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徭役之苦
人就兩條腿,如何能跑得過叛軍的馬。
好在舒言長得慈眉善目,又帶著孩子,便是窮凶極惡的兵丁卻也不願動手打殺了她。
舒言趕忙跪下磕頭,拉著自己的小孫子哭道:「軍爺饒命,軍爺饒命。」
那位軍爺嘆氣道:「趕緊走。」
舒言趕忙拉起小孫子往前跑,可有心軟的,自然便是有心硬地。
兩人還是被抓了回去。
舒言被帶到了一處小頭目處,那頭目見到舒言這張臉,頓時皺眉。
「你找個老女人和幼童來此處干甚?是能背的動沙子,還是能到軍帳中給兄弟們瀉火?」
那軍漢道:「將軍不是說了嘛,找些做飯的,年少女子無論美醜,都做軍妓,那不就沒人做飯了嗎?」
聽到軍妓二字,舒言眼皮子一跳,往一旁望去,只見到幾十個年輕婦孺被人推搡著,其中便有幾日一早見過的清秀女子。
舒言趕忙道:「這位軍爺,老婦人我會做膳食,先前乃是杭城大戶人家的廚娘,做得一手好湯水,勞煩您給安排個好點的差事。」
舒言拿出來一塊上好的絲綢手帕,塞到了那頭目的手中。
頭目打量了舒言一眼。
「看著倒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行,就安排她去小灶。」
舒言攬住自己的小孫兒,目帶懇求地望著那頭目。
頭目擺手道:「這孩子你也帶著,莫要多生事端。」
舒言聞言趕忙帶著小孫子朝頭目道謝。
而後兩人被軍漢帶到了一邊,此處倒還站著一位熟人,正是先前讓祖孫兩人跑的老頭子。
老頭子無奈地看了二人一眼。
「倒真是命苦。」
難民跟著叛軍往目的地走,舒言同那老頭子一起,她問道:「如今這年月修河堤作甚?」
老頭子冷笑一聲。
「修?他們是要炸,淹了江中三十六城,這朝廷的軍隊便無法在此處將他們圍剿。」
「那百姓怎麼辦?」
小孫子陳玉安代舒言問了話。
老頭子頓時一愣,他看向陳玉安,不知為何眼睛閃過几絲淚光。
「從古至今造反的人,可從來不想著百姓。」
舒言聽完便覺著這老頭子不簡單,想必是個讀書人。
她瞧見自己的小孫子握緊了拳頭。
他們跟著叛軍走了整整一日,一點東西都沒吃,舒言走的腳步虛浮,陳玉安更是臉色煞白。
舒言有些著急,可她一停下來,那些軍漢便用槍指著她們,舒言只得拉緊小孫子的手。
「玉安,你再堅持一會兒,來喝點兒水。」
陳玉安喝了一大口水,可臉色依舊不好。
一旁的老頭子看了,便從懷裡拿出來一塊油紙包著的東西,塞到了陳玉安手裡。
「別讓旁人看到了。」
陳玉安趕忙接過,放在嘴裡,大口地嚼著便咽了下去。
這孩子吃的急,又噎住了。
舒言趕忙伸手給孩子順了氣,溫言說道:「快謝謝這位阿爺。」
陳玉安仰起頭,看著面容清瘦的老頭,有些感激地問道:「阿爺,您叫什麼名字,我以後會報答你的。」
老頭只答道:「我姓蘇,你叫我蘇阿爺吧。」
陳玉安乖巧的叫了一聲。
這年景,便真的是一口飯就能救活一個人,他們走到了下午,方才到了灕江。
此處有前朝名臣所建造的平安堤,攔住灕江上游的濤濤江水,若是炸了這堤壩。
下游三十六縣,幾十萬百姓便是生靈塗炭。
舒言同那些衣衫襤褸的難民一道站在灕江兩岸,只看得清百丈江水,卻瞧不見對岸。
蘇阿爺目光炯炯,望下那條如同玉帶一般的長堤。
「前朝蘇大學士所築之堤,護了下游百姓百年,可如今卻要……」
蘇阿爺背後出現一道鞭子,剎那間背後衣服裂開,皮開肉綻,看得旁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舒言抬頭,只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軍漢冷聲說道:「若是再多言,便把你扔到這灕江中。」
灕江滾滾江水發出咆哮之聲,舒言緊緊抓住陳玉安的手。
他們被安置到了岸邊,各自找了塊地方,周圍有軍漢看管,自然是逃不出去。
過了一會兒,幾個騎著馬的軍漢,打馬而來,馬上各自捆著兩隻袋子,那軍漢一刀劃破,米糠餅子從裡面落下來。
舒言趕忙伸手去接,卻只接住了四個餅子。
她身旁的人還想搶她的,舒言趕忙將餅子護在胸口趴在地上,軍漢見到有人哄搶便狠狠抽了一人。
「把那個哄搶的人給我拉出來!」
一個精瘦的漢子被人拉了出來,那個軍漢一刀捅進漢子的肚子,鮮血和腸子流了一地,眾人見此頓時安分守己起來。
舒言趕忙爬起來,將餅子分了一個給陳玉安,她又看向坐的離自己老遠的蘇老頭,便對著他說道:「蘇阿爺,你坐近些,咱們互相照應。」
這裡頭老人不多,蘇老頭四處望了望,便坐到了他們跟前。
舒言將餅子分給了蘇老頭。
陳玉安咬了一口餅,頓時臉色難看。
「阿奶,這餅子好生難吃。」
餅子里摻雜著米糠吃不出來面的味道,還有些石子。
只聽蘇老頭道:「平日里,這些東西,都是給畜生吃的。」
舒言咬了一口,四處看了看周圍,他們這些人可能還比不得畜生,她前世曾經看過些書,講的是古代戰爭,許多將軍會將百姓沖做前排,死一波百姓,消耗一些敵軍的武器。
好在此刻雖然艱難,卻也到不了最壞的那一步。
他們吃完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從外頭進來許多年輕的軍漢,從這難民中拉了年輕的婦人,有幾個膽小的直接哭了出來。
為首的軍漢一刀將人砍翻了,婦人們方才老實了。
舒言這般看著,卻瞧見那名容貌出眾的女子準備跳江,卻被一個軍漢直接拉住了。
另一個軍漢直接抬起女子的雙腿,往外頭走去。
女子驚慌失措,她尖叫道:「你們大膽,我不是普通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惡狠狠的說道:「不是普通人?那京城裡的郡主娘娘們早就被我們天王給扔到軍營里了,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受這遭罪!」
女子面色蒼白,任由軍漢們將她抬了出去。
舒言捂住了小孫子的眼。
可這孩子卻兀自開口問道:「阿奶,他們要對這個姐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