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暴君夏桀14（3更）

姒履癸氣得臉色鐵青，震驚過後，便是絕對不願相信的質疑。

他不可能是神仙所說的下場，那只是「暴君夏桀」的報應。

可這些年來，他從未有過暴君之舉，自然也不會遭到老天懲罰。

人們大氣都不敢出，聽著神仙對姒履癸的審判，心中駭然。

姒履癸難受地擰起眉，恨自己空有一腔力氣，卻不能將這天幕打碎。

又或者能將這神仙請下來也好啊，讓她看看，他姒履癸早已不是她所說的那個暴君。

神仙開始對天下人點評著姒履癸的功過，從他的身邊人開始。

「大家還記得我說過夏桀殺了他身邊的忠臣關龍逄吧？」

關龍逄脖子一涼，跪下來感激涕零朝神仙磕頭。

要不是神仙提前警示，讓天下人都知道此事，讓姒履癸有所忌憚不願背負罵名，他這些年勸諫的次數加起來，估計已經死了千八百回了，完全不可能活到現在。

關龍逄無比感激神仙給他續命，於是拜了又拜。

戰場上的人們都從四面八方投來敬佩的眼神，關龍逄即便知道自己會因為勸諫被殺，卻還是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勸諫，這份忠誠和膽氣，十分難能可貴。

姒履癸則沉著臉，對啊，大家都看不到嗎？他又沒殺關龍逄，這不就改變神仙的預言了嗎？！

「其實，夏桀身邊原本還有不少忠臣的，比如終古、費昌，那都是忠臣良將，卻被夏桀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最後都成了商湯滅夏的主力。」

終古、費昌此時都還站在姒履癸身後，聽到神仙這麼說，他們連忙表明忠心。

「王，我們可沒有叛你啊！」

因為盤點視頻的蝴蝶效應，確實改變了不少事，他們現在也還沒有對姒履癸徹底失望。

雖然產生過異心，但也沒有落實到實際行動上去，還是盼望著姒履癸這位正統的王可以執掌天下。

姒履癸掃他們一眼，仙音又響了起來。

「不過夏桀身邊的奸臣也有一些。比如那個烏曹，就比較不務正業，每天就想著怎麼給夏桀找樂子，要不怎麼能發明出最早的賭博工具——六博。六博六博，就是為了博夏桀開心啊。」

烏曹一聽，臉都成了烏青色。

他忙大聲喊，「冤枉啊！」

他最近的確是研究出了六博之術，可那是王告訴了他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說王后真有那三大癖好，並讓他想想辦法，分散一下王后的心思，讓王后找到新的癖好，並得為之著迷。

姒履癸睨向烏曹，不高興道：「知道你冤枉，安靜一點。」

他還聽聽神仙怎麼說。

「最大的奸臣要數趙梁了，他最會討夏桀歡心，可以說夏桀的那些暴虐行徑，他都在一旁拍手稱好，甚至還想法設法讓夏桀更加沉浸其中。」

瞬間，無數針扎一樣的目光都匯聚到趙梁身上。

趙梁叫苦不迭，這麼多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他要怎麼解釋，他也沒幹啥壞事啊，就是愛拍馬屁罷了。

怎麼這就成最大的奸臣了？

......實際上，趙梁在視頻的蝴蝶效應產生后，當下的時空幾十年裡，他的確也沒幹過什麼壞事。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句話同樣也能用在趙梁這裡。

這片時空中，姒履癸看過視頻後有所改變，時常自省、收斂克制，趙梁也就沒了慫恿施展的機會，頂多是拍拍馬屁，厚著臉皮昧著良心說些別人都說不出口的彩虹屁。

姒履癸聽到神仙的評判，卻是心中震動。

所有大臣中，他確實對趙梁最為滿意，難怪趙梁說的話他都那麼愛聽，原來忠言逆耳，他竟不知不覺間寵信了一個奸臣？

「............」看著姒履癸投來的目光，趙梁腿肚子發軟，忽然感覺自己的小命不保矣？

姒履癸心中也浮起一絲悲涼，神仙的話，竟然都陰差陽錯的靈驗了。

雖然起因不同，卻都意外地導向了相同的結果。

那豈不是說，他的夏朝終究要滅亡？他的王位總歸要失去？他姒履癸必須得死？

姒履癸從不認命，可神仙的一句句話，讓他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命運的強大軌跡壓得他喘不過氣。

這時，神仙又在說——

「大家是不是好奇，總說夏桀是歷史上的第一位暴君，他到底有哪些具體的暴君行為呢？又到底有哪幾點大過呢？」

「後世大家總結評價，都說第一點便是他太愛打仗，實在是窮兵黷武，崇尚暴力。當然，這是一把雙刃劍，我相信夏桀能在位五十二年，也是因為他的拳頭大。」

「只可惜武力服人，不能長久，他雖然踏平了諸侯部落，卻也失去了人心。」

神仙的聲音里有些惋惜，「夏桀對自己的武力也自信到了有些自負的地步，他曾抓住過商湯，卻又將他放了，為什麼呢？他就是相信自己的武力統治之下，商湯不可能有所作為。」

「可他實在太愛打仗了，那一仗仗打下去，看似征服一切，實際上他的天下就這麼被他打散了。」

神仙搖搖頭，目光不知飄向何方。

姒履癸渾身就像被人打了幾棍子似的，定在原地。

他原本一開始的時候還想解釋，他現在早就不打仗了，這些年諸侯國和部落都很聽話。

可神仙後面的話，卻讓他被雷電劈中，臉上開始發慌發燒。

他看著擁護子天乙的一些諸侯王，從盛怒、不可理解，到此時陷入深深的反思。

......他真的，錯了嗎？

商湯身邊的諸侯並不像歷史記載中的那麼多，大概只有將近一半。

他們原本理直氣壯站在商湯旁邊，可看到姒履癸的眼神，也為之一震。

向來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不服就打的夏王竟然會這樣看著他們？

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姒履癸現在的眼神，身上卻有些不自在起來，紛紛避開視線，低下頭顱。

仙音還在天幕中四處回蕩。

「夏桀再一個令人民憤慨的事，便是他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之前也說了，他修傾宮，築瑤台等等，徵召了不止多少人，而且那些財物，也都是從各部落、百姓家中搜刮而來。」

「大家想啊，你修個房子不給我們住，但又是喊我們做苦力，又是喊我們掏出家底給你放寶貝，我們能樂意嗎？當然是怨聲載道啊。」

「夏桀因此，也就更加不得民心。那些奴隸們也很辛苦，不僅要南征北戰，還要負責修築宮殿，總之一年四季都不休息的，就是牲畜也不這麼使喚吧。」

「所以當夏桀把自己比作太陽的時候，他的子民都憤怒地表示——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就是說太陽什麼時候消失？我們跟你同歸於盡！看，對他都痛恨到極點了。」

「............」

姒履癸沒想到神仙連他自比太陽的事情都說中，更沒想到他的子民這麼恨他，居然如此不願和他共存。

幸好，他聽了神仙預言后時常自省，收斂許多，如今這些人倒也沒那麼恨他。

起碼現在，還是有不少願意為他出戰，站在他身後的。

只是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原來他修傾宮居然讓民怨沸騰，大家這麼不樂意啊。

他還以為給大家安排勞動，包吃包住，他們就會樂呵樂呵地來了。

現在才想起來，哦，原來還需要給他們一份工資。

姒履癸認為，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不是底層人民，哪能知道人間疾苦。

但他是個知錯能改的君王，尤其是神仙說的事，他就更加上心。

正好，今天這不是跟著他來打仗的都是之前修建工匠的那批人嘛。

姒履癸當機立斷，也不願意當那虧欠工資的黑心老闆，直接就當著所有兵士的面承諾。

「之前是孤考慮不周，今日你們所騎馬匹，便都送歸你們私人所有，至於其他，等回王都，孤再分你們每人一頃土地、一頭牛羊，你們好些種地放牛去吧。」

兵士們都騷動起來，自認為倒霉了一輩子的甲也在其中，忽然雲里霧裡，掐了自己一把。

天降這樣的大好事，把他們都砸得有點暈。

反應過來，都忙朝著姒履癸和神仙朝拜叩謝，各自說著七嘴八舌感謝的話。

神仙還是那樣輕飄飄的，收聲道：「關於暴君夏桀的盤點可能就告一段落了，下期會給大家說第二位暴君的故事。」

姒履癸一聽，豎起耳朵，大概是對同類的關心和好奇，並且很快生出一縷同情。

他猜到，神仙或許也會去那暴君的繼位大典攪弄一番風雨，這箇中滋味有多難熬，也只有他最清楚。

神仙輕描淡寫道：「下一位暴君，大家可能已經很熟悉了，他是商紂王，也就是商湯創立商朝後，導致商朝十七代而亡的末代暴君。」

這話說出，天下嘩然。

原來滅夏后的商朝，也並沒有千秋萬代，也是因為一個暴君而覆滅？！

人們目光都看向商湯，為他有這麼一個敗家子孫感到可惜。

商湯臉上也泛出一絲怔然後的苦澀，只是笑笑。

他的脾氣溫和，做不出像姒履癸那樣聽說自家要出暴君就挽起袖子開始四處抓兒子要打的事。

他只是安靜地聽神仙繼續往下說。

「對了，之前提過的那個很會打仗的武昌，大家還記得吧，他的後代中，也有人開創了新的王朝，統一天下，稱為『始皇』。」

眾人一怔，好大的口氣。

始皇？連大禹都尚未這樣自稱。

武昌更是徹底懵了，他的子孫後代還有這麼出息的？他瞬間抬頭挺胸，面上有光，感覺自己身下的戰馬都高大不少。

然而神仙的下句話頓時讓他萎了，「可惜的是，因為種種原因，始皇開國僅十五年，便因為二代暴君而亡，這裡頭的故事更多，我們以後再說。下期見。」

神仙真是會弔人胃口，大家這會兒徹底不想打仗了，只盼著何時能再見到神仙。

可神仙揮揮手，彩光彌散，金芒褪去，只留下幾片彩雲，殘留著方才驚天動地的痕迹。

武昌那個心情真是大起大落，看向自己後邊的幾個兒子，在思忖他們其中是誰會繁衍出那樣傳奇的後代來。

剛扔下武器的人們回過神，也面面相覷在想：這仗，還打不打？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商湯和姒履癸的身上。

姒履癸今天彷彿已經經歷過人間千重浪，心情無比複雜，難以言說。

商湯也是亦然。

良久，商湯嘆了一口氣，拱手行臣服禮，「大王，我實在不願生靈塗炭，您若願意就此收手，令商國、天下都如往常一樣，我便撤軍。」

他算是想通了，推翻夏朝，建立商朝又如何呢？

還不是有敗家子孫、暴虐成性、毀天滅地？

如今回憶起來，姒履癸也的確沒做什麼過分的真正稱得上暴君的事。

姒履癸雖然喜歡打仗，卻總是沖在第一個，以無比強橫、力難匹敵的姿態壓倒對方。

諸侯們往往沒打，就認輸了，兵士們更是無所損傷，只

不過全都虛驚一場。

姒履癸雖然大興土木，卻沒逼迫諸侯、百姓給他掏財物。

今日還妥善承諾當時修築宮殿的人們良田和牛羊，日後他們便能休養生息，安居樂業。

何況姒履癸每日反省，不亂殺人，也不荒淫，時時刻刻因為神仙的預言而繃緊那根當好君王的弦。

商湯覺得這樣便很好，他已經能想象到大夏朝未來天下太平、物阜民安的樣子。

總比他經過一場血戰，不知死多少人，贏得天下，以後卻交到一個暴君手中，不知又要禍害多少百姓要好。

商湯妥協地低下脖頸，「只要大王能妥善治國安民，天乙死而無憾。」

「現在你的局勢和孤不相上下，你這就願意認輸赴死？」姒履癸奇怪地看著他。

商湯笑了笑，坦白道，「王，我知道你夢見了兩個太陽，又有神仙預言商湯滅夏，所以我必有一死，才能讓你打消顧慮。我是怕死，但為了黎民百姓，我願一死，以求心安。」

姒履癸古怪地看著他，隨即道：「孤要是殺了你，豈不又成暴君？」

好不容易拚命摘掉這個稱號，姒履癸絕對不願意又重蹈覆轍。

他直接將手中的棱箭扭成一團，扔在地上，「天上只有一個太陽，但有月亮，也還有許多星星。」

「你們於孤而言，便是這天上的眾多星星。沒有你們，太陽的存在也沒有任何異議。」

姒履癸伸出手，對商湯問道：「願意跟孤去一趟夏王都嗎？」

這次，不是抓他，更不是囚禁。

而是邀請、是欣賞，是想要一起，讓這個天下變得更好，有更多的子民被太陽和星星的光亮普照。

從此太平無事，人壽年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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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預告：商紂王篇。

女主目前隨口一提的，只是大眾普遍認為的商紂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會在後續正文里闡明、解釋，咱們一起探討那些史料記載的虛虛實實。

下篇會是一個搞事業的爽文——關於商紂王如果知道各大史料說他如何昏庸、貪色、暴虐后，會在天幕預言下如何提前改變，完成他的那些雄心壯志，成為成王敗寇中的「王」。

歷史由勝利者書寫，這次，他會成為親自書寫自己歷史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