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黑狗
賀英走到快餐店門前。
頭頂的招牌經歷風吹雨打已經淡化了顏色，但還是能看出來「老丁飯館」四個字。
現在雖是飯點，但店裡卻沒有顧客。
紅裙少女和跟小男孩玩耍著，一旁木質的桌子前坐著一個系著掉了色圍裙的婦女。
婦女身材不高，略顯臃腫，穿著樸素，皮膚飽經風霜有些發黃，那雙酷似貓眼的眼角刻著歲月的痕迹。
她的雙手原本應該是修長纖細，但卻因為常年幹活而變得粗糙龜裂。
婦女在一旁擇菜，寵溺的看著二人。
隨後，門口一個鈴鐺響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回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賀英。
婦女站起身，露出和藹笑容：「吃飯嗎？」
紅紗少女也回過頭看向賀英。
賀英頓了頓，點點頭走了進來。
婦女趕忙從圍裙里拿出一塊乾淨的布將桌子擦乾淨，指了指牆上的菜單笑道：「黃燜雞沒有了，其他的都有。」
婦女走路的時候聲音很輕，而且步伐併攏，有點像貓步。
賀英摸了摸鼻子，微微有些詫異。
這婦女竟是千年貓妖……但，她身上的妖氣幾乎快要消弭。
也就是說她的修為幾乎快要喪失。
賀英看向牆上的菜單，要了碗蛋炒飯。
「老丁，蛋炒飯。」
「哎好嘞。」
后廚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飯館後面是一大塊透明的玻璃，能清楚的看到一個皮膚黝黑，個子稍矮的中年男人點火開始倒油。
很快，蛋炒飯上桌。
婦女還打了兩份小菜和一碗紫菜蛋湯放在跟前，和睦笑道：「都是免費的，不夠再加。」
夫妻二人回到后廚，就見婦女抬起手擦著男人的衣服低聲道：「你看你，炒個飯都能把油濺身上來，趕緊脫了我給洗了。」
男人憨笑道：「沒事，炒飯濺油那不正常嘛，黑色的看不出來……小紅，吃飯沒，想吃什麼，叔叔給你做。」
紅裙少女也不客氣：「我要吃耗油青菜。」
小男孩嚷嚷道：「爸爸，我也要吃青菜。」
男人大手一揮：「等著。」
看著老丁一家子和睦恩愛，賀英沒有多想，聞了聞蛋炒飯，確認沒問題后開始吃飯。
幾千年過來了，人妖的分界線已然慢慢淡化，現在人妖共處已經成了正常現象，妖隱藏在人族世界，也有人生活在妖族世界，雙方文化交融，生意來往，互利互贏。
甚至結婚生子，也不是沒可能。
妖也並非全是壞的，她們千年才得以化形，更會珍惜得到的結果……那兩隻豬妖不算。
就像這婦女，雖然是貓妖，但心甘情願願意吃苦跟著老丁開著這家餐館，哪怕修為全失也不在乎，還生了一個孩子，二人一心一意過日子，不也挺好的嗎。
只要不危害他人，也不會有人站出來阻攔。
至於紅裙少女，賀英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
如果她不是兇手，那案發現場那根紅色羽毛怎麼說？她又為何要急著逃離？
如果她是，到現在都沒有露出破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早就發現了自己。
正吃著，就見小男孩看向門口，立馬小跑出去，等再回來，懷裡抱著一隻髒兮兮的小黑狗。
「媽，旺財來了！」
婦女走了出來，趕忙將小黑狗放到地上：「旺財這是去哪兒了？臟死了，趕緊洗手去。」
賀英看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這隻小黑狗耷拉著腦袋，骨瘦如柴，黑色的毛髮上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黏糊糊的，第一眼看還以為是從下水道里爬出來的。
小黑狗精神不太好，被放在地上后立馬卧在了地上，抬頭看看婦女，又低下頭去，無精打采。
不僅如此，賀英竟發現小黑狗竟被一團黑氣包裹著，這團黑氣如一層薄紗般環繞在小黑狗身邊，它一動，黑氣便跟著揚了起來。
賀英一皺眉。
這條小黑狗被妖氣侵蝕了。
妖氣並非只有妖物身上才會有，如果一處亂葬崗陰氣太重，哪怕是沒有生物也會產生有自我意識的妖氣。
當有動物或者人經過的時候，妖氣就會自動附著並且侵蝕，輕者生病，重者死亡。
難道這小黑狗是去了妖氣極重的地方被妖氣鎖定從而侵蝕？
紅裙少女走了出來，詫異道：「旺財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翻外面垃圾桶吃壞東西了？」
「哎，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餓了就來，不要翻垃圾桶，這下好了吧，吃出病來了。」
婦女有些無奈。
小黑狗狗眼動了動。
小男孩洗完手跑出來：「媽，王奶奶呢，我都好幾天沒看見王奶奶了，她怎麼都不來收瓶子呀。」
婦女嘆了口氣，神色忽然變得哀傷起來：「你王奶奶以後不會來了，她去了天堂，去跟她家人團聚了。」
紅裙少女也忽然變得憂傷起來。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天堂？那是什麼地方呀？王奶奶的家人在那裡嗎？」
婦女將小男孩抱在懷裡坐下，用乾淨布擦拭他的手：「對啊，王奶奶太辛苦了，老天爺心疼她，就讓她跟家裡人團聚了，天堂好啊，不用再那麼勞累了，王奶奶去享福了。」
小男孩天真道：「老天爺真好，我也想去天堂。」
婦女當即大怒，一巴掌拍在小男孩頭上：「去什麼天堂，不許去，別亂說。」
小男孩當即嚎啕大哭：「媽媽剛才是你說天堂好的。」
地上的小黑狗看了眼吃飯的賀英，狗鼻子嗅了嗅，隨後又恢復萎靡狀態。
「老丁，廚房裡還有沒有吃的？給旺財做點吃的。」
中年男人走出來，看看旺財，嘆了口氣，轉身進去。
十來分鐘后，他端著一碗雞湯泡飯帶著小黑狗出了大門，擺在地上。
小黑狗嗅了嗅，並未露出欣喜之色，只是慢慢的吃著。
小男孩挨打后立刻忘了疼痛，屁顛屁顛跑到門口撫摸著小黑狗，自言自語道：「旺財你好好吃飯，好好吃飯就能去天堂啦，就能跟王奶奶團聚啦。」
「啪！」
又是一巴掌。
小男孩又嚎啕大哭起來……
「老丁你看看你兒子，說的都是什麼話！」
紅裙少女衝過去護著小男孩：「別打啦！再打就不聰明啦！」
中年男人在一旁憨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