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 110 章
見病房內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把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小十顯得更加困惑了,曲指指向自己,不太確定似的再問一遍:「我?」
「嗯。」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有個頂著與小十一模一樣臉孔的人,表面上與我為善,其實卻是在引我入陷阱——仍感到心有餘悸。
知道他們肯定還不明白,我進一步向他們解釋:「那是一個模擬的世界……真實到,讓我一開始以為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後來林先生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那個世界是虛構的。」
小十和阮漣漪面面相覷,恐怕一下子難以想象我所說的情形。
我定定看著他們,盡量讓他們了解我是認真的:「你們說,林先生和我是在酒店被發現昏睡不醒的——是吧?」
他們倆一齊點了點頭。
「可是,對我來說,去過出租屋的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了——林先生也是,是很平常的早晨……就好像,我們並沒有受到影響,安然無恙地『醒』過來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注意到小十和阮漣漪的臉上,開始出現了驚訝與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說——和平常完全一樣?」小十頓了頓,繼而更加不解:「難道就沒有什麼破綻嗎?」
我搖搖頭:「那邊連『你』都有……逼真極了。」
再一次聽說有什麼人複製冒充了自己,小十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幾分彆扭嫌棄。
「要真是和平常完全一樣——那,你們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發生了什麼事嗎?」阮漣漪在一旁追問道。
我雙唇一張,卻忽然又覺得不知該從何說起——
心有靈犀似的與林清麟對視一眼后,我踟躇著,斟酌著,緩慢開了口:「發生了,很多事……」
「那天早上醒過來后,我還以為是自己和林先生走運,才沒有像那三個女生一樣昏睡不醒……本來我們也在苦苦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因為電腦不見了嘛——誰知道,在我們給老房東打電話時,他說『單元房進賊』,而且,那賊竟然『什麼都沒偷』!我嚇了一跳,就趁機問他電腦丟沒丟?結果你猜他怎麼說?」
「沒丟?!」阮漣漪接了話茬。雖然語氣中充滿了驚訝,但卻是幾乎篤定了的。
我點了點頭:「對,電腦沒丟——直到那天晚些時候,林先生和我第二次破門而入,那台原本消失了的電腦,也還好好地呆在角落裡。」
小十馬上反應過來:「你們毀掉了電腦?」略微一頓,他聲音突然拔高了一些,喊道:「他是想讓你們以為,這個事件已經成功解決了!」
我再一次點頭,帶上了些微沉重:「……我們後來去醫院查探,原本昏迷的女生,也醒過來出院了。」
小十一臉憤恨,想罵粗話又生生忍住的模樣。
「本來以為雨過天晴了,但是女鬼的聲音竟然又一次鑽進我腦袋裡——」我看了小十一眼,道:「所以,我去找『你』,問『你』為什麼要瞞我『第三件怪事』。」
小十聽我說起「第三件怪事」時,明顯吃了一驚。再聽我說到,那個假冒他的「小十」,坦言鬧鬼的帖子是自己發的——
小十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滿臉驚異:「他怎麼知道的?!」
我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是真的?帖子真是你發的?」我也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我還以為那只是孔燦編的「劇情」呢。
小十點了點頭,帶著幾分慎重地道:「是我發的……原因也和『他』說的差不多……問題是,那個冒充我的傢伙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我從來沒告訴過別人。」
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出來,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了林清麟。
林清麟似乎早有了自己的看法:「我在開始懷疑他后,也曾找機會試探過他——」說著,他把視線對準小十的:「有些事情,我確定,只有你和我知道……但在我的試探下,他竟然能說出正確答案……這說明,不是我們當中有誰泄漏了什麼,而是從一開始,對方的模擬世界,靠的,也許就是這一手『全盤複製』的本事!」
小十愣了愣,第一個反應過來:「連我們的記憶也?」
「是。」林清麟答道。
我卻被他們話中隱藏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什麼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的事情?」眨眨眼,我看看林清麟,再看看小十,滿臉不解——這兩人之間,難道還存在什麼秘密不成?
阮漣漪聽我這麼問,也把略微疑惑的目光,在林清麟和小十身上來回逡巡。
我注意到,在我的疑問脫口而出時,小十明顯地,露出了一絲絲慌亂。而且,他還把類似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清麟——
這說明,決定把「某件事」瞞著我的人,是林清麟。
我心中驀然有些發緊,但面上勉強還算沉靜。只把視線,對著林清麟的。
林清麟靜靜與我對視了兩秒,眼神中沒有要挑起爭執的火花,只是平靜,幽深而不可測。
他看著我,過分平靜到反而像是在壓抑著什麼,鄭重而緩慢地道:「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他雖然在很多方面都算很寵我,但同時,他依舊是那個做事極有原則,說一不二的人。我知道,他已經為這個話題暫時劃上了句號。
我一向認為林清麟的層次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個台階,所以相信,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一定是有他的理由……我自然沒有異議。
話題重新回到了正軌上。
「既然他連我們的記憶都複製了,」小十說到這裡停頓了下。可能是因為想到自己的記憶在不知情的時候被他人「copy」,他的臉上露出非常不悅的表情:「那,你們豈不是毫無防備,任人宰割?那傢伙想做什麼都行了!」
我點頭如搗蒜,「沒錯,我開始就一點不對勁都沒發現……就像對方是那個『夢世界』的導演兼編劇,而我們都變成了他的演員——想想就恐怖!」
接著,我把孔燦刻意安排我被女鬼屢次侵襲,然後一步步引我和林清麟去解決女鬼案件的前前後後,都說了個大概。
小十聽完后,眉頭皺得老高:「雖然你說這些都是假的……但我怎麼覺得,好像和事實,差不了不少呢?」想了想,他覺得不對,又補充一句:「當然,那個『我』除外!」
一直沒發表意見的林清麟表示贊同地開了口:「其實並不全然是假的——或者應該說,至少七分都是真實的。」
「嗯?」我們三人都把略帶不解的目光投向了他。
「七分真,三分假,才是說謊者真正巧妙的地方。為了不讓我和尉遲察覺出不妥,他全盤複製了真實世界的面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在細微處做出修改——而這種修改,所引發的,卻可能是一場災難。」林清麟冷靜分析道。
林清麟的這種說法,讓我即便此刻已經身處在安全的環境中,還是感覺到了緊張和后怕。
仔細回想,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任何一個細微的關鍵,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現在的我和林清麟,就不是這般光景了。
小十想的方向和我不同:「你是說,b大工地下,真的有女棺?」
「**不離十。」
眉頭一蹙,小十低喃道:「那要儘早解決才好……」
林清麟也是這麼想的:「我做點準備,明天,應該就能去。」
我聽著他們倆的對答,這一次,忍不住插進來:「林先生,你不會又要?!」他那條驚天動地的東非裂谷,可是讓我心有餘悸。
林清麟看到我的表情,不引人注意地揚了揚嘴角,笑容一閃即逝,卻柔和了他整個表情:「放心,當時我的確太急躁了點……這次不會了。」
我怔怔的,還迷失在他曇花一現的清風細雨中。
只是,模糊地,有個念頭,好像從我心口破土而出——
雖說之前那個世界都是假的,可對我和林清麟來說,所有的經歷,記憶,波折,感動……卻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