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另一邊。
太宰治披著的黑色風衣很長,在他趴下去的時候,在腳邊搖動著粘了一層的灰塵。他鳶色的眼眸里倒影著晃動的粉紅色,他鬆開了攥著我妻耀手腕的那隻手,果不其然,我妻耀的爪子毫不猶豫的貼在了他的胃部。長時間沒有按時進食的胃部在激辣咖喱的刺激下隱隱作痛,但我妻耀的手卻格外滾燙,隔著西裝,太宰治也能感受到對方手心裡幾乎要燃燒的熱度,這樣的熱度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胃部的不適,只不過這樣的感覺讓太宰治胳膊上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惡寒的打了冷戰。
下一刻,我妻耀的唇角便湊到了太宰治的耳邊,同樣灼熱的呼吸打在脆弱的皮膚上,讓太宰治不適的皺了皺眉,卻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我妻耀完全制住,沒有太多掙扎的空間。
呵。
太宰治冷笑。
他果然討厭這些武鬥派,全都是一身蠻力的大猩猩。
太宰治嘴唇動了動,正打算接著陰陽怪氣,就聽到我妻耀趴在他的耳邊,很輕很輕的「汪」了一聲!
太宰治瞳孔微縮,未出口的話便堵在了嗓子眼裡。
我妻耀看不清太宰治的臉色,他只能不開心的用腦袋去頂太宰治的腦袋,把對方的腦袋拱的往一邊偏移,見太宰治一直沒有出聲,我妻耀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了,或者是沒有讓太宰治感到滿意,於是,我妻耀便貼的更近,唇瓣已經觸碰到了太宰治的耳廓。
「汪。」我妻耀又哼唧了一聲:「汪~」
灼熱的呼吸鑽進太宰治的耳朵,一層層穿透了他的身體,太宰治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耳朵幾乎感到了一陣刺痛,但太宰治知道,這只是他的錯覺。
太宰治下意識做了反應,他猛地往旁邊歪頭,徹底躲過了我妻耀的唇舌,激辣咖喱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嗅覺,讓太宰治有一瞬混沌的大腦徹底恢復了清明。
「真乖真乖。」太宰治隨口敷衍:「果然是只好狗。」
按照以往,我妻耀便會順成接下太宰治的誇獎,甚至會低下腦袋,將發頂交給太宰治一頓揉搓,彷彿真的是一隻聽話的狗狗一般。
但這次我妻耀沒有。
我妻耀沒有追著太宰治的躲避上前,他向後推了推,不再呈現著將太宰治桎梏與領地的姿勢,卻依舊彎著腰,手掌按在太宰治的胃部,一下一下的為對方揉著,語氣卻很輕快的向太宰治發出詢問:「太宰先生,您是貓派還是狗派呢?」
我妻耀的下巴墊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失去眼鏡的遮擋,粉紅色的眼睛里少見的沒有扭曲灼熱的情感,相反,我妻耀此時的眼神很清澈,是太宰治從未見到過的清澈。
太宰治下意識皺了皺眉,一股即將脫離掌控的不適在此刻炸開。
他側著頭,與我妻耀明亮的眼睛對視著,從其中看到了自己略顯陰沉的臉色。
「怎麼了嘛?」太宰治翹起唇角,鳶色的眸子里卻毫無笑意,如果此刻織田作之助轉回頭,就會認出此刻的太宰治與審訊室里刑訊叛徒的表情完全一致:「耀君,出了趟差回來,你的腦子終於灌滿橫濱灣的水了嗎?你是游回來的嗎?」
他的視線在我妻耀臉上足有六厘米長的傷口上停滯了一瞬,又轉回,再次對上我妻耀明亮眼底:「哇,耀君這次可真狼狽,看起來是被黑衣組織狠狠的耍了一把呢。」
太宰治知道。
太宰治對於我妻耀的任務全都知道。
就像我妻耀對於太宰治的一切全都知道一樣。
我妻耀並沒有感到冒犯,相反,他很喜歡太宰治的監///視與控///制,如果,太宰治願意將帶有監////控//器與定///位器的項圈帶在我妻耀的脖子上,我妻耀會興奮的單膝跪地,揚起脖
子,讓太宰治親手將頸環扣住他脆弱的咽喉。
「腦子裡不是水哦。」我妻耀用力眨了眨眼睛,將心底升騰起來的熱度強行壓下,嘴角翹起,笑的居然很甜:「全是太宰先生的英姿呢。」
「惡。」太宰治被噁心的向後一縮,我妻耀的下巴變從太宰治的肩膀上掉了下來。
他順勢站起來,一直為太宰治按揉胃部的手也轉移,按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
「太宰先生,您是貓派還是狗派呢?」我妻耀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太宰治回答了。
「貓哦,狗狗什麼的,最噁心了。」太宰治毫不留情。
「果然。」我妻耀卻笑了,他親昵的捏捏太宰治的肩膀,在對方反抗之前,再一次彎下腰,我妻耀這一次沒做什麼太過親昵的動作,只是與太宰治隔著相對的距離,他笑彎了眼睛,在太宰治眯著眼睛的注視下,揚起了脖子——露出了掛在上面的貓鈴鐺!
「喵~」
我妻耀笑的很燦爛,粉紅色的髮絲都隨著他的笑意翹起來,到真像一隻蓬鬆的貓。
『我可以為了太宰先生變成任何樣子哦。』
我妻耀一邊笑,一邊歪著頭,蜷起手做出貓貓伸爪爪的動作:「太宰先生今天有么有更想我一點呀?」
「沒有。」太宰治噗噗笑了,他笑著,粉紅色的人影在鳶色里沉沉浮浮,動作幅度很是誇張,完全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掉下去,因為他知道,我妻耀一定會把他接好的。不一會兒他就在椅子上笑成了一個電動大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耀君,哈哈哈哈哈你真是給我一個好大的驚喜啊。」
他雖然這麼笑著,看眼底卻沒有什麼明燦的笑意,還是那種見眼不見心的笑。
我妻耀有些苦惱,他一邊護著太宰治,一邊又忍不住湊近了心,單手扶著太宰治的後腦,對方還在笑的打顫,我妻耀將腦袋貼在了太宰治的臉邊,他腦海里這時回憶起了毛利蘭與柯南的相處,鼓了鼓臉,忍不住用腦袋輕輕蹭著太宰治的臉頰。
這動作可一點也不貓貓派,果然耀君刻在骨子裡的就是只不討人喜歡的狗。
太宰治側了側頭,想。
我妻耀按著太宰治的後腦勺,與他額頭相抵,聲音像是含在唇齒之間,呢喃:「太宰先生,我該怎麼樣能讓您更開心一點呢?」
太宰治倏地收起了笑。
「大概讓我去死吧。」太宰治居然心平氣和的回答了我妻耀的問題:「只有死亡能賜予我安寧哦,耀君,你要給予我快樂嗎?」
我妻耀咕噥一聲。
太宰治難得語氣溫和,循循勸誘:「耀君剛剛說了,想讓我更開心一點的哦。」
我妻耀咕噥聲更大了,這一次太宰治聽清了。
「……不要。」
太宰治嘴角的笑容冷了下來。
我妻耀又道:「太宰先生又不是沒試過,每次都很痛苦,每次從診療室里醒來之後又只能喝沒有味道的粥,還會嘔吐,很難受的。」、
太宰治伸手揪住了我妻耀的頭髮:「呵,原因在誰。」
我妻耀又開始哼哼唧唧:「太宰先生,死掉了那邊的世界就沒有我了哦。」
太宰治手指間纏繞著我妻耀的髮絲,冷笑:「那挺好,我更想去死了。」
我妻耀:「QAQ」
我妻耀又用腦袋拱了拱太宰治:「可是那邊沒有好吃的蟹肉飯哦。」
太宰治指尖繃緊,我妻耀頭皮一陣刺痛,他哼唧的頓時更大聲,便聽到太宰治道:「那,耀君會不會給我燒過去呢?」
我妻耀鼓起臉:「才不要,太宰先生在那邊再也吃不到蟹肉飯了。」
太宰治:「哇,你好殘忍,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死呢?」
我妻耀臉一紅:「太宰先生,您是邀請我一起殉情嗎?我好榮幸!!!!」
太宰治:「…………」
太宰治臉頓時綠了,他一腳踹在了我妻耀的膝蓋上,把我妻耀險些踹到跪地。
我妻耀頓時更加委屈:「太宰先生————」
他還有好多話沒能說出口,就被一邊的人打斷,是終於幹完飯了的織田作之助。
「打擾一下,太宰,你的咖喱飯還沒有付錢。」
太宰治『唉——』了一聲,翻開衣兜:「我沒錢唉!」
織田作之助立刻將視線轉到了我妻耀身上:「?」
我妻耀回以:「?」
兩人對視了一瞬,我妻耀在面向織田作之助的時候,又恢復成了帶著隱隱殺意的狀態,織田作之助身體下意識緊繃,就看到我妻耀很突然的對他露出了一個過於燦爛的笑臉:「我會付錢的,只不過沒想到織田君作為太宰先生的好、朋、友,居然連替朋友買單都做不到嗎?」
有那麼一瞬間,織田作之助好像看到了從我妻耀背後朵朵綻放開的粉紅薔薇花,好炫,好閃,他在開屏嗎?
織田作之助難得有些茫然:「啊抱歉,因為這個月工資還沒到賬。」
他只能如實回答道。
「阿拉啦原來如此,織田君家裡經濟又苦難嗎?明明已經在portMafia做了這麼久了,居然連替好、朋、友付一份咖喱的錢都沒有唉,真是有些可憐呢。」
織田作之助誠懇的點頭:「確實如此,我會繼續努力的,爭取下次能夠請太宰吃一頓咖喱。」
我妻耀嘴角一抽,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即使這個人也是portMafia的一員,即使這個人也是他的家人。
我妻耀也決定討厭他!
太宰治承認的朋友,太宰先生都沒承認過喜歡他!就先承認織田作之助是他的朋友了!!
我妻耀煩躁極了,但是他又無法真的對織田作之助動手,誠然,他可以讓織田作之助這個一個基層人員徹底從portMafia消失,但太宰先生一定會生氣的。
雖然特別不想承認,但織田作之助是太宰治重要的人。
這一條消息即使在廣泛意義上不被portMafia的成員知曉,但完全瞞不過我妻耀的情報網。
又或者,太宰治壓根沒有把這件事對我妻耀隱藏起來。
太宰治在用這種方式對我妻耀警告。
我妻耀不能動織田作之助。
嗚,好過分啊太宰先生。
我妻耀心裡煩躁,卻不能對織田作之助發火,他咬緊牙根,對織田作之助露出的笑更加燦爛:「那你加油哦,作為太宰先生的朋友,你也要多努力才好呢。」
織田作之助感慨於我妻耀的好心,點頭:「好的,我會努力升職的。」
我妻耀氣的深呼吸,太宰治坐在後面,低低的笑,他很樂意看到我妻耀現在的情態,失去了一直以來的遊刃有餘之後,如同一隻被帶了止咬器關在無法站直的鐵籠之中的惡犬,因為太宰治的束縛,只能無能的低吠著,甚至不能呲出獠牙面對敵意對象。
被束縛的,被禁錮的,被壓制的。
已經不知不覺刻上了太宰治名字的惡犬。
太宰治的聲音里含著笑,聲音喑啞,尾音蜜糖似的甜,吐出來的語言卻裹著刀子:「嗨,你們知道嗎?」
我妻耀立刻回頭,注視著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聞言也轉頭看向了太宰治的方向。
太宰治的眉目里浸潤著倦怠的懶,卻滿滿盈盈的都是壓抑不住的幸災樂禍。
「畫家找不到一面真正潔白的牆,因
為畫家本身就是臟污的,他走到哪裡,哪裡的牆就會因為他身上的泥垢變得骯髒。」
我妻耀來到了太宰治的身邊,他一邊聽著太宰治的話,一邊習慣性的用手背去擦太宰治鬢角的汗水。
太宰治嗤笑著打開我妻耀的手,繼續道:「畫家始終找不到那面他心目中的白牆,於是隨便停在了一面牆前,這面牆可能遠不如他之前看到的牆好看,但他還是停在了這裡。」
「因為無所謂了,這面牆是那一面都無所謂了,不論這面牆原本的模樣如何,畫家都決定將這面牆上的塗畫全部剝除,在重新繪上自己的色彩。」
太宰治眯起眼睛,笑的格外燦爛:「一旦失敗了,這面牆……」
織田作之助接下了太宰治沒說完的話:「一旦失敗,就會變成斷壁殘垣。」他已經走到了門口,看了眼笑容燦爛的太宰治,又看了眼低著頭的我妻耀,想了想,安慰道:「但是,因為想要作畫而破壞一整面牆的人還是很少見的,別擔心。」
太宰治笑而不語。
織田作之助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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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portMafia的辦公室,具體是太宰治的辦公室,我妻耀坐在辦公桌前寫著任務報告,而太宰治攤在床上,大字型灘成了軟乎乎的一坨液體,看上去快要流下來了。
我妻耀寫完最後一筆,瞥了一眼太宰治,又瞥了一眼,最後還是沒忍住,放下了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太宰治的身邊。他沒上床,蹲在床邊,雙臂搭在床鋪上,就這麼看著太宰治。
太宰治的心情很不好,也許是因為身體原因,又或者是因為身邊這個並不聽話的狗。
他真的因為我妻耀生了好多的氣。
我妻耀和太宰治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出聲。
太宰治雙目盯著天花板,只有微微顫動的眼睫還昭示著這是個活生生的人:「你再怎麼看我,都不能掙脫出你是我的狗狗這件事哦。」
我妻耀將臉頰貼在手背上,如果可以,他想貼在太宰治的手背上,但他知道,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太宰治一定會生氣,只能忍下:「我的榮幸。」
太宰治一陣深呼吸,他還想說什麼,就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輕微聲響。
是我妻耀站起來了。
這引得太宰治微微抬了抬眼,他仰著頭盯著我妻耀,鳶色的眼睛里映出我妻耀粉紅長發,昏暗燈光之下,在一片深淵之中燃燒出奇異的色彩。
「該吃藥了,太宰先生。」我妻耀輕聲道。
太宰治放柔了聲音,朝著我妻耀勾了勾手:「彎腰、」
我妻耀順從的彎下腰,脖圈上的鈴鐺便懸在了太宰治鼻尖上。
太宰治眼睫顫了顫,一把拽住了脖圈,脖圈在他的動作之下猛地收緊,我妻耀只能用手肘撐住床面,不讓自己砸在太宰治身上,窒息一點點蔓延,我妻耀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微痛苦的神色。
「誰給你戴上的?」太宰治冷笑:「你說,誰會成為那個畫家呢?」
「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