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池白松睜大眼睛看著他,好半天才突出一個音節，「你……」她原本坐在約修亞右手側的位置，她現在表現得有些坐立難安。

她思來想去,又對他進行了一次確認，「抱歉,我不知道我是否理解正確了你的意思。」

約修亞想起自己剛才說的是「想和你在一起」，這句話聽起來頗有歧義。他在池白松身上看到了忐忑，他不知道她是否是在擔心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而遲遲不敢開口。

「換句話說。」他身子微側過去,讓自己面朝池白松，「我在對你告白。」

池白松秀眉一揚，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約修亞從她的表情中讀出了驚訝，但這還不夠，他飛快尋找著她是否有欣喜、喜悅之類的情緒。

池白松咬著唇,緩緩道：「你喜歡我？」

和她的茫然不停，約修亞越來越篤定：「對。」

他能感受到「喜歡」這個詞像糖果般在自己的唇齒間反覆來回，甜蜜的滋味和堅硬的質感一起敲打著他的神經。

「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你確定這是愛情中的喜歡而不是其他什麼喜歡……譬如友情之類的……」她有些語無倫次，說話速度也越來越快,氣息變得亂了起來,「也可能只是因為裴燼打擾了我們今天的行程，讓你一時佔有慾作祟……」

約修亞向來是直來直去,他皺起眉,反問道：「你認為我對自己的感情判斷出了問題？」

池白松沉默，沒回答。

約修亞感覺很荒謬，他坐到她身旁,卻不敢妄自牽她的手,他再次鄭重地說：「這不是錯覺,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

他專註地看著池白松，淺藍色的眼睛里只映出她的身姿。

池白松搖了搖頭，拿出約修亞以前說過的話，「你跟我說過，神子和普通神官不同，想要擁有完整的感情，就沒法繼續保持神子這個身份。」她聲音有點不穩，「就算我對德爾塔的歷史並不了解，我也知道不少人都認為你是歷代神子中最為強大的那位……」

約修亞根本不在乎這些，對他來說這都不如他想要的未來重要。

「我可以辭掉職位。」他不假思索地說，「這些對我都不是重要的事。」

「我以為你將神殿的工作當做人生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池白松扯著嘴角強迫自己笑起來，「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也沒人比你更合適。」

「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約修亞皺眉，「那並不是『約修亞』的人生。」

那只是因為當時的自己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沒有其他的慾望，便將他人的願望當做自己的願望，或者找一份能夠投入的工作按部就班的做下去罷了。

約修亞不想要池白松繼續從這個角度拒絕自己了，他想要她看到更多的「約修亞」，而不是總將目光放在那個祭壇上給她賜下祝福的神子閣下身上。

他語句變得急促起來，脫口而出：「如果你不排斥我，我們可以先嘗試……你感到不滿意，我會尊重你的決定，隨時中斷這種關係。」

池白松抬眸看向他，這次她是真的有點驚訝了。

約修亞的解決方案出乎她的意料，這種原始的、懵懂的提議，也許真的只有他能提得出來，還提得那麼自然，讓人感覺不到其中有任何心機。

她若真的是對約修亞報以好感，但是又自卑和他地位不匹配的話，約修亞這番話就正中球門，讓人無法拒絕，搞不好還會因此更加沉淪於他。

可惜，自己這邊也有算盤再打。

她思考了一陣，眼眸中的糾結和混亂的情緒不似作假，最後她還是沒有如約修亞的願望。

「以嘗試的心態進入一段感情，我認為對我們都不公平。」

想要拒絕他，就必須要用更高尚的原因才顯得不突兀。

池白松用手碰了碰他的臉，約修亞順從地把自己的手蓋了上去，只聽她繼續說：「讓我再想想好嗎？我不想以猶豫和不清晰的心情答應你的告白。」

這話說得誤導性十足，就像是整理好心情后就會答應他似的。

約修亞沒有再逼迫她，他目光如水般沉寂，在她死死攥著衣角的手上停留了一秒，最終還是同意了。

「……好。」

這一番告白事件發生之後，原有的遊玩計劃自然難以順暢進行下去。池白松故意推掉了那些兩人獨處的項目，將剩餘的時間都用在了室外活動，或者跟著人群一起活動，約修亞猜她是想避免尷尬。

約修亞在接下來的遊玩中又表現出了和往常一樣的耐心。

他繼續像先前那樣做一個不苟言笑的守護者，只在她身邊嗅聞那些人間煙火的氣息。

然而氣氛終究還是回不到最初那樣了，好幾次他們親密接觸時，他都感覺到了池白松的緊張和僵硬。

可她偏要裝作一副開朗、自然的模樣，約修亞意識到這是她為了不讓自己難堪。

這反倒讓他有些沮喪。

晚上回去之後，池白松也沒留他晚餐，兩人在房門口就此分別，約修亞看著她匆匆關上房門后，在原地靜靜站了五秒，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池白松原本印在臉上的複雜情緒在關門的那一瞬間已經褪去，進門后她把外套脫下往旁邊一甩，然後給自己泡了杯花茶。

從早到晚的遊玩行程耗費了她不少體力，再加上今天還使用了不少精神力，現在的她可以說是裡外都很疲憊。稍微坐了一會兒后她就去洗了澡，然後坐在床上開始整理終端上的消息和最近手裡的情報。

她打開日曆，算了下時間：約修亞的假期快要告罄，大約還有最後五、六天。

「……難怪在足夠的刺激過後他選擇了放手一搏。」

換句話說，只要拖過這五、六天，天然的地理隔離就會讓她們之間的消息閉塞，約修亞將不再像現在這樣能把握住她的日常行程。

這麼看來，這份告白其實答應或者不答應都無所謂，就算答應了，自己在這邊做什麼事約修亞也不知道。

池白松沒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關了日曆，開始清理郵件。

先前潔琳塔給她補償的一套帝都靠近中心區的別墅，以「極高」的效率過戶到了她的名下，手續和費用已經全部完成，幾乎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當然，她肯定是不會選擇住的。既然對方把東西給她了，怎麼處置就歸她說了算，池白松準備找個潔琳塔和尤利西斯沒空關注自己的時候，把這些東西換成自己的現金流。

至於其他零散的首飾物件，現在也不太方便脫手，她對這些漂亮物件的款式不太了解，也懶得一一去了解，萬一其中有什麼限量款，她現在就賣掉，立刻就會被發現。

只能回頭再處理了。

第二天，池白松沒出門，在家解決了一日三餐。第三天，裴燼來接她去參加晚宴，來之前他已經給她打過電話，告訴她禮服和首飾都不用擔心，自己已經準備過了。

裴燼在她家門口等她，池白松問他要不要進去，被他拒絕了，他瞪著對面約修亞的房門，說：「我就在這裡。」

池白松見狀也不硬拉他進來，自己半掩著門換了鞋子然後就走了，臨走前她也朝著約修亞緊閉的房間門看了一眼。

做頭髮、換衣服，這套浪費時間的流程走完，她們這才前往晚宴會場。

等上了車，她就問裴燼：「你上次說的那個遺迹……」

剛才她就想問了，可在公共場合不太方便。

「你先把安全帶繫上。」裴燼皺

著眉叮囑她。

他本來以為池白松會坐後排，沒想到她今天居然選擇了坐副駕駛……她光彩照人的模樣讓他有一瞬地恍惚。

看到她把安全帶系好后，他才開始發動車子，眼睛直視前方，便說道：「那個遺迹是以前的龍族遺留下的一塊、嗯……風水寶地。」他找了半天合適的詞語，「是一個聖地，裡面有曾經的精神系能力者留下的石碑，還有能讓精神力修鍊事半功倍的聖泉。」

池白松聽得出神，但一想到裴燼這一趟十分狼狽，證明此路風險不小，怎麼聽也不像是個長期修鍊的好地方。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困惑，裴燼解釋道：「精神系能力者可以通過他們自己的方式走『正門』，我是從別的地方進去的，自然不受歡迎。」

「我還有個問題。」池白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乍聽之下似乎很合理，但不合理之處太多了，「這個遺迹如果真的這麼有用，不是應該會有許多龍族的精神系能力者去使用嗎？但是聽你的話，這裡好像已經荒廢了……」

「半荒廢吧，使用的人太少，要求又太高了。」

裴燼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才說：「龍族的繁殖能力很差，新生兒太少，而其中適合修鍊精神系能力的龍族數量也每年都在減少，龍族那邊也在為這件事發愁。」

「那個遺迹如果想從正門進入，就必須按照它制定的規則來開門，想要正確開門，至少要A級巔峰，接近S級才有可能。」

這麼明確的等級要求，裴燼一個不是精神系能力者的人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池白松試探著問：「你進去的時候裡面沒有其他人？」

「有。」他點了點頭，「當時裡面正有一位A級巔峰的精神系能力者，也是他替我進行了一次治療。只是後來我又重新進了一次，侵蝕才加重了。」

池白松沉思了起來。

這段時間她在皇家的藏書室看了不少資料，但有用的內容太少，大部分還是關於治療型能力者的。時間花了不少，但對於她目前的瓶頸期幫助甚微，這讓她不得不懷疑皇家的藏書室里不會有她想要的答案。

目前來看，裴燼給出的消息是她新的希望。

還是去一趟龍谷吧。

就在她這麼想著時，已經到會場門口了，還沒下車，她就透過貼著膜的窗戶看到了站在會場門口的尤利西斯，他正在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聊天。

西裝的口袋鼓起一塊，似乎裝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