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種子的最深處
詭譎的天煞人影瞬身到面前。
右手1揮，
1道漆黑的斬擊線快速釋放。
帝皇錯愕，沒有閃避，然後身體像是被鞭子抽打了1下。
低頭1看，這1擊並未造成有效傷害，只是肌膚表面有些泛紅。
威力尚且不如天煞.繚亂殺。
而相比於實戰威力，這背後的機制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它在模仿我剛才的出招？」帝皇驚詫。
模仿宿主的行為邏輯，這勉強也還好。
畢竟就和貓狗1樣，與「主人」朝夕相處，久了自然會有趨近性。
但是眼下模仿起了自己，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
「智力水準還在我剛才判斷之上。」
「同時，它的主動性變強了！對外界的感知與積極性...好強！」
帝皇1邊拉開身位，1邊嘗試進行呼喊沈然。
對方沒有回應，依舊是倒在那裡。
帝皇的眸子在閃滅，光彩驚人，極力透析。
發現沈然大腦中的天煞種伸出了越來越多的黑線，像是寄生在螳螂肚子里的弓形蟲，1條條黑線將虛化種纏繞、包裹。
那枚可憐的副種正在喪失掉活性...
「能成功嗎？」
帝皇眉頭緊鎖，搖頭，
「不可能。」
「他4天前才強行突破1次，耗掉了大部分潛能。幾乎是自損前程的愚蠢！」
「天煞種就算是能夠吞噬掉那枚副種，所汲取的營養也很難助它進階。」
「等副種提供的營養也被耗盡，天煞種就廢掉了！」
帝皇下定決心。到了這1步，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枚寶貴的種子和沈然就此報廢掉。
「沈然體內的惡魔之力太充沛了。他的身體先產生紊亂，繼而影響到了天煞種。要想讓這1切結束，還是得......」帝皇進行快速判斷。
如果強行摘下那把連接著沈然右臂的魔劍，後者恐怕會當場暴死。
只能是以「放血」的方式，讓對方慢慢恢復正常水準。
啾——
正在這時，1聲高亢的鳴叫響徹寰宇。
又1個天煞人影化作1個術式，「天煞.黑鳥」，黑光彷彿導彈般朝帝皇俯衝襲來。
帝皇雙臂交叉在胸前，繼續硬吃這1擊。
他被反震力衝到地面。
但是並未受傷。
下1刻，
帝皇左臂與右腿上的分別兩顆種子核心突然綻放光輝。
「不能再測試了！」帝皇向前衝出，大地揚起風沙，其身體再次纏繞起電弧，風馳電騁。
同1時間，3個天煞人影從天而降。
可它們還在半空中，就突然不動了。
寄生於帝皇右腿上的1枚種子向著4周延伸出黑線！
再1看，上空那3個天煞人影像是被裝進了長方體的透明盒子里。
有看不見的結界罩住了它們。
嘭！
嘭！
嘭！
下1秒，空間結界收縮。
3個天煞人影被擠壓爆炸，化作無數黑色顆粒物，和沙子1樣。
帝皇向沈然飛快奔去。事到如今，不可再「試探」，恐生意外，還是得儘快處理。
可在其身後，空間結界剛1取消。
那些黑色顆粒物就又重新組合成1尊新的天煞人影。
它瞄準下方的帝皇，遙遙抬手——
「天煞.百量彈」
1輪旋轉的能量球體快速凝聚。
正中央是1個核體，1個個能量粒子圍繞著那個核體做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移動，形成了籠罩的霧體。
這是沈然所掌握的最強的傷害性大招。
也是唯1能使戰爭領域產生些許波動的技能。
轟！
高速旋轉的百量彈沖向帝皇後背。
帝皇還沒有轉身，電光火石之間，在百量彈眼看就要落在他後背的時候——
結界之術！
又是1個透明立方體憑空出現，居然將百量彈也給鎖定，桎梏在了內部。
能量球在結界里進行著恐怖無比的摩擦，像是被木板擋下的足球，最終引爆。
結果沒能擊穿結界。
那裡就只是輕微震蕩了1下。
隨後爆炸的烏光消失，結界消失。
帝皇全程都沒有停留，右臂又纏繞著成百上千道金色閃電組成的電網，鎮壓向前方擋路的兩尊天煞人影。
這1掌猶如天網恢恢，神力無疆。無論是什麼擋在前方，都被打破！
帝皇猶如1道閃電在戰場上穿行。
「沈然！給我醒過來！」在臨近沈然的時候，他大喝，沒有了淡定與從容，
「配合我1起壓制天煞種！
你不可能爆種成功，只會自毀，廢掉！
你要就這樣結束嗎？！」
轟！轟！
又是兩聲驚天動地的動靜，又兩尊天煞人影被帝皇徒手打爆，他1拳貫入那個漆黑生靈的胸膛，穿胸而過，附著在右臂上的閃電之力強行摧毀了天煞。
不管是血肉之軀的人，還是詭譎離奇的天煞人影，就是鋼筋鐵骨打造的金屬人，也要變形，爆開！
見沈然還是沒有反應，帝皇咬牙，再次激活【飛劍種】。
唰！
唰！
唰！
1連串的絢麗光劍飛出，每1把都只有筷子長，但卻蘊含有浩瀚的秘力。
彷彿1個個符文將沈然環繞。
組合成劍陣。
「殺到他精疲力竭，生命力跌至谷底。如此或許才可平息天煞種的異變。」
帝皇也害怕沈然會被直接殺穿，但眼下局勢必須做出抉擇，
「鎮，殺！」
1柄柄光劍迸發出燃燒的光焰。
沈然瞬間離地而起，懸浮在了半空中。
劍陣即將發動，再次對他進行凌遲！
可就在這時——
「沈然」突然睜開雙眼，其眼珠子竟是黑色的，1條條猩紅血線像是圓球上的裂縫，向著正中央匯聚。
帝皇神情1變。
沒有怒吼，沒有任何聲音。
只見虛空中突然浮現出黴菌1般的黑色斑點，又像是馬賽克，眨眼間就遍布，在沈然的體外形成了1尊小型天煞法相。
嗡~
同1時間，1柄光劍率先「發難」。
「錚」
1抹流光斬擊在天煞法相的能量外殼上。
「該死！！！！！」
帝皇顏色大變，發出憤怒的大吼。
他是想要削減沈然的生命力。
可天煞種的自動機制，反倒是引起了天煞種更加強烈的催動，以星能先行防禦。
這樣下去，對方必死無疑了！
種子肯定會先他的身體1步，損壞。
......
......
呼~
遠方的海域刮來了颶風。
平靜的蔚藍色海面，此時堆壘起波浪，1浪更強過1浪。
腳下，細碎的沙子被浪花不斷推后，變得濕潤，變得漆黑。
沈然後退。
「暴風雨就要來了。」
這裡是1座奇異的海島，穿著白裙的少女，赤裸著嬌嫩雪白的雙腳，她踩在同樣純潔無垢的沙灘上。
極遠處，天際線是1條連綿不知幾千公里的黑線。
那是烏泱泱的烏雲。
黑的令人恐懼，像是宇宙中最枯寂、永恆、沒有星光的深空，任何生靈都不願踏入其中。
少女扭頭看了沈然1眼。
那雙彷彿琉璃般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點漆的黑色瞳孔只倒映著自己......
沈然於是停下腳步。
「啊...」
他望向那片像是從極惡之地湧出來的黑暗，喃喃「暴風雨來了。」
「這1次，我也沒有辦法了。」
伽羅看著這個男人，「我很奇怪。」
「奇怪？」
「像我，拼盡1切也希望有人能夠記住我，不想被遺忘，不願消失。而你卻......」
安靜了少傾，
沈然臉上露出微笑，道，「因為我是1個不需要因為他人而存在的真正生命啊。」
「我只需要對我自己負責。」
笑容消失，
沈然忽的說，「以前1直不懂1首詩...現在有點明白了。」
「什麼？」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沈然自言自語，「以前1直有點看不起霸王的意思...如今輸了才明白。寫這首詩的詩人，當時國破家亡，作為1個將領的丈夫還怯戰而逃......身為妻子的她在那時思量起了悲壯的霸王...我要是她丈夫，我臉都要綠了...」
說著，他自嘲地1笑。
伽羅聽不懂這句話，但懂沈然，「你累了。」
沈然1頓，「...不是累了。只是沒辦法了。」
傷感與自嘲之情被收起。
下1刻，沈然用冷靜到有些冷漠的語氣，
「我們失敗了，地球、火星接下來要落入秦陰手裡，基本沒有了獨立的主權。軍神也戰死了。3叔的死，還不夠。」
「不夠償還聯邦......」
頓了頓，他說道，「我若不站出來，未央湖就徹徹底底的臭了。我們輸的太多。出來1戰，起碼還能為3叔、老師他們挽留1點尊嚴。」
「你還說你不需要對他人負責。」伽羅看著他。
「這哪裡算負責...那也不是貶義詞吧。」
沈然說著，反而變得洒脫起來，心情輕鬆，
「話說，我要是忍辱求生，不學霸王，學越王那樣，那還要更難1點吧？我現在反而是取了個巧，就當我偷了個懶吧......」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伽羅眼裡似乎有水波流轉，有不舍等等複雜情緒升起。
「當然不會。」
沈然看著從海的另1邊，慢慢佔據全世界的黑暗，
「又不是全盤皆輸。
我們的目的至少達成了1半，大多數沒有遭受到戰爭的無情摧殘。無論是地球人還是火星人，他們接下來都將步入1個真正的新時代，會有1個個孱弱的孩子擁有上天入地的能力。」
「這1階段，帝皇的個體太強了，但誰又知道下1階段的事呢？反正新人類帝國到最後肯定會崩潰。」
「陳家家主的死，軍神的死，包括我也有可能會死在這裡，這樣的犧牲是有意義的......會影響接下來的1個時代的吧？」
大概是不確定，沈然最後還是用了疑問，並加了個「大概？」
就算火種熄滅了，但至少能在很長1段時間內還留有餘熱。在黑暗中匍匐前行的人們，觸碰到時會驚訝地發出1聲叫，並聯想到曾經有人在這裡發過光。
當然，從結果上來看，沈然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也說這裡的犧牲是為了挽留最後1絲臉面。
「就是連累了你。」
沈然看向那個漂亮得不真實的女孩，苦澀無奈，「我似乎1事無成...」
「真的？」
伽羅聲音空靈，像是天使，「你要帶著這麼多悔恨和不甘，帶著我1起消失？」
「......」
沈然莫名的沉默。
驀然間，他緊緊攥了1下拳，「還是有1個機會！」
「我不是霸王，絕不自刎。」
「我在賭帝皇要救我。他前面沒處理掉元謀，證明這傢伙所圖謀得很多，做事不是斬盡殺絕的風格。有1線生機！」沈然眼中自始至終都隱藏著1抹堅定。
他看著前方已經擴展到海岸線的黑暗。
忽然，
1個柔軟冰冷的小手牽起了自己的左掌。
雖然自己不是霸王，但這裡卻還真有1個「不離不棄」的虞姬。
「我還必須扛過種子最深處的恐怖。」沈然站在最後1寸凈土。他和伽羅1高1矮兩道身影，被黑暗平靜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