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憋寶

華前川乘坐飛行器前往地球齋。

不像科幻作品里掛著藍色尾焰的噴氣式飛行器，也不像懸停空中的反重力飛行器，土衛六的飛行器走了一個獨特的科技路徑——撲翼式飛行。

飛行器內里通過攝像頭呈現外界環境，外看不透明，橢圓的廂體掛著四對小翅膀，遠看像一隻大甲蟲。

更讓華前川感到奇怪的是，飛行器里竟然還坐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司機？這人類都實現外星居住了，楞是還沒實現自動駕駛？

但是當著司機老大爺問，你們為什麼不適用自動駕駛，好像在哪個文明裡都不太合適，於是華前川選擇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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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衛六是個表面零下一百七十九度的冰冷星球，有著甲烷大氣和甲烷冰海，人類並沒有把它整個改造成宜居星球，而是做成個堡壘，隔絕外面的惡劣環境，讓人類生存其間。四個堡壘，十字相連就是土衛六全部的人居空間。土衛六的人類所看見的天空其實就是堡壘的內殼。

土衛六的房屋依著堡壘外殼而建，堆堆疊疊像泡沫，實際上內部井然有序，通過街道能達到每一個角落。

土衛六的鑒寶行原本都在竹木街，可地球齋偏偏坐落在十三街，這十三街本是條破落街道，後來本庸先生不願抱團，自己跑來這兒，開了地球齋。沒想到其他的鑒寶行也跟著蜂擁而至，現在這十三街的紅火程度，儼然是和竹木街分庭抗禮。

竹木街上鑒寶行有規矩，街上頭一家，必然是地位最高的一家，是一條街的領頭人。要是後面哪一家發展壯大了，不服前頭的，怎麼辦呢？有個規矩，叫憋寶，叫一條街上的鑒寶行湊一塊兒，兩家鑒寶鋪子各拿出一件稀世珍寶，要是一家的寶貝得到了大傢伙公認，比另一家的價值高，那輸得店鋪就要讓位子。

十三街上本庸是來的最早的鑒寶店鋪，自然就在頭一家，可本庸考古三年未歸，他的一雙兒女都幼小，也不懂鑒寶，就有人起了心思，想取代地球齋這個位子。

鑒古齋楊文斌就是挑頭的。今天，他就要用憋寶來挑戰地球齋的位子，佔了地球齋的鋪子。

楊文斌高鼻樑，大眼睛，一副薄嘴唇如刀切，端坐在地球齋正門前，他的一身衣服閃耀這黃色的光紋，黃色代表正義，特意調試這身衣服，楊文斌是為了強調自己踐行憋寶規矩的正義性。

周圍人圍的里三層外三層，土衛六上重力小，人隨便就能跳很高，圍觀者形成了良好的秩序，第二層跳一人高，第三層就跳一人半高，第四層跳的更高些，往外層再高些，人們蹦蹦跳跳，如同人海噴泉，特別熱鬧。其實要想看清楚現場情況，也是有迷你飛行器攝影直播的，但是看見大家都在跳，深處其中的每個人也都被這熱情所感染，跟著往高處蹦。

若竹從地球齋走出來了，她身著紅裝，表情堅毅。若竹還有個弟弟若木，被派去請鑒寶界的老前輩出手救場，現在的情況只能她自己頂上。地球齋難道就拿不出一兩件寶物對付楊文斌的憋寶嗎？還真就拿不出，本庸先生的地球之行耗費巨大，出動了十幾艘飛船，最後只有他本人乘坐的那一艘，載著華前川回來了。如此情況下，地球齋竟然沒有欠款，彰顯了本庸先生強大的財力，可是地球齋不光沒有欠款，別的也都沒了。

「楊文斌，你不要欺人太甚，憋寶是竹木街的規矩，又不是這的規矩，先有的地球齋，後有的鑒寶一條街，我們的店鋪在這兒是先來後到，絕不是搶名頭，搶地位。我們只是在自己家裡等我爸爸回來。」

楊文斌搖搖手指「若竹小姐，咱們先不說宇宙飛船失聯了，還能不能回來這個常識，只講一條，房無虛用，每一所房屋都有自己的價值，都不能被浪費，你在鑒寶的街上，不做鑒寶的事情，本身就是不對，我只是在踐行規矩，讓地球齋這塊位置，起到它應有的作用。」

人群中發出起鬨的呼喊，顯然不少都是拿了楊文斌的好處，前來助陣。

這時一個男人揮舞翅膀從天而降，「我是本地靖安官，馮思策，我今天以我個人的身份，希望大家能給個面子，保存本庸先生最後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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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齋這邊真不要臉！連靖安都出動了太欺負人了！」

「司機大爺，你怎麼看事兒的，明明是姓楊的逼小姑娘騰房子更欺負人吧！」

「鑒寶行當都是富人，他們鬥來鬥去沒個對錯，誰有眼力，有本事，那才是好樣的，找關係撐腰，那叫歪門邪道。而且小子你聽好了，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司機，賭命跑太空的才用得著司機。我一輩子都跑的是堡壘里的活兒！我是解說！你不是要去十三街嗎？這個去十三街的飛行器上就配解說員，我就是帶著你逛十三街的解說！」

「可我要趕著去地球齋，那邊出了這麼大事，咱們就不能快點嗎？我需要到現場，不想在這兒看直播！」華前川盤算著，哪怕到了現場，編個理由說本庸沒死，現在身哪裡，也能鎮住對方，把今天的場面穩下來。

地球齋出事，華前川也是路上才知道的，一個是楊文斌怕地球齋利用老朋友舊關係請來援手，於事不利，所以他是突然行動，上來就要憋寶，不給地球齋時間。另一方面，憋寶比的是寶物價值，華前川隻身降落來到土衛六，是萬萬拿不出寶貝的，而且他腦子還有問題，若竹就並沒有通知這個師兄。

「去現場有什麼用，聽我勸，現場這麼多人，你跳再高也不好看清楚了。而且你看，這地球齋找來靖安幫著說話，顯然是不想比寶，不敢亮寶，這次鑒古齋贏定了，咱就看著直播就行。」

華前川看見這個靖安就是馮思策，他的挺身而出顯然起到了反作用，網路上觀看的人更多支持鑒古齋。形式非常不利。

「司機，你開快點！我必須去現場！」

「我不是司機，這是自動駕駛，已經全速了！」這時，老頭指著畫面，一聲驚呼，「呦呦！快看，鑒寶行的一號人物愣是讓地球齋請來了，李衛土！」

「這個李衛土是什麼人？看意思，是土衛六最有資格的鑒寶大師。」

「呵，一看你就不懂，一個土衛六算什麼？木衛一二三四，海衛一，火星，整個陽系，凡是住著人的地方，李衛土鑒寶屬第一！」

畫面中李衛土遠遠的就下了飛行器，腳步沉穩，緩緩的走向地球齋，楊文斌向他躬身行禮，跳躍的人群也肅靜下來。

若竹几步衝到李衛土身前，眼含熱淚「衛土爺爺，求您幫我保住爸爸的地球齋！」

李衛土拍拍若竹的肩膀，「你弟弟把事情經過都跟我講了，本庸是我的好友，這地球齋更是本庸的心血。」

李衛土轉過身來，面對眾人，「但是身在鑒寶行，必須按照規矩來，不能容情，雙方亮寶，勝者，占，敗者，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