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而後立解困局
推開門扉,映入眼帘的是一間小院,雖說不上雜草叢生,卻也略顯荒蕪,顯然已閑置了許久。
文軒渾不在意,踏步進入屋舍。恰此時,屋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文軒師弟!」
文軒急忙出來,「竺師兄!」
「諾,這些是咱們陽院法袍,以後你就換上吧。」
「師弟明白。」
「這還是苗靖師兄下山前的居所,雖有些簡陋,屋內倒是常有人打掃,你姑且也當作一種修行吧。」
「多謝師兄掛懷,師弟一路上風餐露宿,能有一居所已是幸事,不敢貪圖皮囊之安逸。」心知竺雲仍把他視作百無一用的書生,文軒少年心性,終是忍不住反駁。
竺雲果是一愣,接著大笑,「是師兄莽撞了,你能有此般心性,咱們蜀山派早晚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俗諺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咱們蜀山派與其他門派不一樣,最講入世。正所謂成於斯敗於斯,門下弟子不免沾染些世俗習氣,希望你能長守本心,早得大道。」
聽出竺雲的真心,文軒躬身深深施了一禮。
「好了,我也該走了,不耽誤你休息。」
竺雲的身影已然消失地無蹤無影,文軒卻仍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思緒不禁飄向遠方。
從竺雲口中地隻言片語,他已明白,蜀山派弟子眾多,他根本無法常伴玄陽左右,更不要談學習高深地法門。
而今日能得到掌門與四位長者地接見,無疑是沾了古風林的光,同時也說明那玉佩與羊皮紙對蜀山派的重要性。
「早知風林身上有此物,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心中想著,卻不禁朝給了自己一巴掌。
「善惡果然只在一念之間,風林對我如此赤誠,竺師兄對我如此厚待,我竟想著算計他們,真是人心不足。枉我還在過蜀山陣時,自詡從未枉殺一條性命,倒有些大言不慚了。」
自下山以來,他終於越發理解怪人師傅下山前未說的半句話。魔門講究弱肉強食,霸道攫取,時間一長就不免陷入依賴,更遑論道德倫理。
而得道之法便在於時時克制,最終超脫其外,是所謂不為心魔所趁。
「法家講究論跡不論心,或我修行之人既要論跡又要論心才能終成大道,今日為我勉之。」
一番思慮,文軒只覺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所謂以正合,以奇勝,若我展露頭角,真人惜才,說不定會對我刮目相看。」文軒不由盤算起來。
今日大殿的一幕已印入他的腦海,那四位長者雖看起來仙風道骨、不理俗世的樣子,但一見古風林天資聰慧,也會毫無風度地爭搶,顯然傳承地思想仍根植於他們心底。
「我若對症下藥,或許會有異曲同工之妙。」心中想著他已走進屋舍,盤坐於床上。
將竺雲給的入門真解從懷中拿出,純陽真決四個字映入眼帘,文軒不由喃喃道:「蜀山四院,陰院詭奇,陽院陽剛,玄院玄異,滅院霸道。」
「若是拜入陰院也不枉我一番心思,縱是滅院也差強人意,可惜陰差陽錯入了陽院。」
「若無法修習陽院法決,又如何能展露頭角?」想道這,文軒眼神一凝。
然片刻之後還是幽幽一嘆:「哎,既然別無他法,縱然陰陽相衝,也只能放手一搏了。為了雪兒,修為大損也在所不惜。」
心思通明,文軒不禁釋然。「算了,死就死吧。」
說著右掌前伸,體內靈力已按純陽真訣運轉起來。眨眼間,一股黃色光芒自憑空出現,自右掌掌心沒入身體。
他已踏入出竅後期,隱隱觸摸還虛門檻,又有元神加持,一本入門的法門對他無異於小菜一碟。只一遍掃過便已銘記在心,融會貫通。
「這便是純陽真訣中的純陽真氣吧。」
然真氣剛一入體,他體內原本平靜的魔力立刻躁動起來,眨眼間便將純陽真氣吞噬一盡。
眼見純陽真氣一入體便被魔力吞噬,猶如抱薪救火,他也不禁有些無奈。
若純陽真氣不能在體內周天循環生成一股生力,便無法掌握純陽真訣。想到這,只得一心兩用,一面極力壓制體內魔力,一面全力運轉純陽真訣。
這方法開始還奏效,可隨著越來越多的純陽真氣進入體內,兩股靈力已勢同水火,漸漸已難以壓制。陰陽相衝,兩股靈力已在他的經脈之中斗得難捨難分。
「嘶!」經脈的撕裂已讓他痛得冷汗淋漓。
騎虎難下,他不知經脈中的兩股力量最終會走向何方。然純陽真氣眼看就能完成周天循環,成敗在此一舉,他索性心一橫。
「啊!」伴隨著一陣痛苦吶喊,體內的純陽真氣終於匯於一處。
也就是這一刻,經脈中的撕裂也到達頂峰。兩股力量勢同水火,似乎不將對方吞噬便不罷休。然無論哪方勝出,作為戰場的經脈絕對會一片狼藉。
但文軒卻並沒有精力顧及,他早已痛徹心扉,腦袋裡更是一片混沌,這一刻他恨不得昏死過去。
似夢似醒間,他只覺經脈已寸寸斷裂,心中不由大驚,可已無濟於事。無他,經脈的斷裂已讓他提不起絲毫真元,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惡化。
眨眼間,那嶄新的蜀山道袍上已滲出大片血跡,而他的臉色也肉眼可見般變得蒼白。
感受著生命一點點流逝,文軒不禁苦笑。這般境遇他也始料未及,本以為頂多是修為大損,哪料是生死之局。
若問他後悔嗎?後悔,悔的是自己的莽撞。可若讓他再來一次,他仍會義無反顧。但凡有一絲尋找洛雪的機會,他也絕不放棄。
彌留之際,泥丸宮中一股青藍色光芒大盛。一股柔和之力順著全身經脈,絲絲滋養。
「太極有始,陰陽相生;陽下陰上,伏令四象;太一守元,鎮守八荒。」
不知何處傳來的謁語映入腦海,文軒立刻有了一絲清明,不禁喃喃道:「對呀,雖說陰陽相衝,可自古也有陰陽相生之說,而魔道更有采陰補陽。或許如今並非死局,可該怎麼辦呢?」
「太極有始,陰陽相生;陽下陰上,伏令四象;太一守元,鎮守八荒;陽下陰上,伏令四象······」文軒口中喃喃,眼神卻突得一亮。
幸好經脈被柔和之力修復大半,文軒猛提一口氣,同時運轉起兩股真氣。
純陽在上,魔力在下,兩股力量運轉越來越快,竟詭異地產生一股吸力。伴隨而來的則是陣陣經脈撕裂地陣痛,好在有青色光芒的滋養,他自巋然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文軒身周的氣勢陡然一增,接著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感受著體內澎湃的真元,他不禁喜出望外。
「竟已至還虛境,怪人師父說的破而後立當真如是!咦,這真元怎麼變成墨綠色?竟還有一股生機,難道這便是陰陽交泰之氣?」
越說越覺得驚奇,文軒急忙運轉靈力,左掌頃刻湧起一團純陽真火,而右掌卻湧起一團漆黑如墨的靈球。
見此,他不由大喜,「好好好,真氣相融,凝而不散,融而不變。以後見正是正,現邪是邪,亦正亦邪,我看誰還能將我識破。」
心中欣喜,他已從床上躍起。可站起后才發覺,道袍已如一灘爛泥粘在他的身上。看著道袍已被浸染成一團紅色,他立刻警惕地朝窗外望去。
「若是被人抓住,只怕我是百口莫辯了。」想到這,急忙將身上的道袍褪得乾淨。跑出門外。直到將道袍浸在水裡,心下才鬆了口氣。
第一關已被他成功化解,心下也安定不少。他打定主意,既然已能修習陽院法門,以後只要稍稍展露,很快就會有得償所願的一天。
······
山間清晨,薄霧如紗。
雖修鍊一個晚上,文軒卻一點不覺得疲憊,反而神采奕奕,容光煥發。饒有興緻地聽著漸漸想起的呼喝之聲。
「想必是陽院弟子正在晨練。」文軒喃喃道。
一下子從床上躍起,接著走進小院。他早就看院內的雜草不爽,此番趁著清晨正好清理一下。
正當他躬身拔草時,身後再次傳來竺雲的聲音。「師弟醒的倒是甚早。」
「竺師兄早!」
竺雲笑笑,「好了,你初入陽院,我先帶你去見見你的各位師兄,以後少不得麻煩。」
不多時,二人已來到一片廣場之上,不少操練弟子紛紛跟竺雲師弟打招呼。「竺師兄!」
「竺師兄,早!」
竺雲一一回應,「這是師父新收的子弟文軒,以後就是你們的師弟。他初入蜀山,初識修行,你們以後要好好幫扶。」
「那是自然!」
「好俊俏的小師弟!」
「就是,好似畫中人一般!」
「看著書生氣,不會是蜀山書院的學子吧?」
「就是,不知道和咱們這群莽夫呆在一起習不習慣。」
「就是,小師弟該去幻院!」
不知誰說了一聲,引得眾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