喜!」

淑妃心中一動,「哦?喜從何來?」

她已經預感到了,衛進良口中的喜事,八成便是他女兒的婚事。

三公主也猜到了,卻只翻了個白眼,臉上並無半點羞怯之色。

任誰知道自己註定要嫁個紈絝,也對婚事期待不起來。

衛進良躬身打了個千兒,喜滋滋地說:「天子冊封咱們公主為上陽公主,賜婚金科狀元傅玉衡。」

「什麼?」新出爐的上陽公主豁然起身,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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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聊齋]我在紅樓話聊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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