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賞金獵人，沈然
從那棟商業大樓走出來。
凌晨的都市，光鮮與輝煌過後是骯髒邋遢的街景。
一些流浪漢蜷縮在角落裡抵禦嚴寒，還有老人向自己投來施捨的可憐目光。
據說，上城的各個區政府都有智慧城市環境的政策，也就是安排自動化清潔機器人，它們會無時無刻清掃城市街道。只可惜，地下城太亂了，政府投入的自動化機器人總會被盜竊，沒法治理，導致了環境越來越差。
七月的火城，夜間低溫將近零度。沈然裹了裹衣服，同時好奇地看向前方只穿了件單薄黑色大衣的東三郎，對方居然還裸露著坦寬胸膛，彷彿不知冷暖。
沈然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個可憐老人前，給了對方一份零錢。
東三郎看著這一幕，有些詫異。
「比起無私的利他主義者，自私的利己主義者讓人詬病的點固然有很多。但他們至少不會犯大的錯。」
東三郎說道。他遇見過一些聖母屬性的賞金獵人，那些傢伙製造的，往往才是真正的災難。
沈然聽不懂這些那些主義。但他聽懂了自私和無私。
「我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沈然並沒有在那個老人的感謝中收穫到心理層面上的滿足。
他走回來，同時說道，「我也不認為世界上有真正的無私奉獻的傢伙。」
「只是，我希望，萬一以後我被人打斷了手腳，喪失生存能力，只能淪落到在街頭乞討時，也能有另一個身上有閑錢的人，可以讓我在寒冷的夜晚吃上一口熱粥。」
聞言，
東三郎笑了笑，「沈君你太年輕了，想法美好而幼稚。你不知道上城的那些大人物，富的寧願把錢用來燒火，也不會想著拿出來改善其他窮人的生活的。」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沈然並不想在這樣一件小事上聊太多。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只是，這種自私要更加高級一點。
「剛出學校？」東三郎問。
「...嗯。」
「政府福利院的孤兒？還是有家庭？放心，我不會過問太多，只是不想要是你有父母的話，後面又拿道德、情感什麼的來束縛你。」
「......」
沈然沒說話。
「還有父母嗎？真的是一個孩子啊。」
東三郎站在一個路口處。他看似衣著單薄，其實是體內安裝有一個熱泵機。
毫不誇張地講，東三郎就算是光著身子，在零下負三十度的天氣里都能存活一長段時間。
旁邊，李信這會兒也還在，有些茫然。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沈然接下來是要跟這位B級賞金獵人一起做事了，但自己又要何去何從呢？
李信內心煎熬。
他不知道沈然這會兒不說話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自己。
於是，在過了一會兒后，李信暗握雙拳，強顏歡笑地開口，「那什麼，我現在困得要死，沈然，我就先回去睡覺了哈。」
說罷，李信就轉身，要回到那個老舊的孤獨的一個人的房間。
可就在這時，沈然突然叫停，「等等。」
李信頓時停下腳步，身體輕顫。
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
誰知，就在他即將因為兄弟之情而揮淚時，沈然卻開口道，「借我點錢。」
「？？？」
李信臉瞬間憋成了豬紫色。
沈然，你拿什麼賠我的感情！
「借我兩萬。」東三郎離得遠遠地，給了自己一些時間。沈然走到李信身邊，低聲道，「我給我嬸嬸家打過去，後面有錢了就第一時間還你。」
李信壓住滿腔的情緒，又道，「這筆錢本來就是因為你我才賺到的，我也就你唯一一個好哥們了。但我想知道，沈然，是不是後面你就要變成另一個世界的人了？」
「不然呢？」沈然反問，「有些事我沒給你說，我二叔是被人給害死的。那天，我親眼看著他死在我眼前，而我卻無能為力，從那以後起，我就再不能接受我原本的那個世界了。」
李信這時才了解這位好友內心原來有著一團巨大的黑霧。
「抱一下。」
最後，李信張開雙手，想要擁抱沈然。
他感覺今晚分別過後，兩個人就像是真的要走向兩條不同的人生軌道了。
沈然驚訝，「抱什麼？李信，你可別噁心我。」
「快把錢打過來，別讓東三郎等久了。」沈然又催促，「還有，你先說你要回去？你回哪兒去？你腦子糊塗了？」
「我不回去我又能去哪裡？」李信一愣。
「當然是跟我一起啊，我還想著後面要怎麼給你弄塊晶元的，別浪費時間了。」沈然不假思索地說道。
李信又詫異地扭頭看向東三郎。
不久后，沈然就收到了兩萬元的巨款，然後沒有心疼，第一時間又將這筆錢打到了二叔一家的家庭賬戶上。
「希望可以緩解嬸嬸的生活壓力...」打完這筆錢后，沈然心安的同時又多想了起來。
因為等天亮了，嬸嬸肯定會瘋狂打來電話詢問。
一旦得知了自己的行為過後，嬸嬸絕對毫不留情地罵自己，甚至還可能會搬出去世的二叔、父親他們。
一想到那些東西，沈然心裡就很不好受。
自己確實辜負了家族的期望...
曾經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高知家庭，結果作為獨苗的自己卻淪為了社會邊緣地帶的賞金獵人。
但，比起在學校里老老實實地讀書，忍受二叔被人害死的這個事實，
現在這條路起碼讓自己感覺自己的生命還有一絲絲反抗的尊嚴。
這樣想著，沈然深吸了口氣，關掉手機。
......
一輛通體漆黑的懸空車降落，造型酷炫，類似超跑，看得沈然和李信目不轉睛。
緊接著，車門打開。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下來。
她穿著一件白色露臍短裝T恤，下身是一條藍色牛仔褲，綳得很緊，絕對是一雙修長的美腿，腳上是一雙韓式板鞋，因為有韓文字元，款式新潮。
女人戴著墨鏡，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肩后，圓潤的鵝蛋臉，火焰紅唇，還有一個美人痣，非常的性感。
「秦薇，C級賞金獵人，特長是電子信息工程技術，團隊里的定位是黑客。」東三郎這時走來。
同時，東三郎對沈然交代道，「剛幫你登記完成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名E級的賞金獵人了。」
秦薇摘下墨鏡，果然是膚白貌美的大美人，看著沈然驚訝道，「呀，還真是一個小弟弟，還挺帥氣的。來，叫一個秦姐聽聽。」
說著，她還用手指像是逗小貓一樣想逗沈然的下巴。
沈然第一次面對這樣颯爽的美女，難免有些緊張，「秦姐好，我叫沈然，特長是...是比較能吃。」
「能吃？」
秦薇微愣，隨後忍不住噗呲一聲。
東三郎聽見后也笑了起來，「是挺能吃的。但也挺能打的，而且還是徒手。」
「這麼說，你身體還挺行的哦~」秦薇眼波流轉地看著沈然。
沈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狐狸精這種精怪，但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像，那雙桃花眼能勾走人的魂魄！
「這個小弟弟還挺害羞的。」
秦薇又露出促狹的笑意。
來的路上，她其實就看過了東三郎當時用義眼記錄下的畫面，知道沈然確實挺能打的。
「咕~」
旁邊，李信咽了下口水，心情雀躍的同時又不安。
但讓他狂喜的是，東三郎果然沒有讓自己離開，而是一伙人都上了車。
「李信他...」坐在後車座，沈然本還想開口。
「我們手裡正好有塊『武』系列二代晶元，要是你和你朋友願意，等下回去就給他安裝。」
秦薇坐在駕駛座，說道，「這年頭，除了小弟弟你這樣的人比較特殊。其他人包括我和東三郎都沒什麼特殊的，人只要肯接受改造，到時候就都一樣。」
「我什麼都願意！」
聞言，李信趕緊激動道。
沈然也很想說，自己這朋友連吃屎都能，是真的牛逼。
副駕駛座的東三郎聽見秦薇的後半句話，道，「秦薇你的看法太悲觀了。我可不認為其他人能代替你。」
「這話我愛聽。本姑娘確實是獨一無二的。」
秦薇嫣然一笑，隨後開口，「後座的兩個小弟弟，繫上安全帶，我們要出發了。」
隨著這句話落下，懸空車啟動，離地飛行。
沈然感覺到了明顯的失重，隨後看著車窗外的高樓大廈，露出了如同普通人第一次坐飛機般的神情，這就是另一個高度的世界嗎？
他想，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也就此騰起了一個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