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這活兒我擅長
肇起興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也便不想繼續糾纏。
「小賭怡情,輸贏不過一些身外之物,主要是為了開心。」肇起興出言推辭。
對面的庄荷卻似乎並不認同,沒等肇起興把話完全講完,便開口道:「閣下這麼說,我們銀鉤賭坊便不開心了。」
肇起興不想與之糾纏,回懟道:「足下可是賭坊主事之人?」
那庄荷還沒回答,從通往賭坊二樓的樓梯之上緩步走下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白凈壯年男子。
觀這人體態穿著,只做一般富戶打扮。全身上下唯一值得稱道的,是腳上那雙好似鯨鯢皮做成的皮靴。
傳說之中,鯨鯢是上古神獸鯤鵬的後代,至今在鯤鵬國還有豢養鯨鯢的傳統。
作為有「官身」的神獸後裔,鯤鵬的戰鬥力在大洋之中的海獸裡面也算得上名列前茅。
普通富商可沒有能力組織一隻可以獵殺鯨鯢的隊伍,去為他捕殺鯨鯢取皮製靴。
從這白胖子只有腳上穿著鯨鯢皮靴來看,他應該是借著蜃樓城可以買到這世上任何貨物的便利,花費大量時間與代價交換到的這雙皮靴。
如果是這樣,應該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一定要從沒有博戲項目的二樓走樓梯下來。
他實實在在是覺得,自己全身上下任何一個位置,都不如這雙鯨鯢皮靴更珍貴。
從賭坊內人群的反應來看,這白胖子購買鯨鯢皮靴的錢應該是沒有白花。
在場所有的賭客與庄荷都被這雙鯨鯢皮靴吸引了目光,就連自幼見慣了奇珍異物的肇起興,都忍不住多看了這雙皮靴幾眼。
白胖子非常滿意這雙高價求來的皮靴附帶的類似術法的能力,在尚有五六級台階沒有走完時,就趁著眾人還都能看到皮靴的時機,開口自我介紹道:「本人便是銀勾賭坊的老闆,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汪老闆。」
肇起興的目光最先擺脫鯨鯢皮靴的吸引,語氣不善地說道:「剛問了誰是主事,汪老闆就自報家門,想必是對今天的事有些指教?」
汪老闆表現得很和善,語氣卻不謙卑,開口道:「指教不敢當,就是頗有些微詞要說。」
「願聞其詳。」肇起興也不示弱。
汪老闆微笑道:「我在樓上看得清楚,這位客人一來便氣走了我一個客人,此刻發覺不能贏到錢,又要再拐走我另一個客人。
我們開賭坊的,不敢說心中有天下蒼生,就是為了賺錢養家,過幾天舒坦日子。
若是三天兩頭的,總有人像你這樣來搞一下,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肇起興用少年的身材,努力向身後壓制比他高大許多的洪海,饒有興趣地開口道:「這麼說來,你對於今日之事的意見還真是很大,不知道你可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汪老闆依舊笑呵呵地道:「賭坊的糾紛,自然是用賭的方式解決,不知道小兄弟你意下如何?」
肇起興只是在家時受到過關於賭術原理的教授,真的讓他上場操縱賭具,他自認也算是多半個外行。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再示弱,不然就真的不好離開了。
肇起興硬著頭皮回答道:「不知道汪老闆想賭些什麼呢?」
汪老闆臉上笑容不改,開口道:「既然是博戲,就要有一定的公平性,這樣玩起來才刺激。」
說到這裡,汪老闆做沉思狀。只是嘴角好似永遠也無法消散的笑容,讓人怎麼看都覺得汪老闆是在憋壞。
沉思片刻之後,汪老闆開口道:「這樣吧,我也不欺負你。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回去叫你的家人或者朋友裡面最能打的人來我這裡,跟我手下的力士比試一翻,就算給在場的諸位增加一個節目,助一助興緻,如何?」
「我還有拒絕的理由嗎?」肇起興反問,「賭注又是什麼呢?」
汪老闆繼續道:「你帶來的人若是贏了,我自然任你離開。若是我手下的力士贏了,我也不刁難你,你就在這給我打三個月工即可。」
肇起興忽然咧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欺負你,現在我就叫朋友應戰,把你的力士也請出來吧!」
汪老闆顯然一早就注意到了肇起興一行人,聞言立即將目光投向了獨猛。
獨猛一聽有架打,立即就伸出大手分開人群,快步來到了肇起興身邊。
肇起興也不背人,高聲對獨猛道:「猛哥,我怕回去叫人要搞出人命,一會兒你掂量下對手,太弱的話就下手輕點。意思到了就行,萬一鬧出人命的話,師傅那裡不好交代。」
在場的賭客紛紛側目,第二次注視肇起興的臉孔,卻依然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個少年。
「這是哪裡來的少爺羔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賭坊豢養的打手豈是好相與的?若是真的隨便叫人打死,銀勾賭坊能在這三才街開這麼久?」
「我看倒也未必,這叫什麼猛哥的,看著就是毛民族出身,打架在行。」
「賭坊里的打手有好幾個都是毛民族,根本就不敢跟他們領頭的叫板。看這少爺羔子這麼囂張,汪老闆肯定會叫最好的力士出手。」
……
賭客們正議論紛紛,獨猛的萬里遙又震動了一下。獨猛瞥見萬里遙上顯示著一行簡短的信息,咧嘴笑道:「這活兒我擅長,交給我吧。」
肇起興點點頭,不再說話。
獨猛擂著胸肌上前叫陣:「別滲著啦,把你們這最好的力士叫出來,給爺爺我鬆鬆肩!」
「那你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汪老闆還沒說話,樓梯背面的陰影里忽然傳出一個渾厚的聲音。
獨猛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同時向後擺手示意肇起興退後。
看慣了熱鬧的賭客們一早就已經閃出足夠的空間,甚至有好事的已經抬著賭檯轉移,用賭檯臨時圍出了一個馬蹄鐵形狀的場地。
肇起興催著洪海一起轉到了賭檯後面,也當起了觀眾。
全神戒備的獨猛則是緊盯著樓梯背面的陰影,好似如臨大敵一般。
陰影中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獨猛再次後退半步,整個人呈弓箭步,兩隻手微微彎曲於身側,似乎是在等待突然出現的衝擊。
意料之中的衝擊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體型比此刻弓箭步蹲身的獨猛還矮一些的人從陰影里走出。
獨猛觀察對方口鼻微突,腦袋看上去有些像拉長的茄子,心知對方應該是犬戎族人。
別的毛民族人在面對體型明顯矮小許多的犬戎族人時,或許會因為對方的身量而輕敵。
深知犬戎族特點的獨猛,卻愈加放低了身形,擺出了全力戒備的姿態。
預想中的衝擊並沒有出現,犬戎力士似乎並不想正面與獨猛發生碰撞。他小心翼翼地沿著賭檯圍成的場地遊走,看起來是在尋找獨猛的破綻。
獨猛也不動,就那麼保持著壓腿的動作,根本就不去看遊走的犬戎力士。
這一刻,比拼的重點不是力量,而是耐心。
毛民族的耐心天生就不如犬戎族,就算獨猛是個混血兒也不例外。
就在犬戎力士轉到獨猛正後方的時候,獨猛那兩條粗壯的大腿忽然發力,整個人就好像是出膛的炮彈一樣向著犬戎力士凌空砸去。
這一擊的武器,是獨猛那曲起的胳膊肘,以及高大身體積攢的重量。
這一擊根本不需要瞄準,獨猛早就用氣機鎖定了犬戎力士。
這一擊犬戎力士要麼硬抗,要麼狼狽地躲避,似乎已不存在優雅化解的可能。
犬戎力士快步後退,意圖用空間換取反應的時間。
突然,犬戎力士的后腰被硬物頂到。
那是賭檯的邊緣,犬戎力士已經退無可退。
此刻如果再躲閃,獨猛的撞擊就會作用在賭檯上面。犬戎力士或許不在乎賭檯的承受力,汪老闆卻肯定在乎賭檯是否完好。
汪老闆在乎的事,犬戎力士就必須考慮。
沒有繼續後退,犬戎力士探手從腰間一抓,一柄灰色短刃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短刃微偏,看起來應是瞄準了獨猛的后腰。
此刻,獨猛的招式已經用老,臨時想要改變行動軌跡已經極為困難。
但任由眼前的趨勢自行發展下去,局面極有可能變成犬戎力士硬受獨猛一個肘擊,同時獨猛也被對方噶了腰子。
隨著獨猛的逼近,犬戎力士嘴角掛上了冷酷的笑容。
「你們作弊,賭鬥之前沒說可以使用兵器!」肇起興出聲抗議。
汪老闆仍舊滿臉堆笑:「也沒有約定不可。」
為了坑對手,直接用自己做餌,犬戎力士的做法已經將陰險發揮到了一定的高度。
只是,習慣了市井意氣的犬戎力士,還不知道被世家教育的子弟,會有怎樣更陰損無賴的招數。
肇起興伸手在自己肩膀位置的披風下面一抓,一個圓碟形的煉物造物被他一把抓出。
手腕一翻,好似凌空打水漂一般將金屬圓碟丟向了即將碰撞的二人之間。
這一次輪到汪老闆急聲制止道:「場外的人怎可干擾賭鬥?」
肇起興不緊不慢地回答:「那是我家護院的武器,他剛才忘記帶過去了。」
對答合情合理,邏輯順暢。
汪老闆正不知該如何反駁,獨猛一胳膊肘已經預先砸到了金屬圓碟上面。
刺破氣球的爆破聲傳來,金屬圓碟碎成了數塊金屬碎片,並生成一股巨大的無方向無差別的反震之力。
獨猛被反震之力推得凌空一個翻滾,落地后連連轉身才玩完卸去力道。
看上去體重明顯不如獨猛的犬戎力士,卻沒有飛起多遠,沒來得及做任何應急處理,便重重砸在了身後的賭檯上面。
「這是何物?」
伴隨著犬戎力士與賭檯的親密接觸,肇起興的質問也適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