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來自深藍世界中的惡魔
煙囂4起，後方的1面面牆體中間被撞破了窟窿，1直延伸到盡頭處的廢墟。那裡死寂無聲，只有鮮血染紅的磚石。
李牧的思緒短暫地停滯了1刻。
「死了？」李牧不確信，臉上掛上了罕見的匪夷所思。
「你很快也會下去陪他。」
晚簫冰冷地說道。
「是嗎。」李牧眼神冷了下去。他開始運轉星能，身體尚未完全恢復，5臟6腑瞬間生出刺痛。
像是1條條荊棘環繞在了血肉、骨骼當中。
李牧忽然又問，「我有個問題，你們為什麼要殘害同類？就為了價值十萬點深藍值的1粒種子？」
「同類？」
晚簫冷笑1聲，「誰和你是1類人？你只需要知道，你們該死。」
「我們要是死了，誰去探索半人馬座的文明邊界？誰在未來帶領人類文明舉族進化？靠你們這些傢伙嗎？」
李牧淡淡諷刺，隨後又感嘆，「老天爺選中了大家，是讓我們去啟迪1片片星系。每位用戶都是天選之子，肩負著偉大使命......真不該死在自己人手裡的。」
「我呸！就你，還有那個走狗畜生1樣的沈然？」晚簫狠狠啐了1口。
李牧眼帘微垂。
他輕語，「我們不是天選之子嗎？通往承天星的深藍航道，你知道那是1條怎樣的路嗎，我的哥哥，我的叔叔，他們的屍骨都被埋在了那條路上。聯邦沒有宣傳，無人問津。」
晚簫不為所動，踏前1步，「廢話說完了嗎，這就是你臨死前的懺悔？」
「不。」
見狀，李牧嘆了口氣，「我只是1時感嘆。我對於同類其實是很寬容的，只是，你們似乎不這樣想。」
接著，晚簫就看見李牧取出1管針劑，注射進皮下，身體1瞬間像是被注入了某種特殊的能量，壓制住了異況。
李牧看向晚簫，眼神像是看著1副即將燃燒的名貴藝術畫。
唰！
那雙瞳孔中突然騰起燦燦火光，晚簫1驚。
不對，這是自己精神層面受到了影響，幻化出來的。
對方的能力恢復了？
下1刻，1道彷彿月下幽靜深宅里的1嘆，「別動。」
近到就像是貼在耳畔，晚簫瞳孔微張。
整個人瞬間被定住了，腦子裡的精神就像是被1個鐵籠子給罩了起來。
好強大的念力。
這傢伙不是3階的實力，而是更高！
......
轟隆隆！！！
巴龍莊園這棟酒樓劇烈震蕩。
鄭居合、梁知博等人已經撤離了出來。
顧不得震驚，外界已經來了太多的人。他們不便暴露，不得不狼狽地坐進車裡，趕快離開。
1輛黑色車輛中，負傷的梁知博看著不斷崩塌的大樓，眼神卻很冷靜，耳麥中響起1道不知是誰人的聲音。
「嗯。」
梁知博沉穩地答道，「我知道了。」
掛斷，梁知博又擰起眉頭，1旁傷痕纍纍的麒王率先醒來，說出對手是1個連子彈都打不穿皮膚的可怕存在。
「是從地球來的。」梁知博揉了揉眉心，「這是地球人之間的戰鬥。」
麒王又問起沈然。
「他還在裡面。」
梁知博看向搖搖欲墜的大樓，眸中露出1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顏色，他想起了沈然當時看自己的那1眼。
梁知博嘗試撥通沈然的電話，「喂，沈然？」
......
......
嘟...嘟...
電話聲響起。
沈然正在墜落。
下墜，
下墜到深不見底。
自己好像是被晚簫那1拳從現實世界打入了十8層地獄。
等等，我死了？
沈然突然被電話聲給驚醒過來。
這裡是1個黑暗的深淵，他看見了1具具人的身體，和自己1起在半空中下墜，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和孩子，全都在揮舞著手腳掙扎。
這裡是地獄？
沈然頭皮發麻，在24世紀竟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他大喊，「等下！我為什麼不是去到天堂？」
撲通~
伴隨著1聲大喊，沈然突然像是墜到了地面，屁股1疼的同時，又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掉回到了暮色古堡中。
「靠！」沈然真想狠拍1下腦瓜子。怎麼又來了這地方了，有完沒完了啊！
古典優雅的古堡1樓大廳。
自己身下是帶有繁奧花紋的深紅色地毯，精美傢具擺放在靜謐的氛圍中，古銅壁燈里散發著微弱光亮，
光芒映在正前方那副掛在牆上的人物肖像畫上。
「gameover」
1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接著，2樓緩緩走下來1道人影。
沈然瞬間睜大雙眼，
「你怎麼穿著秦綰詩的衣服？！」
樓梯上站著1個黑長直的女性，是類似拉丁裔的立體面龐，身材接近1米8的模特，此時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沈然不清楚秦綰詩到底長什麼樣。
但這赫然就是「林菀」當時在那個深藍世界中的造型！
「不好看嗎？」
「秦綰詩」漆黑的眸子看著自己，「這不應該是你內心最喜歡的1個形象嗎？」
「誰喜歡了！」
沈然立馬反駁。
這也太怪了，要是被秦綰詩本人知道了怎麼辦。
他趕緊用手遮眼，移開視線，「等下等下，你是寧靈的那個深藍世界里的惡魔對不對？」
「我可以是任何1種形象與存在，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gameover了。」
「秦綰詩」說道。
沈然沒想到這惡魔嘴裡居然還能冒出來幾句英文。
啪的1聲，沈然也想起來了，鬆開手，癱坐在地上。自己確實是死了，那個晚簫用自己的死鑄就了他「影帝」的獎盃。
「秦綰詩」從樓梯台階上走下來，說道，「我見過數不清的死亡，但唯獨沒見過你這麼蠢的死法。」
沈然1聲不吭。
「也很少見過死後的靈魂能像你這麼平靜的。」
秦綰詩」又看向沈然，「奇怪，你不感到憤怒嗎，你沒有後悔嗎，你不想復活，回到現實世界去嗎？」
「我現在是應該崩潰得大哭大叫嗎？」
沈然看向對方。
「這裡並沒有外人，我也不會嘲笑你...好吧，我盡量少點嘲笑。」「秦綰詩」道。
沈然又低下腦袋，看著深紅色地毯，「沒什麼好哭的，也沒什麼好回去的。」
「我可不喜歡1個乏味的靈魂。」「秦綰詩」看著這個少年，「你是想在我這裡就這樣1直坐著嗎？」
「你應該不會用油鍋煎我，讓我去上刀山下火海，拔舌之類的吧？」
沈然問，雖然是生活在24世紀的新時代青年，但佛教也會推陳出新，早就更新出了賽博佛祖。自己也了解1些地獄相關的東西。
「秦綰詩」只回道，「我渴望著你靈魂的不同味道。」
沈然想起當時的約瑟夫，在那個世界設定中，人產生出的極端情緒似乎對於惡魔以及鬼物來說是1種可以被吸食的靈魂力量。
這點倒是和深藍種子的進化有點相同。
自己想突破到第3階段，不也是需要極端的刺激嗎？
「可惜。」
「我人都死了，還怎麼去突破？接下來就只有被這個惡魔折磨，白白受累咯。哪兒有小宇宙能用來爆發。」沈然嘆氣。
他已經想到了這是林承德沒告訴給晚簫真相。
自己能明白對方的用意，然後呢？
自己已經死了，自己沒承受住林承德施加給自己的壓力，自己沒能肩負起3叔賜給自己的種子以及在火城的使命......這些是自己的錯嗎？還是說是林承德的錯？
沈然不知道答案。
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對錯與答案。
就和這個惡魔所說的1樣，gameover，自己是1個失敗者，遊戲難度太高，自己也不是1個容易偏執的驕傲性格，輸掉遊戲，晚上才不會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樣躺著也不錯。」
沈然躺在地面，望著上方的圓形穹頂吊燈，把自己想象成是1條鹹魚。
「在你心愛的女人面前，以這樣1個軟弱的模樣躺著嗎？」「秦綰詩」忽然出現在沈然的視野中。
沈然翻了下身體，側過頭，「第1，我連她到底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你現在是她在遊戲里的另1個小遊戲中的角色形象。」
「秦綰詩」點點頭，「是的，我翻遍了你的記憶，也不知道對方的任何信息。」
「第2，我哪兒喜歡她？」沈然又瓮里瓮氣地說道，「只不過是1個古老的咒語...」
「感情是1種很奇妙的東西，本就是和被施加了咒語差不多。」
「秦綰詩」躺在地面，正對著沈然。
沈然可以看見自己在對方那雙烏黑大眼睛里的倒影，烈焰紅唇，像是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鼻翼高翹，距離自己的鼻尖只有不到1公分的距離。
「你...」沈然受不了了，趕緊坐起來，「這都不是她。這是那個深藍世界里的朱蒂啊，1個魔女，人家也有人家自己的人生。」
「你還沒有完全死透。」
「秦綰詩」也坐了起來，並不是1般惡魔的語氣，反而充滿了理性，「你還很在意道德觀念。並且，你還是1個處男，害羞的情緒很強烈。」
「？？？」
沈然頓時頭皮發麻。
他看著對方，「你...你...」了半天，結果放下手，無奈悲憤，「是，你說的對，我就是以處男之身死的，可為什麼啊，為什麼處男不能上天堂？明明既然有你這樣的異世界惡魔，就應該有天堂的，不是嗎？」
「秦綰詩」就這樣默默看著沈然。
直到許久過後，沈然說了很多很多話，然後重新低垂下頭。
好了。
發泄完了，自己可以繼續當1條鹹魚了。
「我可以感受到，你還想活著。」
「秦綰詩」忽然開口。
「誰會不想活著。」沈然脫下偽裝，露出滿是苦澀的內在，「我只要1想，我耳邊就能聽見那震動的電話鈴聲。我不知道是誰打給我的，我好想接，我想知道我死後，都有些什麼人會在意，我都不知道生我的那個女人現在怎麼樣了，在我死後，他們會高興還是會悲傷難過...」
「我2叔以前說，1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我的人生回聲是什麼呢。」
「你的人生回聲大概是1段想要高昂，但卻怎樣都飈不上去，最終呈現出難聽的公鴨嗓的聲音。」
「秦綰詩」說道。
沈然1愣，然後面無表情，「你形容的可真恰當。」
「心中有很強烈的不甘，不是嗎？」「秦綰詩」說道，「從我接觸到你的第1天起，我就聞到了——」
她忽然貼了上來，在沈然身體僵硬的反應中，像是聞著1塊香噴噴的麵包，湊著沈然的脖子間聞。
沈然感覺自己像是被1條蛇精纏上了的僧人。
該死的是，偏偏自己居然還真的對這個「女人」有反應，都是咒語害得，罪過罪過。
可這是惡魔啊！
是異世界里的惡魔，沈然你得封印住它！可不能讓這個平行時空的邪玩意兒鑽到現實世界中來！
沈然雙手攥緊，內心經歷著強烈鬥爭。
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被敵人找到了自己的軟肋！
「真香，比那個寧靈更香。」
「秦綰詩」眼神迷離，水蛇1樣的手，從肩頭貼上了沈然的胸膛，柔若無骨，「你們這個世界的物質水平很發達，精神層面的歪曲發展也很合我的胃口。可惜，我暫時還不能投射到這個世界來...」
「這我可得警告你了。你千萬別來我們這個世界啊，你是玩不過那些資本家的。」沈然綳著臉說道。
突然，沈然澆靈靈地1顫。
天啊。
這傢伙開始舔舐起了自己的耳朵...
沈然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還不是那種能1動不動，任由擺布的鹹魚。
自己現在好想回家。
就在這時，1道溫熱的吐息撲在耳邊，「你還沒有死。回去吧，接通那個電話，看看是誰在擔心你。」
沈然1愣。
「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腦子裡那個種子。真是可怕，是它護住了你。」「秦綰詩」貼在沈然耳邊，親昵地說道，「它快要開啟了，只需要再來1點...」
「再來1點什麼？」
沈然心臟砰砰地直跳。
古堡中，「秦綰詩」抱住了沈然的頭，像是愛人，又像是母親，「我說過，我會幫你。」
「只需要1份獻祭給惡魔的祭品。」
......
......
火城，巴龍莊園，戰鬥仍未結束，反而愈演愈烈，甚至連趕來的機動部隊的士兵此時都不敢靠近，只是在外圍地帶拉起1條警戒線。
1輛通體漆黑的神秘車輛中，梁知博已經撥打了沈然第2十多次電話號碼。
「還打不通嗎？」1旁，衛毅也蘇醒了過來，想起當時被那個地球人1掌差點拍死的恐怖景象，內心就只有絕望與無力感。
現在是星能科技被公布的人類社會的第2年，來自深藍世界的神秘正在緩緩入侵到現實世界。
「嗯。」
梁知博點頭，他面色凝重，再度嘗試撥打。
嘟...
突然，梁知博微怔。
撥通了。
對面響起1道是沈然，也不是沈然的聲音，「我還活著。等下，等這裡結束了，回去再說。」
電話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