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28天的直播拍攝，如非意外，十位嘉賓都將在這個島嶼上度過。

在簽訂了光腦協議后，導演宣布離開鏡頭，此後發布節目流程都將通過設備——萬不得已，他才會出現在鏡頭下。

這到底是一檔戀愛綜藝直播節目，主人公是十位嘉賓，他們才是這個節目的收視率重點。

徐橋橋聽著其他嘉賓們的自我介紹，認認真真地記下他們的姓名，流程結束，導演通過設備給他們下達了指令：

【光腦隨機抽籤，匹配成功的異性將在下午進行島嶼觀光項目】

一時間，大家的表情都微妙起來。

徐橋橋對他人的情緒感知度很高。

但這是周圍人都和她一樣是「藍星人類」的前提下。

她迷惑地看著藤里央——青年的犬尾忽然筆直豎起，像是一根旗杆般，微風中屹立不動。

他面無表情，深藍色眼珠琉璃般轉動了一下，看向她。

漂亮人類用納悶的眼神瞧著他的尾巴。

青年一僵，他倏然間蹙眉，在她注意到以前，迅速展平。

尾巴很爭氣，它保持著筆直，直到光腦的抽籤結果出來。

很快，光腦出了抽籤結果。匹配上的異性們各自打量幾眼對方，客客氣氣地聚在一塊，商談下午要進行的島嶼觀光活動。

肯蘭還不住惋惜嘆氣，嘟囔著導演將抽籤限定了性別——奈何這戀綜在最開始邀請嘉賓時，就確定了嘉賓的性向，十位嘉賓都是異性戀，節目流程自然也要以男女配對的方式進行。

徐橋橋低頭看了看光腦給的抽籤結果——她和……

欸？

身旁傳來了一道男聲：「徐橋橋。」

有著濃密犬科長尾的青年，抿唇看向她，那雙藍得幽深的眼眸像一對寶石，「你和我搭檔。」

徐橋橋張了張口，正想回答點什麼——她對星際種族的了解太少，很多時候，表達情緒的肢體語言信息無法正確解讀。思來想去，也只有以語言來表示自己的感受這個笨辦法。

她的回答在下一秒卡住。

青年等候她回答的間隙，他身後那一隻從初見時就保持著高冷形象，極少輕舉妄動的尾巴，以微小的弧度，搖了搖。

徐橋橋眨了眨眼，她試探著道：「很高興和你搭檔——」

那一隻尾巴，不可避免地又晃了一下。

青年一定是察覺到了尾巴的背叛。深藍色的瞳孔中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解讀的情緒，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徐橋橋不夠了解星際種族的器官情緒表達，她不好妄自下結論。所幸，她也不是好奇心重的性子，於是，她轉移話題，「下午我們要去哪裡？」

犬尾青年身量很高，靠近時，日光被遮擋了大半，讓徐橋橋籠罩在他的影子下。

他的影子和他一樣，有著一條蓬鬆、柔軟的大尾巴。

徐橋橋莫名有點心動，她趁著他不注意，悄悄踮腳踩住他的尾巴影子。

電子眼拍下了她的一舉一動，毫無遺漏。這孩子氣、調皮的小動作，完完全全地印入直播間觀眾們的眼中。

【藤里央不愛說話啊，看起來性格不是很好相處，我覺得橋橋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男性。】

【他有多高？類人形態得有一米九了吧，把陽光都擋住了，礙眼。】

直到徐橋橋悄無聲息地踩住藤里央的尾巴影子。

原本在討論藤里央性格、外貌的彈幕頓時沉默下來。

「這是我們下午要去的地點，深海棧道。」犬尾青年沒有藉機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垂著烏黑濃密的眼睫，通過光腦發送了一份觀光地點的資料。

光影交錯，他看起來並沒有發現地面上的小

小動靜。

徐橋橋踩住了他的「尾巴影子」時，正好收到了那份資料，於是，她掃空腦子裡的多餘念頭，開始瀏覽。

資料的內容不多，日光和煦，這顆以旅遊聞名星際的海洋性星球有著適宜的溫度，讓人心情愉快。

藤里央身後的那隻尾巴輕輕抽動一下，霎那間，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看著徐橋橋讀完資料后，笑眯眯地謝過他的細心。

人類的臉頰因為笑意而帶上淺粉色，溫暖陽光下，她的眼眸如星，晶光粲爛，熠熠生輝。

藤里央極緩慢地翕動了眼皮。

他一言不發。

只在即將要前往餐廳時，剋制了情緒，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客氣。

直播間的沉默一直到徐橋橋謝過藤里央后。

【她踩、踩了他的影子——】

【是的，踩了他的尾巴。】

【……是尾巴影子。】

又一會兒，直播間里，幽幽喃語，有如嫉妒的火苗，熾熱燃燒。

【我的尾巴也很毛絨絨，手感絕佳！*星際艦彈x25】

【橋橋，別踩他了，踩我吧！！！*星際艦彈x100】

=

《戀愛不受種族束縛》選址位於這顆海洋性星球，意味著這對於海洋性星際種族十分友好。

當然，其他星際種族也能在島嶼上尋到一個適合舒展自己原始形態的地貌——節目組在進行選址時，就做好了充分調查與考量。

戀綜直播第一天，上午的自我介紹階段結束，下午是隨機抽籤異性搭檔的觀光之旅。

徐橋橋和藤里央搭檔，目的地是「深海棧道」。

作為純粹的人類，徐橋橋沒有海洋性種族在水下呼吸自如的本領；藤里央同樣不擅水性，他甚至有點討厭靠近海面——

青年身後的犬尾興緻不高地垂下，他抱著手臂，凝視著透明棧道口。

嶙峋礁石，海浪拍打，迴響悠長。

下午的光景，正逢漲潮，浪花唰地捲起幾丈高，重重地衝激礁石和岸邊沙灘。

星球的旅遊設施開發完善，高科技的星際時代，通過棧道從岸邊一路直行深入海底已不再是一個虛構概念。

觀光者可以在透明棧道內環視海洋內的生物動態，欣賞深海內部的景色。

棧道分為步行與運輸式，前者需要觀光者自行走路，後者則是快速到達深海內的交通工具。

徐橋橋望了望深藍色的海面，她對大海從不恐懼。望著海，有時候會莫名想起故鄉——藍星也有著類似的海，她慢吞吞地點開光腦里導演下達的指令，友好提醒他：

「是不是要開始了？」

藤里央側過臉看了她一眼。

他答好。

尾巴依舊怏怏不樂地垂著。

從透明棧道口進入，再到步行、運輸分閘道，選擇後者——他們的時間不多，步行恐怕走不了多遠。

徐橋橋發現藤里央是真的不愛說話，他們一塊坐在兩人間的運輸式透明車內，機器即將啟動時，他注意到她沒有按開安全旋鈕，便沉默著伸手為她打開。

安全綁帶彈出，徐橋橋乖巧地說了一句謝謝。

藤里央：「……不客氣。」

他們沒再刻意搭話。

徐橋橋托著下巴，側著臉望著深海，透明棧道外遊動著一群群多彩的魚，模樣各異，斑斕的珊瑚、海草在水中搖曳。

人類怔怔地凝視，棧道內的人造光淺淡舒適，落在她的眼瞳中，像是一雙剔透、稀有的珍珠。

犬尾青年似是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他忽然出聲：「我討厭海。」

徐橋橋轉頭看他，青年的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

厭倦。當然，不是針對她，只是單純的煩厭海水，他頓了一頓，眉頭微皺，平直冷淡道：「海水很濕。」

人類歪著臉看他。

藤里央的尾巴抵在身後，有點疼痛地抽動兩下，他面無表情：「晒乾后，身上會有鹽粒。」

她圓亮、漆黑的眼瞳里，浮起柔和如雲的笑意，原有的失意悵然在這一刻似乎全然消散。

「你之前，掉進海里過嗎？」

她幾乎是忍俊不禁，深海棧道內的人造光在這一刻為她的星眸、粉唇打上了一層柔和靜謐的光。

電子眼安靜地記錄下她於此刻的笑容。

藤里央可疑地沉默著。

好半天，他低聲強調：「不是掉，是——」

「學習、游泳。」

犬尾在身後簌簌作響，靜悄悄的棧道內，兩人空間里，徐橋橋當做沒有聽到他那尾巴四處搖擺的動靜。直到那長而蓬鬆的犬尾不慎間打到了她的膝蓋時，才裝作注意到的樣子。

她若無其事般，用指輕輕攏了一下。

把尾巴推了推，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