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大帝雷印（修）

龍虎山，天師府。

清晨，李元清正跟在一位白衣道袍的年輕道人身後。

——眉心一點硃砂，長發及腰，白衣銀髮，氣質清冷，整個人站在那裡就猶如一輪皎潔無暇的銀月，月光照映人心，不知道是多少人心裡的白月光呢。

嘖，就是對男同胞們有點不友好。

李元清如此想著，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夠在長相上和自己媲美的人。

「元清兄為何一直盯著我看，是靈玉有哪裡怠慢了嗎？」

似乎是發現了李元清的目光，張靈玉回過頭說道。

「非也，只是見靈玉兄如此天人之姿，想必平日里不缺乏愛慕者吧。」

「咳，靈玉一心向道，無心男女情愛，此事還請李兄勿談。」

張靈玉語氣發沖，但李元清卻察覺到對方神情中的一絲慌亂。

「正一道不忌婚嫁，靈玉兄為何反應如此巨大。」

「抱歉。」

「無妨。」

張靈玉似乎並不擅長應付這方面的話題，臉色一紅，似乎是有點羞愧，最終只能選擇沉默以對。

李元清搖搖頭，往日里他並不是這麼一個喜歡調侃人的性子，但隨著穿越以來，他那顆被種種經義子集灌輸的心靈似乎也隨之「活」了過來，整個人的性情愈發接近於穿越之前。

時間在沉默中緩緩流逝，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會，很快就來到了一處食堂。到了目的地以後，張靈玉徑直離開了，只留下李元清一個人四處打量著。

這裡的飯菜並不算是太豐富，除了饅頭、麵條、米粥這樣的主食以外，廚師還提供了幾種鹹菜和一些水煮蛋。

讓李元清有些驚訝的是，老天師也在這裡，正端著一碗米粥慢慢的喝著。在他的一旁則是一位坐著輪椅的老人，白髮紅瞳，袖袍褲腳下空空蕩蕩，一個滿臉麻子的小道士小心的伺候著他吃飯。

「見過老天師」

老天師抬起頭，看到李元清以後似乎很高興，全然沒有幾天前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他揮了揮手，把李元清招到自己的飯桌旁以後，指著桌子上的一盤包子說道：「小友快快坐下，這剛出籠的包子要是涼了，那可就不好吃了。」

而張靈玉也在這時走了過來，遞過來一個木盤，上面放著一碗米粥，兩個饅頭和幾樣鹹菜。

「多謝靈玉兄。」

不得不說天師府的確是傳承了近千年的勢力，別的且先不說，這餐食做得的確是一絕。幾碟鹹菜清爽酸辣開胃，米粥粘稠順滑，饅頭蒸的蓬鬆柔軟，包子也是皮薄餡大，特別是其中一種混合著小米酸辣椒碎的粉絲包子，酸辣可口，不過李元清卻只是淺嘗輒止。

這些食物雖然別出心裁，但畢竟只是凡俗食物，雜質甚多。

對像他這樣肉身無垢，通透潔凈的高手來說，吃多了這些凡俗食物，不僅無益，反而有害。

「怎麼，這些菜不合小友的胃口嗎？」老天師看見李元清只是稍微動了動筷子，對食物只是淺嘗輒止，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瞞老天師，在下的身體已經達到了一個通透無垢的境界，這些食物雖好，但雜質甚多，於我修行不益。」

「原來如此。」老天師一下子想到了《松鶴萬壽拳》上描述的肉身境界詳解，明白李元清所言非虛。

「所以小友這是在辟穀修行？不過我記得從昨日起，小友便滴水未進，這樣你的身體能夠吃得消嗎？」

辟穀是一種古老的修行法門，講究不食五穀，但並非不食，而是少食，以水果為主要食物。

「無妨，我身上還有一些丹藥，倒還能撐上一段時日。」

「丹藥？」

見同桌的幾人都把注意力放了過來，李元清乾脆拿出了一個小瓶，拔開瓶塞，一縷縷甜膩的血香直衝人的腦門，讓人精神一振的同時身體也產生了一種渴望，彷彿數日未曾進食的人看見了一頓大餐一樣。

「咕嚕！」

吞咽口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整個食堂里的人竟然都被這股血香味吸引了過來。

李元清重新蓋上瓶塞，所有人這才回過神來。

「好丹。」

老天師讚賞一句，他活了一百多年，像這樣的丹藥卻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了這一刻，他對於李元清之前所言再無懷疑。

能拿出這樣的丹藥，要說李元清不是出自什麼隱世家族，而是野路子的話，他第一個不信！

「確實是好丹。」

說話的是另一位老人，「老夫田晉中，龍虎山天師府第六十五代弟子。」他看到李元清的注意力轉移了過來，有意無意掃過自己的身體，大方一笑道：「至於我這手腳，卻是當年遭遇了幾個仇家，不過這仇卻也早就報了。」

「見過田前輩，在下李元清，剛才是我冒犯了。」

「哈哈哈，不冒犯不冒犯，這幾十年來，比你更無禮的人多的是，老夫早就習慣了。若真的被人看上幾眼就覺得冒犯的話，那老夫這幾十年早就氣死了。」

「前輩之心胸豁達，令元清敬佩。」

手腳皆斷，這麼大的打擊換了其他人早就崩潰了，田晉中道長卻依舊有說有笑，半點不以他人的目光為意，心胸之豁達，確實難得一見。

......

用過早餐以後，田老就被張靈玉連帶著旁邊龔姓小道士一起推著輪椅走了——年輕時的遭遇讓他不僅失去了手腳，慘烈的酷刑也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傷。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尚且健康，但實際上他一天絕大多數的時間都處於昏睡之中。

三人一走，在場的就只剩下了老天師和李元清。

沒多久，兩人就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別院。

場面有些尷尬，畢竟這幾天老天師可沒少明裡暗裡的勸李元清放下把修行之法傳遍天下的願望，而且為了防止他突然搞出一個大新聞出來，老天師還順手把李元清住的那一片地方的網線給拔了，就是怕他腦子一熱乾脆把東西發到了網上。

而李元清也充分的表達了自己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要麼裝傻充愣一臉聽不懂暗示的表情，要麼就是露出一副「你說得很好，說的很對，但我就是不聽」的模樣。

也就是老天師脾氣好，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不然早就被氣出病來了。

就在李元清以為老天師又要來上一通長篇大論的時候，老人家這一次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反而掏出了一本書來。

「看看。」

「這是......」

李元清結果書籍，只見《神霄雷法》四個大字正赫然印在封面之上。

老天師說道：「此乃神霄派根本雷法之一，我既然收下了小友的《松鶴萬壽拳》，那這本雷法就當做是回禮吧。」

李元清瞪大了眼睛，您一位龍虎山天師府的當代天師，拿著神霄派的雷法來回禮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別看我。」老天師翻了一個白眼，解釋道：「昔年神霄派薩守堅薩天師曾求道於我龍虎山虛靖天師，兩人之間有師徒之誼，這本《神霄雷法》就是他當年雷法大成以後專門寫下來贈與我天師府的。」

「這樣啊，呵呵。」

老天師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只留下李元清一人在院子里。

定了定心神，李元清翻開《神霄雷法》，開篇的第一句話就是：

「陰陽凝聚，陽在內而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

......

走出院子，老天師並沒有急著離開，反而是看向一旁，道：「出來吧。」

「哈哈哈，老天師這麼巧啊，你也來這裡散步？」

陸瑾從一旁閃了出來打著哈哈，臉上沒有絲毫被人抓包的尷尬。

老天師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道：「老陸啊，你這散步散得挺遠的啊，都到這來了。」

安置李元清的院子和陸瑾住的客房不能說順路吧，只能說完全處在天師府的最兩邊。陸瑾能走到這來，估摸著應該不是順路，是迷路了才對！

「老陸啊，你都一把年紀，黃土埋了全身，就剩個腦袋在外面的人了，怎麼好奇心還是這麼重呢？」

「哎呀，老天師，我這不是閑來沒事到處走走，想見識一下那些年輕俊傑嘛。」

聽到這話，老天師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年輕俊傑？年輕俊傑都擱另一邊待著呢。這一片的房子他連網線都拔了，住著的人就一個！

「老陸啊，這遇上的大坑，你不想著繞道，怎麼還往裡面跳呢？」

「哎呀，老天師，我這不是好奇嘛。」

「好奇，好奇害死貓啊。老陸，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裡面的水深得嚇人！別說我龍虎山了，就算把整個十佬會還有他們那些門人弟子統統都給丟進去也聽不出個響來！」

「老天師，有這麼嚴重？」陸瑾的神色嚴肅起來，他跟老天師相識幾十年，知道對方是個不打誑語的性子。

之前之所以明知有問題還往上湊，主要還是因為『顛覆世界』這個詞語太過空泛，沒有實感。直到現在老天師把話攤明白了，他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連薩守堅薩天師當年留在龍虎山的《神霄雷法》都送出去了，就為了了解這份因果，你說嚴重不嚴重？」

「什麼？」

薩天師是什麼人？那可是能夠和龍虎山天師府的祖天師張道陵齊名的人物，道教四大天師之一！

這樣一位人物留下來的傳承就這麼被送出去了，只為了了解因果，陸瑾第一次覺得事情恐怕真的大條了。

就在陸瑾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一旁的院子里突然間千光乍現，萬雷齊鳴！

......

院子里，隨著對《神霄雷法》一點點的閱讀深入，李元清腦海中屬於《大夢心經》的傳承有了異動。

神魂中觀想出來的宇宙之腦突然運轉了起來，構成它的亘古星辰瘋狂閃爍，運轉兩儀，動靜結合，陰陽相撞到了極致，卻演化出來了萬萬雷霆。

如龍似蛇，如蛇似龍，如符似籙，如籙似符，每一道雷電的形體都各不相同。細細數來，一共有十二萬九千六百道。

陰陽凝聚，雷霆相合，雷電匯聚在了一起。

如雷池，似神獄，最終緩緩顯現出來了一個文字。

文字並非平面，而是立體，複雜程度堪比宇宙之腦。

它並非已知的任何一種文字，自顯露出來以後還在不斷地變化著，一種創造與毀滅並存的力量也隨之散發了出來。

但李元清卻一眼認了出來，這是一個【雷】字，一個想法福靈心至的湧上心頭：

「這是大帝雷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