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帶薪休假第一天的上午就這麼度過了,池白松覺得還算充實。
按照這個進度,她的精神力掌握程度很快就會更上一層樓,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的「教材」需要更新更多內容,才能進行到下一階段。
池白松洗完澡,一邊擦頭髮一邊思考午餐該做點什麼吃,這時有人按響了她的門鈴。
她打開門前的視頻,發現來的人居然是裴燼——而且手裡還提著一袋子東西,鼓鼓囊囊的,在攝像頭裡看不清內容。
裴燼站在她家門口往攝像頭上看,爭取讓自己的臉完全入鏡,他對著收音設備問了句:「你在家嗎?」
他現在心情有些忐忑。
走上樓時他已經後悔了,自己應該先跟她打個招呼再過來,而不是就這麼莽撞地直接來找她。
萬一她不在家,或者她不開門呢?那自己就太可笑了。
「咔嚓——」
門被打開,露出池白松半張乾淨的臉來。
她洗完澡后又換了條長袖的睡裙,淺白的裙擺正好對上裴燼垂下的視線。
他目光上移,見她身上還冒著熱氣,「……你剛剛在洗澡?」
「嗯。」池白松把門開大了些,目光瞥見他提著的袋子里被補充劑的瓶子拱出來的形狀。
還不等她問,裴燼這次率先搶答:「我已經吃過葯了。」
池白松意味深長地投去一瞥,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吐出一個:「是嗎?那進來吧。」
她將門打開些,讓裴燼進來。
裴燼跟在她背後,追隨她因步伐前進而晃動的那條白色裙擺,就像追隨一個遮罩秘密的帷幕。
直到她倏然駐足,跟隨者才感受到如夢初醒的觸動,他原本緊隨其後的目光迅速收回,生怕被對方發覺似的,他主動走到桌旁開口道:「這些東西放在哪裡?」
他心弦緊繃,盯著池白松的臉,等待下文。
池白松:「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裴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就見她目似點漆,視線微移動,裴燼跟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開著的門。
池白松抬了抬下巴,「你進來時怎麼不順手把門關了?」
她平靜地點出裴燼剛才心不在焉的事實。
裴燼轉過身去,邊深吸一口氣邊將門關上,「咔嚓」又一聲,門鎖闔上,他扭轉過身,池白松微笑著注視他。
「我想起一件事。」她一點點朝他走過來。
距離越是靠近,對方傳遞而來的氣息就越發清晰明了,幾乎要把身邊的空氣都染成同一種質感。
這幾乎讓他產生落荒而逃的念頭,好在這念頭不過瞬間便消逝了,因為池白松接下來的話讓他無暇逃避,幾乎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轉化為了窘迫和震驚。
「那件睡衣還在你家吧?就是上次你買的那件。」她神色未變,就像真的只是忽然想起來「啊,有這麼件事」,然後不帶任何目的地提起它。
這時候,應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似乎都不是什麼好的答案。
他只能選第三條路來回答,裴燼主動迎上她的目光,讓自己強勢起來。
裴燼:「要我給你送過來嗎?」
池白松語氣平靜:「不用,就放你那吧。」
裴燼本來都準備好被她發難了,但她輕描淡寫地就決定了答案。
這意思是不是她還會去他家?所以讓他把衣服留著?
這個猜測很快就被他按了下去。
池白松沒看他,她走到桌邊將裴燼帶來的紙袋打開,將最上面那個盒子取了出來,發現底下裝的果然全都是精神力補充劑。
她想起上次送來的那一堆
補充劑了,目前來說根本用不完。
「這是利雷讓你帶來的?」她溫聲細語地說,「那我可要好好感謝他,說起來上次我也沒和他道謝……」
裴燼喉嚨一滾,企圖在池白松注意到他微變的臉色前將穩住情緒,他沒想到自己一手鑄成的「謊言」被她當真的感覺會如此的不好受,按理說他在此時能將真相脫口而出,可無形的力量扼著他的喉嚨,讓他沒能最快速度做出決定。
要說嗎?
說出來的話她一定會追問自己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這後面要怎麼說?
心裡一個聲音想放棄,另一個又不肯就此罷休。
想想吧,你那裡每個月都會送到一大批的補充劑,每次都要借著別人的名字送到她跟前嗎?
放在上次,他還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大問題。
可那一夜經過後,裴燼感覺他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說不上來,但又靠本能去追逐這種模糊的感受。
池白松見他不言不語,只當他是默認了。
她終端正好想起,她微微抬眸,說道:「利雷給我發消息了。」
裴燼有一瞬間的慌神。
「他問我你到了沒。」池白松邊說邊回了消息。
利雷告訴她他讓裴燼給他帶了手環過來,並且告訴她要怎麼使用。
池白松將手環取出來,拆開說明書,拆分出給手環定型紙盒,又瞟了瞟利雷發來的注意事項。
她將桌上的東西拍了個照發給利雷,表示東西都送到了。
池白松拉開椅子坐下,「倒是正好跟他道謝。」
她正要打開語音轉錄輸入文字內容,卻在須臾間被一雙手握住了手腕——是裴燼。
起初她感受到了力道的急促,然而對方很快就鬆開了,只是用手虛握著她的手腕。
青年已經移到了她身側的位置,一雙顏色剔透的紅色眼睛眨也不眨,掌間的紋理貼合在她凸起的尺骨尾端,光滑與粗糙的兩種皮膚被二人的體溫連接著,讓池白松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安的節奏。
她目光微垂,停留在他緊握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她說:「先鬆開。」
裴燼動作一僵,還是照做了。
她沒有對裴燼的異樣放著不管,她問:「怎麼了?」
……坦白吧,裴燼心裡的聲音告訴他。
「不是他的。」他一字一句地解釋起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些補充劑是我的,你不用給他道謝。」
怎麼聽都有些咬牙切齒。
池白松在心裡淡淡地「啊」了一聲。
……原來如此,難怪他剛才的表現反常。
「看來我差點謝錯人了。」她輕笑起來。
池白松沒有立刻反問他為什麼先前不說是自己送的,還是給了他一點緩衝時間。
她溫聲笑道:「謝謝你,你真的幫了我不少。」
裴燼突然得了她一道柔軟的善意,竟然感覺有幾分不習慣。
池白松此刻頗有良心,見他表情僵硬,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感謝可是真心的。」
裴燼蹙著眉,「……你對他們也是這樣嗎?」
池白松沒因為他的尖銳問題生氣,只是反拋給了他,「你明明知道答案。」
裴燼不說話了。
「不過,你哪來這麼多精神力補充劑,這數量並不少了。」
池白松轉了話題,取出其中一個瓶子來晃了晃,澄清的液體如波紋盪起,她說:「我還不至於自戀到覺得是你專程給我買的。」
換了個輕鬆的話題,裴燼也自然了幾分。
裴燼:「這是我爸寄給我媽的,他在營養液公司買了
十年份的量,那個公司每個月都會送一箱給我媽。」
想到這件事,他冷笑起來,「他們離婚很久了,之前東西都是送到我媽的研究所那邊,現在她換地方工作了,我爸不知道她去了哪,這些就都寄給我了。」
……每個月一箱?
難怪裴燼大大方方給了她這麼多。
池白松哦了一聲,順著他追問道:「他們是為什麼離婚了?」
「感情破裂。」裴燼嗤笑道:「雖然我覺得他們本來就沒什麼感情,他們本來就差了十來歲……」
池白松側著頭看他,似乎是對這段往事有些興趣。
裴燼順著說了下去:「我爸對來龍谷考察的我媽一見鍾情,死纏爛打地追求她,給她送了很多東西,花、寶石、金子,他作為純種的龍族,審美是很老派的,但這些東西我媽統統都不感興趣,只覺得他很煩。」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媽喜歡的東西是她的研究,她的數據。」
池白松:「他們最後怎麼走到一起的?」
裴燼很認真地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他又補了一句,「比起愛人,他們看起來更像仇人。」
不健康的家庭關係讓他很難相信有健康的感情。
他時常感覺這是一種詛咒,詛咒他也會如自己的父母一樣陷入不正常、不健康的情感之中。
現在看來,這件事很可能會應驗。
=
人都來了,再加上已經到了午餐時間,池白松還是留他吃了個午餐。
在準備午餐時,正好邊做邊聊。
池白松去冰箱里拿了個蘋果,邊洗邊說:「你看到今天新聞了嗎?何志遠死了。」
「我知道。」裴燼低聲說:「……我當時在現場。」
她洗了蘋果,去摸了把刀切開,「你昨天去找何志遠了?」
提到這個話題,裴燼語氣非常不爽道:「我猜紀雲追會去找他,但我去晚了,那時候他已經死了。」
池白松點了點頭,又說:「他昨天來找我了,就在你和我打完電話之後。」
「什——」裴燼拔高聲音,他下意識想反問,又強行讓自己忍住,目光快速掃過池白松的全身,「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池白松淡定地講述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說得簡略,但裴燼聽得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好在她沒事,也沒被紀雲追帶走。
至於晚上和約修亞在一起的事,她也隨口提了提。
裴燼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他心想自己還不至於又一次被這種事弄得心神不定。
她愛和誰在一起,這都很正常。
他準備去冰箱拿東西,卻看見冰箱旁邊的一個置物架上擺著兩瓶酒。
這東西前天來還沒有的。
其中一瓶已經空了一半了。
「你喝酒了?」
「我和他一起喝的。」
這個「他」,當然是約修亞。
裴燼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去冰箱里拿了醬料出來,往桌台上一放。
池白松扭頭看他,「你很好奇我們昨晚做了什麼嗎?」
換做是平時,裴燼多半會說「沒有,關我什麼事」之類的話。
但他今天沒有。
他問:「你們做了什麼?」
這會兒池白松已經把切開的蘋果吃了好幾塊,她用叉子戳了一塊打算給裴燼。
她目光流轉,嘴唇微張,做出一個提醒他「啊」地張嘴的示範動作,笑容已經不知何時換上了她剛才冷淡的表情。
裴燼沒做心理鬥爭,他壓下下顎,目光隨之沉下,任由氣氛牽引著他乖乖靠近她。
就在即將觸碰到濕潤的蘋果塊時,她卻將叉子往餐盤裡一放,兩手倏地揚起捧著他的臉,就像被交纏的氣息拉扯那般,在這氣氛帶來的引力下朝他湊近,幾乎是他只一低頭就能覆上她鼻尖的距離。
就他在呼吸變得急促、粗重的那個剎那,池白松又收了手,向後退了半步。
這份旖旎瞬間跌落,碎了一地。
她說:「這就是昨天發生過的事。」
裴燼感覺一陣灼熱的風拂面而過,又荒唐地將他甩在身後。
他微微閉眼,又感覺皮膚底層也被這股熱風煽動,燃起了星星之火,很快這股動蕩就在他心頭蔓延開。
但……這距離太近了,他知道只要他一低頭,一切就會如他所願地進行接觸,這讓他感覺空氣都變成了令人眩暈的致幻劑,近乎考驗的誘惑折磨著他的皮膚和心關,在理智還沒發揮作用的這個短暫間隙,身體先一步邁入了甘美的陷阱。
他極快地、蜻蜓點水般地碰了碰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