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來
一家人,包括魏大哥家的兩個兒子,魏二哥家的一兒一女總共十四口人把桌子圍的滿滿當當的。
桌上一共放著三個盆,一盆玉米糊糊,一盆土豆燉豆角,一盆涼拌黃瓜,都是一點油葷都沒有的。
就這在記憶里還算是好的了,畢竟是農忙時節最起碼能吃個八分飽,等到冬天沒什麼活的時候吃的還沒現在好呢。
魏萱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看來她兩輩子都是沒甚口福的。
魏母掌握著家裡的分飯權,男人幹活重,分的最多,魏母拿著個大勺從底下撈起來最稠的那部分,每人都可以分到一整碗的玉米糊糊。
剩下的除了四個孩子之外,全是小半碗,孩子就更少了,一人添個半勺就行了。
魏萱看著自己面前的半碗玉米糊糊,估摸上個廁所就沒剩什麼了。
魏母分完飯回頭見閨女盯著碗發愣,以為她沒胃口吃不下,轉頭問大兒媳婦:「我讓你蒸的雞蛋蒸了嗎?」
魏大嫂趕緊放下碗筷站起來:「蒸了,蒸了的,在廚房我這就去端來。」
等魏大嫂端來兩碗蒸雞蛋,魏母接過來一碗放在了魏萱面前,剩下的一碗則遞給了魏三嫂,魏三嫂不敢置信的伸手接過:「娘,還有我的份呢?」
「咋了?不想吃?」魏母作勢要收回手。
「想吃想吃,謝謝娘。」魏三嫂趕緊接過縮回手,也顧不得燙,挖起來就要往嘴邊送,生怕婆婆反悔。
「哼。」魏母很是看不上她那副小家子氣,臉色不好的坐了下來,這才放柔了聲音對一旁的閨女道:「你今天不舒服,快多吃點好的補補。」
這句話也是故意說給桌上其他人聽的,意思別盯著這碗雞蛋羹,魏萱是生病了才有的特例。至於魏三嫂那一份大家都知道,是因為懷孕的緣故。
果然,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魏二嫂聞言只是撅了撅嘴,小聲嘀咕了兩句也沒再說什麼不好聽的。
魏萱看著眼前的這碗蒸雞蛋,心裡很是一陣感動,但是要讓其他人看著她光明正大開小灶,她臉皮實在又沒有這麼厚,於是她端起雞蛋碗,快速的往魏父魏母碗里撥了一勺子,剩下的又給了兩個最小的孩子一人一小勺,自己只留下一點底子,也就只夠嘗嘗味。
魏父魏母見閨女這麼懂事,欣慰的笑了,也沒有推辭這份孝心,只是轉臉又敲打了兒子兒媳婦兩句。
一頓午飯吃完,大家都回去歇下了,下午還要下地幹活呢。
魏萱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親眼見識了這個時代的艱難,她要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原主今年十七歲,去年已經高中畢業,按理說她現在也要跟家裡人一起下地幹活了,但魏母心疼閨女,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拖了下來,就拖到了今天。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該乾的活還是要乾的,躲是躲不掉的。不然時間一長,不說嫂子們,三個哥哥心裡估摸著也是不情願的。
況且魏萱也不是原主,可以心安理得的讓魏家人養著她。
辛苦魏萱倒是不怕的,可辛苦之餘,還吃不好就很讓人抓狂了。上輩子因為生病,魏萱很多東西都不能吃,這輩子,魏萱一定不能再虧待自己了。
可在農村,想吃飽都難,更不要說吃好了。
就這樣連續吃了幾天沒啥味道的飯之後,魏萱在全副武裝之下準備跟家裡人一起下地去掙公分了。
既然要在這生活下去,遲早要經歷這一遭的,早早適應也好。
魏二嫂見小姑子下個地把自己包的只剩一雙眼睛在外面,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心裡嘀咕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魏萱當然知道自己這幅打扮很惹人注意,但太陽實在是太大了,這樣曬一天,她的臉肯定不能要了,現在也沒有什麼防晒霜可以擦,原主養的一副雪白的皮膚她可捨不得給晒黑了,沒辦法只能頂著眾人跟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硬著頭皮把自己給包的嚴絲合縫。
魏母帶著魏萱去小隊長那裡領了割麥子的活,悶頭哼哧哼哧幹了一個小時,站起來一看,比隔壁落後了三分之一不止,口號喊得再響,真正下了地,才知道這活有多難,魏萱看著眼前大片的麥地,頓時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最後的最後,魏萱是被魏大哥給抱回去的.....
只半天功夫,魏萱下地幹活,因為包的太嚴實把自己整中暑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
魏萱躺在床上,聽著外面魏母的摔摔打打,心裡從一開始的羞恥慢慢平靜了下來。
雖然說因為經驗不足,沒考慮周全導致中暑這件事被全村人嘲笑,但魏萱也從中發現自己想靠著下地掙公分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可在這個買賣不合法的年代還有別的掙錢辦法嗎?
還不等魏萱想明白,她又先迎來了另一個麻煩。
這天,魏萱正在家裡忙活,自從上次中暑事件之後,魏母就再也不肯讓她去田裡了,她就只好留在家裡負責一家人的一日三餐。
下午閑著沒事,準備給自己的屋子來個大掃除,這時候的屋子都是土房子容易落灰,原主的房間還好,牆上用報紙糊了一圈。就是可能時間比較久了,大部分報紙都已經泛黃了,角落也掉落了,想著畢竟是自己以後要長時間住的地方,不好太邋遢。
她先把屋裡的東西都給搬出去,東西也不多,除了被子啥的,就一個放衣服的柜子,裡面攏共也沒幾件衣服,一個人就可以搬的動,剩下就一個桌子和一把椅子。
東西騰挪出去后,魏萱找塊破布把頭髮包裹住,拿著掃把站在凳子上把房頂牆角上的那些蜘蛛網還有髒東西全都掃下來再開始用新報紙糊牆。
蔣澈找上門的時候魏萱剛把房間打掃乾淨,東西歸位。
她從大喇叭里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還懵了一下,她沒記得原主有什麼好朋友啊!到底會是誰來找她呢?
去院子里打水洗了把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幹活而變得凌亂的衣服,魏萱才關好院門往大隊部走去。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思索著到底會是誰不嫌熱頂著個大太陽來找她。
等到了大隊部,看到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的蔣澈,她才猛地想起這段記憶,她怎麼把這麼大的事給忘記了,都怪她這段時間老想著掙錢吃肉了,倒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忽略了。
蔣澈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出門來找魏萱,本來想告訴她家裡已經同意她們兩的婚事了,但等他興緻勃勃的坐上客車才發現自己不認識魏萱家住哪裡。
沒辦法,他只好先到了縣城,又去朋友那打聽到具體位置順便借了一輛自行車才往魏萱家趕,這一路又熱又累,讓他原本的好心情折騰的是一點都不剩,結果好不容易見著人,魏萱還站在那發獃,他自然就不樂意了。
只見他兩三步走到魏萱面前,皺著眉頭道:「你傻不愣登的幹啥呢?難不成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魏萱心裡腹誹,確實是不認識了,面對眼前這個原主的對象,魏萱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跟他相處。
躊躇了半天,終於在蔣澈快要發火的前一秒開口了:「這大熱天的,你怎麼過來了?」
一說起這個,蔣澈終於想起來正事,臉色也由陰轉晴,略帶了點得意道:「我家裡已經答應我倆的婚事了,我今天來,就是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再過兩天,就會有媒人上門來提親,怎麼樣?我就說我能說服我媽,這下你可信我了吧!高興不?」
魏萱:「.......」她能說不高興嗎?
蔣澈看她又不說話了,這次倒沒發火,以為她是高興傻了,畢竟,他跟魏萱之間,一直都是魏萱纏著他多些。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換了一個芯子。
接下來,蔣澈再說什麼魏萱都沒聽進去,等她回神,蔣澈已經要走了。
「我先回去了,不然要趕不上最後一班回市裡的車,你看我對你多好,為了你大老遠跑過來親自告訴你這個消息,你家這地方也太偏了,以後你嫁了我,可就等著享福吧。」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一樣,魏萱在心裡大喊:大可不必,真的,其實你把我忘了挺好的。
可是為了不崩人設,最終她也只能擠出個笑容,默默的目送蔣澈騎著車走遠了。
魏萱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家走。路上,還碰到聽見廣播喇叭急匆匆趕回來的魏母:「妮,咋回事啊?是哪個來找你哦?」
魏萱現在沒心情同魏母多說什麼,隨口敷衍了一句,就轉身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把腦子裡關於蔣澈的記憶全巴拉出來過了一遍,魏萱陷入了沉思。
要說原主跟蔣澈這個城裡人是怎麼認識並處上對象的呢?
這裡面不得不提起的一個人就是原主的同學加唯一的朋友卞芊芊。
卞芊芊是縣城裡人,家裡條件也就一般,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在家裡不算得寵,說起來還沒魏萱這個村裡姑娘日子過的鬆快呢。
有一個嫁到京市的姑姑,所以她從小的夢想就是能跟她姑姑一樣嫁去京市過好日子。
原主跟她能玩到一起,除了性格相投之外,還歸功於兩人心底這份相同的不好言說的小心思。
小姑娘愛做夢本來也不是啥壞事,但壞就壞在現在把魏萱給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