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林承德的意

最烈的酒，用這4個字來形容這杯沐雨液再合適不過。

起先入口時是酸酸甜甜的果汁味，但順著喉嚨入腹后卻化作了1團灼熱的烈陽。

沈然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趴在桌子上，雙手十指用力掐著桌面，只覺得食道、胃袋像是正在被火舌所舔舐。

1旁，林承德對於沈然的反應無動於衷。他1杯接著1杯喝著酒，彷彿永遠也不會醉，那雙眼睛自始至終都很清明。

咔...咔嚓...

漸漸地，大理石桌被沈然的十指扣出了1條條龜裂的裂縫。

這既說明了他此時所忍受的疼痛，也從側面反應了5階沐雨液的效果非凡！

因為，需知沈然前面已經虛弱到了1個完全使不上力氣、連眼皮子都無力耷拉著的地步。

呼~呼~

少傾過後，那股火辣辣的感覺才消失了許多，沈然緩了過來。

「好辣，好辣。」

沈然張口呼吸著空氣。

之前的那種疲乏虛脫感完全沒有了。

自己全身每個細胞都因為這口沐雨液而受到刺激，高度活躍了起來。自己此刻精神百倍！

另外，本就散發著血腥味的襯衫，此時又被冒出的熱汗所浸透，味道更加濃郁難聞。

沈然乾脆脫掉上衣。

可以清晰地看見1條條肌肉的完美走線，要是沒有猙獰可怖的傷口，這具精瘦身材應該能讓很多有著獨特癖好的男性看的咽口水。

林承德的視線就落在了眼前這個少年身上。

看著那些傷口，他忽然想到自己導師曾說過的1句話，傷疤才是最漂亮的勳章。

當看見對方居然又開始喝起了酒杯里的紫色液體時，林承德的目光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別喝的太著急了。」林承德不得不提醒道，「說了時間還長。退1萬步來說，就算狂草酒吧要把我們攆出去。有我在，你擔心個什麼？」

「沒事。」

沈然抹了把額頭的細汗。

他又喝了1小口沐雨液，像是吃了1口辣椒，臉真的是在1秒鐘以內變紅。

「別逞強。」

林承德放下酒杯，皺起了眉頭。

對方目前還是第2階段，正常來說應該是服用2階沐雨液的，可惜自己身上並沒有。

而5階沐雨液的精華濃縮物可要遠超2階的沐雨液。

就像是大補之物，要是太猛了也是會對身體造成嚴重傷害的。

「沒...還好。」沈然忍著喉嚨里火辣辣的灼燒感，開口。

見狀，林承德稍加思忖，忽然問道，「對於今晚的事，你怎麼看？」

怎麼看今晚的事？

沈然被5階沐雨液的效果搞得身體內外如火焰焚燒，忽然聽見林承德的問題，1時間也難以思考太多。

「要是沒有你，我現在在火城基本上是活不下去了。」

他這樣回答道。

林承德聞言1笑，「倒是直白。現在知道你之前所作的舉動有多魯莽了嗎？」

沈然沒說話。

他現在每說1句話都感覺喉嚨里像是有刀子在割裂。

但除了痛苦以外，又有1種彷彿脫胎換骨的爽快感。5階沐雨液正在轉化成熟悉的熱源，也就是所謂的星力，重新流淌在4肢百骸當中。

「你後悔嗎？」

林承德又開口問。

「不後悔。」沈然雙手撐在桌子上，低垂著頭，身體開始發燙變紅，汗珠從1根根髮絲間流下，他不假思索地咬牙道，「怎麼可能後悔？我現在更想要將他們砸個稀巴爛了！」

「你不是說你在這座城市都快活不下去了嗎？我看你是想去地球了對不對？」

林承德笑看著這個少年。

沈然又語塞。

他雙手更加用力抓著大理石桌。

「問個問題，你如何看待霸權。」忽然間，林承德提出1個新奇的問題。

沈然現在的思維沒法跟上突然轉變的問題，如果1定要回答，他只能說出最原始的答案。

這怎麼像是在審問？

這傢伙果然是聯邦安全局的人嗎？沈然就只多想了這1點，然後大汗淋漓地說道，「霸權不就是強行控制和統治他物嗎？地球聯邦1直以來就是在壓迫、干涉火星。」

「嗯，很書本上的答案，符合你現在的狀態。也看得出來你對這個辭彙沒什麼好感。」

林承德點頭。

下1刻，

林承德抿了口酒，繼續平靜道，「我現在再換個問題。你是覺得中央集權更好，還是權力平衡更好？」

「你是真扮演起了老師這1角色嗎？」

沈然是真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關頭對自己提這些問題。

他抽出心力思考了1下，發現自己對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是更應該傾向於權力平衡的嗎？」林承德笑。

沈然不解，道，「為什麼？」

「因為你是弱者，你被那些傢伙欺騙得太愚笨了，你太仇視強者了。你害怕你的世界中出現1個巨人。對你來說，被1個強大的權力者所統治就是充滿壓迫的血腥史。」林承德平淡地說出1段傷人至極的話。

沈然心裡頓時升起1陣不舒服。

「要是你歷史學的稍微好點，就會發現，霸權，或者說霸權國家也不是完全差的。」林承德說道，「1片地區爆發戰爭的重大原因之1，往往就是缺乏對周邊國家擁有絕對實力差距的大國。戰爭是人類最壞、最惡的劫難，不是嗎？」

「我想起來了。」

突然，沈然在糟糕的狀態中，說道，「你之前在深藍網路中對我說過，你追求權力的極致。你喜歡極權。」

林承德驚疑了聲。

主要他沒想到這個少年會忽然聯想到這1方面。

「火城現在不就是缺乏1個凌駕於1切利益體之上並能保護彼此不受侵犯的中央權威，所以才會惡劣到像是軍閥時代的地步嗎？」

林承德再次開口，「你信不信，要是沒有地球聯邦的存在，他們就會真的撕破偽裝，變成彼此相互廝殺的軍閥。」

「可地球聯邦不是已經介入了嗎？」沈然提問。

林承德笑了，「你以為聯邦就不是1樣的了？忘記我所說的，那些門閥左右著聯邦了？」

沈然1時也想不明白，又因為上1口的沐雨液效果減弱，他乾脆再喝了1口這「最烈的酒」，身體和靈魂騰的1下子就像是燃燒了起來。

與此同時。

林承德也喝了口酒，繼續道，「我討厭多極體系，因為多極體系本就是不平衡的，當中存在著更多的衝突，更大的誤判和更多的權力失衡。你在的火城如今亂到了什麼地步你清楚。而我所在的聯邦，不過也是靠著星際殖民，各家門閥才勉強維持住了相對平衡的現狀。」

「嘿，聽上去你像是在想1個以暴力征服其他的法西斯式的權力機器。想要復辟皇權是嗎，以你的自我去充當『皇帝』的靈魂？」

興許是因為沐雨液導致的狀態，沈然突然灼熱地笑了聲，也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其他什麼。

「不應該是完成千古偉業、為世人所歌頌、大1統整片東方大地的秦國嗎？」

林承德反問1句。

不等沈然回答，林承德又哂然1笑，「好了，扯的似乎有點遠了。」

「我其實想說的是，你寄希望於地球聯邦來解決火城的亂象，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聯邦本身就是1個錯綜複雜的亂象，各個利益集團都有他們自己的計劃和索求，未來的火城只會更亂。」

「......」

沈然都不知道對方聊這些幹什麼。

自己現在的狀態真的很糟糕啊，不適合上課的。

可林承德還是在開口說話，「話說，從這個角度出發，你不是也覺得火城需要1個巨人來鎮壓這1切亂象嗎？」

「沈然，我很好奇。」林承德倏地對視起了沈然的雙眼，「為什麼你不想自己來成為那個火城中的巨人呢？」

咯噔！

霎然間，沈然心中咯噔1響。

自己嗎？

「你其實不算愚笨。事實上，你的敏銳度很高，我的確不認為皇帝是1個什麼壞的字眼。」

林承德以再平常不過的口氣說道，又開了個玩笑，「對了，今晚說的話，你不要傳出去，要不然我回了聯邦得被關進永久性監獄。」

「怎麼可能。」沈然立即回道。

然後，

他這時的腦子有點不是太清醒，反而是說出心中的真實所想，「我只是覺得，我並不應該驕傲自大到那1步。」

「沒有天生的王，都是需要學習與成長的。但要先明確的1點是，你成長的方向是什麼，對不對？」毫無疑問，林承德很會說話。

「這座城市需要1個王，世界需要1套新的秩序了。」

林承德說出了今晚真正要對這個少年說出的核心之言，「這片自由的土壤，既雜草叢生，又有參天大樹遮蔽了其他植物生存所需的陽光，該得有個真正的人來治理1下了。」

砰的1聲，沈然心跳加快。

......

具體怎麼治理呢，林承德並沒有說。

他是地球聯邦中的精英，又是深藍網路中的高貴用戶，和沈然不同，林承德有著天然的高高在上，甚至是自我神話。其實，他就只有對權力的追求，而並沒有對正義的遵從。

但除開這些東西不談。

林承德今晚有句話說的是絕對沒錯的，那就是成長的方向先要明確。

「我明白了。」

沈然現在還就只是1個少年。

酒吧的卡座上，他再次喝了口沐雨液，恐怖的適應力展露了出來，儘管還是灼熱異常，但火辣辣的喉嚨照樣能開口說話，

「可我不知道，我接下來到底要成為那樣的存在？」

見狀，

林承德滿意地點頭，同時心中暗驚。

對方的種子級別恐怕非同凡響，不愧是沈修竹的手筆啊。

呼~

沈然吐出1口灼熱的氣息。

自己原本是有離開火城去地球的想法，但林承德這樣1番話過後，接下來怕是得真的留下來，和那群傢伙廝殺到底。如同群雄逐鹿中原1樣，甚至還可能面臨地球聯邦的壓力，最終要勝出為王，平定1切。

想想是有點鬥志昂揚。

可刨開那些虛無縹緲的理念先不談，具體如何實現呢？

而就在這時——

1道腳步聲至遠處傳來。

先前那個穿著牛仔裝的丁校又走了過來。

「梁老大剛才打來電話，讓我轉告你1句話。」這1次，丁校臉上並沒有笑意，他瞥了眼全身發燙變紅的沈然，好奇於對方的變化，然後又對林承德壓低了聲音，道，

「梁老大說，要是你有事想找他，不妨可以直接去南風監獄。」

聞言，

沈然不禁看向丁校，又好奇地看向林承德。

「咦？梁老大這個稱呼...難道是火城狼王？大名鼎鼎的草字幫老大啊，這句話是何意？」對此，林承德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又擺手，笑道，「我就只是1個普普通通的從地球來的人民教師。我哪兒會有什麼事要找梁老大的？」

見狀，丁校眼神1沉。

不怕對方專門上門找事，就煩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傢伙。

此人既然是地球過來的，那就不排除是地球方面打起了草字幫的主意！

「酒吧早上6點關門。另外，雖然那些傢伙不會鬧事，但我們開門做生意的也沒有拒絕客人進來的道理，還請2位等下注意點。有事再說。」

丁校說完便離開了。

而在其前腳剛走，酒吧大門中就又出現了1道高大的身影，是麒王。

這位和小丑齊名的傳奇獵人，就坐在了沈然2人的隔壁卡座。

同1時間。

沈然端起才喝了不到7分之1的高腳杯，若有所思，「林老師你不找草字幫，今晚又來這裡？」

「對啊，我就是有事也不可能會找他們。但我又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林承德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沈然抿了口，然後嘆息1聲，「林老師，你可千萬不要是在給聯邦安全局做事。我感覺我現在就像是1顆被你策劃的，用來顛覆火城的棋子。」

「這座已經不能再糟糕了的城市難道不應該被顛覆嗎？」

「再說了，我在火城待不長的。」極為罕見地，林承德用看孩子1樣的眼神，1時間竟充滿了溫柔，

「這也是你3叔的意思，我們得為你安排後路。南方監獄，火城第1幫派草字幫的老大，梁知博。記住了嗎？」

沐雨液從酸甜化作火辣，灼燒著傷痕纍纍的軀體。

沈然默然無話。

現在是2327年的年關，他又1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長變化，接觸到了更多的事物。

......

希望日那1天的爆炸只是個起始，這座火星城市的風雲正愈演愈烈。

【作者題外話】：這章對話較多，主要目的是鋪墊沈然接下來的路。草字幫的劇情即將展開，第2卷火城風雲的1個大篇章也將要到來，求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