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確定他殺
楊森遞給劉國棟一根煙，接過話頭：「劉哥說的沒錯，死者應該是死於他殺，這下晚上有的忙咯。」
白文海雙臂撐開，伸了個懶腰，接過楊森遞過來的香煙：「小陸，你剛參加工作，經驗積累不足，像這種殺人現場，我們現勘發現的東西越少，問題就越大。」
白文海指了指車廂里的證物收集箱：「你看我們忙活半天，在死者死亡的客廳里竟然只採集到十幾枚指紋，鞋印也只有一種，我估計應該是死者兒子的。」
「早上他報案之前曾經進過客廳，自然會留下的鞋印，如果死者是自殺，最起碼我們還會採集到死者的鞋印。」
白文海吸了一口煙：「可是現場很乾凈，我們並沒有發現死者的鞋印，這說明應該是有人故意擦除了痕迹。」
楊森嘆了口氣：「對方很仔細，痕迹擦拭的很徹底……」
陸川安靜的聽著三位前輩聊天，這是他學習積累經驗的最佳時機。
在學校里，陸川學習的是技術，比如如何採集指紋，收集血液，但是這些東西代表什麼，不是學校能夠教授的。
這需要陸川自己去積累，就比如白文海和楊森，他們在做現勘的時候，手法其實並不專業，畢竟都是半路出家。
可是他們能夠發現技術之外的東西，甚至不用等屍檢報告，就基本能夠確定死者並非自殺。
回到支隊，食堂並沒有那邊隨時都有熱飯，這也是命案機制的一部分吧，平時的時候定點開飯，命案發生的時候，後勤保障人員其實不比前線的人清閑。
用秦勇隊長的話說，前線的人在拚命，回隊里總不能沒口熱乎飯吃。
下午三點十五分。
陸川四人開始對現場採集的證物進行分類和鑒定，尤其是指紋比對、DNA檢材分析，是重點工作。
劉國棟先一步去開案情分析會，陸川三人沒參會的資格，只能在實驗室幹活。
別看現勘辦公室的人只有四個人，但是整個刑偵支隊，最富有的科室就是現場勘察了。
沒別的，儀器貴。
一台DNA檢測儀器就能把其他所有科室干趴下。
這東西也是現勘辦公室的命根子，是去年才採購回來的，以前刑偵支隊要做DNA鑒定還要去技術鑒定科，排隊不說，有時候還得看人臉色。
楊森負責操作儀器，白文海整理證物，陸川負責對應梳理照片和些現勘報告。
現勘報告是卷宗里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書寫卷宗和破案不一樣。
破案可以進行邏輯推理，可以猜測，可以懷疑。
卷宗就是事實陳述，用照片、編號、文字詳細記錄現場的一切。
劉國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半，距離死者死亡已經過去了十三個小時。
「劉哥，會開的怎麼樣？」
劉國棟神色有些深沉：「我把現勘的情況做了詳細彙報，從現場痕迹分析，可以確定是他殺。」
「但是屍檢還沒有完成，具體情況沒有太多進展。」
呼……
案件性質確定，每個人心頭都很沉重。
「好了，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儘快完成現勘分析報告。」
破案不是憑藉一腔激情，法醫、現勘、偵查員每一個部分做好自己的事情，通力合作才能推進案件偵辦。
一號會議室，秦勇臉色陰沉的看著白板上的關係圖。
張文家所在的小區是老舊小區，周圍設施陳舊，僅有的幾個監控攝像頭也都是壞的。
此外小區沒有圍牆，是個開放式小區，這給走訪調查帶來了很大困難。
有關張文的人際關係已經基本上摸排清楚了，已經離異的妻子不在本市，二婚妻子和對方帶來的孩子在案發前一天回了隔壁市娘家。
報案人是張文和前妻的兒子，本來是早上接張文去醫院做體檢，叫門后沒有應答，用腳墊下的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才發現張文已經死了。
這一點有鄰居可以作證。
除此之外，張文的社會背景簡單，並沒有什麼仇人。
今天凌晨，周圍領居也沒有聽到有什麼異常聲音。
再加上兇手沒有在案發現場留下任何痕迹，案子的偵破進入了死胡同。
秦勇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屍檢結果，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現勘辦公室。
劉國棟從食堂帶回了肉餡包子：「來，休息一下，今天晚上食堂包包子，驢肉餡的，趁熱吃。」
陸川三人放下手裡的工作，湊到辦公桌前：「師父，案子有什麼進展了嗎？」
劉國棟遞給陸川三個肉包子，很理解陸川好奇的心情，他當年碰到第一件殺人案的時候比陸川的好奇心還重。
「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死因就是心臟被利器洞穿，但是傷口有重複捅刺的痕迹，和咱們現勘的結論一致，他殺偽造自殺現場。」
所謂的反覆捅刺，就是刀子捅進去后拔了出來，之後又捅了進去。
倒不是說自殺就不能反覆捅刺，一般來說人如果堅定自殺意志，在自我傷害的短時內有可能感覺不到疼痛，所以為了快速死亡，反覆捅刺是有可能出現的。
但是心臟中刀和其他部位不一樣，這種要害中刀，死者會在一瞬間失去力氣，憑藉自己反覆捅刺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陸川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現勘有現勘的工作範圍，到這個階段，其實他們的工作已經進入尾聲了。
從楊森和老白的對話中就能聽出來，兩人晚上沒打算加班，楊森的孩子明年高考，他肯定是要回家看孩子的。
老白已經五十歲，忙活了一天，體力支撐不住，一直在打瞌睡。
陸川不可能，也沒有資格要求兩位前輩加班。
但是他還有系統的進階任務。
雖然任務沒有完成也不會有什麼懲罰，但是獎勵肯定就沒有了。
三下五除二消滅三個驢肉餡包子，陸川又去研究現勘資料去了。
劉國棟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當年他剛入警的時候，也有這麼一股子衝勁。
年輕人都這樣，就像不到一定年齡是不會理解前列腺造反是怎麼回事一樣。
誰還沒有過七次郎的壯舉呢。
得益於初級現勘拍照技能，陸川整理的現場照片分門別類，井井有條，打開電腦，陸川從現場概貌開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系統給出的進階任務是：通過現場勘察，發現破案線索，協助專案組偵破案件。
這就說明，現場一定有關於偵破案件的線索，只是陸川還沒有發現。
點動滑鼠，陸川放大每一張照片，仔細觀看著一處處細節。
從全景照片開始，到屍體特寫，血跡細節，甚至茶几上的每一樣物品，牆角的垃圾桶，陸川一個都沒有放過。
但是上千張照片每一個都放大觀看，並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
劉國棟等人自然發現了陸川的行為，不過都沒有打斷他。
他們年齡大了，本身又都不是科班出身，上升空間有限，能教給陸川的也就是這些年摸索出來的經驗。
當然，也不是他們說上進心不行，就比如當年呂太後為什麼就看上嫪毐一樣，技術好是一方面，關鍵是體力要跟得上。
劉國棟三人顯然是心有餘力不足了。
已經看過四百多張照片的陸川，扭動僵硬的頸椎，抓起電腦旁的煙盒，卻沒有摸索出香煙。
反應過來的陸川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怪不得一盒煙都被消滅乾淨了，陸川已經看了七個多小時。
老白和楊森早就回家了，劉國棟倒是沒走，躺在辦公室沙發上正打著呼嚕。
陸川走過去給劉國棟蓋上毛毯，抓起辦公桌上的香煙，點上。
深深吸了一口，濃烈的煙草味讓陸川精神稍微振奮。
食指輕彈，抖落一點煙灰。
嗯？
看著煙灰缸內快要堆滿的煙蒂，陸川腦海中猛的閃過一道霹靂。
煙蒂？
捻滅香煙，陸川奔向電腦旁，電動滑鼠快速的翻動現場照片。
少頃，一張照片出現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