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亞麻色的午後

（《德彪西：亞麻色頭髮的少女》WendyAnderson網易雲）

合成器旋律和一成不變的鼓點共同躁動著整個操場。

這讓其他運動員原本訓練的節奏有些亂套。

微醺的光芒照射在他們身上，繞著跑道的影子好像秒針。

不停的轉動。

不過這種鐘錶可不能用來看時間。

畢竟影子一直在走走停停。

格溫坐在觀眾台上，她看著位於遠處的啦啦隊。

男生們就愛這個。

尤其是當啦啦隊員劇烈跳動的時候。

她們擺成一個倒三角形的隊列，每個人都繃緊著全身的肌肉。

包括面部。

從那誇張的笑容就能看出來。

前面的隊員用側手翻向後移動，和最後一排的隊員匯合。

匯合后，她們三人一組，隨著音樂的繼續，最中間的人被兩邊用手託了起來，站到了她們的肩上，雙臂高舉。

隨著音樂的結束，前面的隊員快速向後靠攏，做出塔狀動作，不停搖動著雙手。

「你們認為這很痛苦嗎？嘗嘗水刑吧！那才叫痛苦！」

瑞斯教練站在跑道附近，拿著一個擴音器，原本有些沙啞的嗓音在放大電路的加工下變得更加失真。

賽博坦聲線。

格溫默默想到。

「麗茲，我希望這一次，你能回到平時的狀態，否則大家就因為你的不認真，加練，直到我滿意為止！」

入耳式都不能阻止瑞斯教練的怒吼聲被格溫聽到。

很顯然，穿著中城高中啦啦隊制服的隊員中，只有麗茲心不在焉。

甚至站在另外兩個人身上擺姿勢的同時，整個身體連帶著下面的隊員來回搖晃。

差點摔下來。

格溫背靠上方的坐台，兩隻手臂都搭在後面。

十分隨意。

啦啦隊調整好狀態，又開始排練。

下午的陽光對她來說並不濃烈，天空的底色跟她湛藍的瞳孔相同，偶爾也有幾朵雲在空中沉浮。

溫和地灼燒著她的皮膚。

閉上眼睛的話，也沒有那麼刺目。

髮絲因為微風的打擾，隨意在她的臉邊擺盪。

甚至直接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呼——

嘴唇縮成一個小圈，她吹起自己的髮絲。

什麼都沒有改變嗎....

任由臉上的瘙癢感擴散，格溫的腦海突然湧現出昨天厄爾先生說的話。

[任何作家，都試圖想要說明某種觀點，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不是試圖去說明這種起承轉合式的故事有什麼不好，而是當一種宿命論式的觀點被作者敘述時，故事和現實巨大的偏差，總會讓人將故事視為現實的代替品......一種真正的故事，不管讀者喜不喜歡，他都不會......]

她微微擺動著頭。

自己都對昨天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她快要感受到倦意時，周圍暗了下來。

格溫的臉上的癢意加劇了。

她睜開眼。

是麗茲。

面前的麗茲半彎著腰，亞麻色的髮絲直直如瀑布垂下，最終落在了格溫的臉上。

她已經換掉了原本的隊服。

格溫將麗茲的頭按住，把她推開。

微風靜靜拂過銀杏，讓樹枝搖曳著。

「怎麼，親愛的，不準備跟彼得一起回家嗎？」

「少來這套，到底是誰說，今晚陪某個人去轉轉的。」

格溫直起身體。

「要聽嗎？」

她把右邊的耳機取下來，遞給麗茲。

麗茲拿紙擦了擦格溫右邊的位置，接過格溫手中的耳機，坐下。

柔和的鋼琴聲徐徐流出。

「我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

她臉上原本的疲乏漸漸被愜意代替。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看著操場上的同學，沒有說話。

哨聲指導著一些人的活動。

過了一會，麗茲直接靠到了格溫身上。

「你的頭髮還沒幹，不要往我身上靠，聽音樂就可以了。」

格溫發現麗茲的頭髮有些濕。

她想再次把麗茲的頭推開。

「寬容點吧，格溫，剛才的訓練可是很累的！」

「...去找個男人抱住！然後把你的頭髮在他懷裡弄乾了再過來，湯普森呢！湯普森還在那裡訓練，你快過去！」

格溫推開麗茲的臉，用手指向遠處在進行體能訓練的其中一員。

四分衛，湯普森。

「我可是連頭髮都沒吹，你忍心嗎？！」麗茲歪著頭，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

格溫翻了翻白眼。

戲精。

「準備走了。」

格溫站起身，拍拍褲子，拿起書包。

兩人打打鬧鬧，起身往學校外走去。

在校外的路上，格溫捕捉到了背後的一些動靜。

「那不是你的啦啦隊小團體嗎？」

格溫拿手指了指後方。

麗茲轉頭，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幾個女孩。

「她們之中，有幾個對哈利....挺有好感的....所以，不用我多說吧。」

麗茲扯了扯嘴角，微微晃動脖子，看起來毫不在意。

這樣啊。

小團體還是那些人。

只不過原先麗茲的位置被另一個之前在麗茲旁邊的金髮女生替代。

不怎麼熟悉。

幾個女生說話的時候也不時看向前面的麗茲。

但她們並沒有跟麗茲打招呼。

「她們怎麼也這麼晚？」

格溫有些奇怪。

按理說自己跟麗茲在操場呆了不少時間。

連這首曲子都循環了好幾遍。

「以前我們都是沖完澡後到操場......看一會橄欖球隊的訓練。」

麗茲停頓了片刻，把亞麻色的髮絲撥到耳朵後面。

「行吧，不管了。準備去哪？你家附近？」

「先在這裡轉轉吧。」

兩人在街上邊看邊走。

後面的幾個女生在一個路口就跟格溫兩人分道揚鑣。

走之前好像還故意看了麗茲幾眼。

「漢堡？」

格溫指著前方的麥當勞。

「算了，沒什麼胃口。」麗茲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散散心，不過晚飯我們倒可以在外面吃，我爸今天晚上有事，好像是要跟律師談什麼內容。」

「這就是你今天排練的時候不專心的理由？」

「我爸後天就要開庭了。」

格溫沉默了下來。

好像說錯話了......

「...話說，你們教練連露出幾顆牙齒都規定了嗎？」

格溫試圖挑起另一個話題。

「比這還要離譜的多，這種天氣還要穿隊服，她是真的瘋了。」

「難為你了......畢業舞會有誰邀請你？我看到很多高年級生這段時間都在你附近轉悠。」

「不少，我答應比爾了，我覺得他奪得舞會國王的可能性很大。」

「你有信心拿到今年的舞會皇后嗎？作為一個低年級生？」

「必須是我。」

麗茲抬起前臂，握緊拳頭。

「下午表演節目，晚上還要去舞會，你可真夠忙的。」

「拜託，舞會和歡送會根本不在一天好不好，」麗茲拿手肘戳了戳格溫，「相信我，你再高几公分，絕對有人會注意到你。」

「好像你比我高就能怎麼樣似的，而且我也不矮。」

格溫的視線微微向上。

「這倒是，現在都跟彼得差不多了？好像就是最近吧，你確實高了不少。」

「......所以，你以後怎樣跟哈利相處？」

麗茲沒有回答。

走到一個小巷口前，她停下腳步，把耳機還給格溫，走了進去。

「從這走？」

格溫跟著麗茲，看向小巷的另一邊。

有鐵絲網。

死路。

麗茲走到垃圾箱旁，從包里翻翻找找。

她拿出了一包煙。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格溫皺著眉頭。

「我爸的，我偷偷拿了一包。」

「你想抽死嗎。一包？」

「畢竟我要是拿一兩根，他會發現的。」

麗茲從書包里拿出打火機，將盒子的塑料膜撕開，從裡面拿出一根，叼在了嘴裡。

咔———

火焰波動。

層次分明。

格溫剛準備問問麗茲的感覺，就被她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點燃的煙也掉在了地上。

「咳咳咳...真嗆，真不知道那些男生是怎麼樣忍受，並樂在其中的。」

麗茲的腳尖踩住煙蒂，使勁在地上摩擦。

「或許你只是不習慣。」

高樓的玻璃反光照到了小巷裡，遠處天空邊界的顏色漸漸泛白。

兩個女孩看著對方，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