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好喜歡你 心口再也不曾空落。
嚴琴最近常會帶著段盛鳴來見段融,想要討好的意思很明顯。
段融只是拿她當普通認識的長輩一樣,沒有因為她之前那些話而恨她,但也僅限於此了。
嚴琴最近常會做噩夢,夢裡她頭腦不清地罵段融是「雜種」,是「不該存在的人」,她的意識遊盪在外,不停喊不要再罵了,可夢裡的人不聽她的。
夢醒后,嚴琴愧疚得想哭。
她怎麼能這麼罵自己的兒子。
段融生性涼薄,除了他在乎的人外,對這個世界總有種不信任感,這些應該都是她曾經遺棄了他,給他造成了創傷的原因。
嚴琴很難原諒自己。
她帶著段盛鳴去了段融家裡。
段融正跟沈半夏坐在一起,一邊給她講題一邊喂她吃水果。沈半夏吃了幾口不想再吃,拿了小叉子開始喂他。發現他額前劉海有些亂,伸手替他理了理。
嚴琴看了這兩人一會兒。
突然有些欣慰。段融雖然沒有很好的父母,但卻找到了很好的伴侶。
有沈半夏跟他在一起,他每個笑都是發自內心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對生活表現得很冷漠。
段融看到了她,丟了手裡的筆,背往後一靠,漠然問:「您有事?」
「今天可以去探監,」嚴琴說:「我就想著帶你一起去。上次我去看你爸,他說想見見你。」
「沒什麼可見的。你告訴他,等他從牢里出來,我會給他養老,這點他可以放心。」
嚴琴說不出什麼了。段盛鳴一直不喜歡這個哥哥,聞言暗暗罵了一句:「狼心狗肺。」
段融只是輕飄飄瞧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收回視線,無動於衷。沈半夏卻不能忍,被人踩到尾巴一樣拍桌而起,沖著段盛鳴說:「你才狼心狗肺!」
段盛鳴臉黑,段融在一邊笑,邊笑邊把沈半夏拉回去:「行了,沒你事兒。」
「他罵你就是罵我,怎麼沒我的事。」
沈半夏抬頭去看段盛鳴:「你對你哥尊重點兒,少在那嘰嘰歪歪。一個大男人,有什麼話不能堂堂正正地說。」
段盛鳴:「……」
段盛鳴想教訓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片子,沈半夏挑釁地沖他揚了揚下巴,那意思好像是,有種你就來,看你哥不打死你。
段盛鳴知道這丫頭是段融的心頭肉,不敢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嚴琴跟上去,臨出門前多說了一句:「半夏,你幫我勸勸段融,讓他去見見他爸吧。」
段向德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沈半夏並不想同情一個犯過錯的人。但段融是段向德的兒子,父子倆並沒有走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段融沒有必要為了她再也不見段向德。
她去了看守所附近,那邊是郊區,馬路對面有一家中式風小酒館,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壞。
她在裡面坐了會兒,給段融發了個定位。
段融找過來。
小酒館里正前方的位置在放一部很老的電影,沈半夏津津有味地看。
段融走過去,把桌子上的幾瓶酒拿得遠了些,讓老闆換了壺茶。
他湊近,貼著沈半夏的唇聞了聞,並沒有聞到酒味。
「我沒喝酒,」她說:「只是不點酒的話,我怕這裡的老闆會把我轟出去。」
服務員來送茶。段融給沈半夏倒了一杯:「有我在,沒人敢轟你走。」
沈半夏繼續去看正前方的大屏幕,手托著腮。過了會兒,說:「段融,你去看看你爸吧,我在這裡等你。」
過了挺長一會兒,段融揉揉她的頭髮,起身的同時說:「好。」
段融去探監。
段向德看上去老了很多,但精神還好,氣質沉澱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盛氣凌人。
在監獄里這段時間,段向德常會想到段融剛出生的那段日子。
他沒有給過那麼小的嬰孩一個好臉色,甚至每天都表現出很大的厭惡。
同樣是他的孩子,段盛鳴從小到大什麼苦都沒有吃過,段融卻是無比艱難地長到了十八歲。
段向德沒臉見段融。
說話的時候一直不敢看段融的眼睛,低垂著頭:「是我對不起你。」
段融:「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沒必要。」
「我知道,你已經不在乎過去的事了。」段向德仍是低著頭:「可我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讓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其實這幾年裡,從我決定剽竊別人的東西那天起,我沒有一天不活在恐懼里,很怕哪天突然就東窗事發。現在真的走到了這一步,我倒覺得輕鬆了,睡覺都沒再做過噩夢了,真的。
「天晟雖然倒了,可我聽你媽說了,你把手底下的公司運營得很好,沒讓外人看我們笑話。你爺爺曾經跟我說過,讓我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相信你,不能一味偏袒盛鳴。我必須要承認,過去我是很偏心,想給盛鳴多鋪點兒路,因為怕你會不給他活路,沒少給你使絆子。
「我做錯太多事了,」段向德的眼眶不知不覺紅了:「我對不起你,你跟我沒有感情是應該的。只是盛鳴畢竟是你的親弟弟,腿又斷了,不管將來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多幫襯幫襯他。還有你媽,她不是討厭你,只是一直以來都被任中衛騙了。她很自責,我看得出來。」
說了這麼多,結果還是想讓段融對嚴琴和段盛鳴好點兒。
段融深吸口氣。任他再怎麼對世事無所謂,此刻還是覺得自己有些可悲。
喉結艱澀地滾了滾,他漠然看向透明玻璃那側的段向德:「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他正準備放下電話,段向德叫了他一聲:「段融。」
段向德這時候終於抬起頭看他,半晌后,說:「其實,我很為能有你這個兒子感到驕傲。」
……
段融回到小酒館的時候,沈半夏喝掉了兩瓶酒,小臉蛋紅撲撲的,手托著下巴看前方的屏幕。
屏幕上還在播放老電影,已經到了電影尾聲。
段融走過去,把她喝空了的酒瓶拿過來看了看。
酒精度數很高,她喝了整整兩瓶,不醉才怪。
段融握住她後頸,湊過去貼了貼她的額頭,柔聲問:「頭暈不暈?」
「有點兒。」
沈半夏別過頭,繼續去看電影:「你等會兒,就快演完了。」
段融在一邊坐下,一隻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陪著她一起看。
電影播放到最後,男主角走進了一扇黑乎乎的門,女主角興高采烈離開家去找他,電影結束。
沈半夏臉頰發熱,半睜著眼睛去看段融,兩隻手張開:「哥哥抱。」
段融把她抱起來,付過酒錢后帶著她離開酒館。
外面的風很輕,天邊落著一枚昏黃的夕陽,半邊天被染紅。
這邊不好停車,段融的車停在一公裡外的地方。他一手托著沈半夏的屁股,另一手扶著她背,抱著她往前走。
沈半夏的兩條腿在他腰側晃啊晃,小腦袋換了個方向在他肩膀上枕著。
「段融。」她叫他。
段融輕嗯了聲。
「段融,」沈半夏摟著他的脖子,人已經醉得七葷八素,還知道要哄他開心:「我好喜歡你啊。」
段融愣了一瞬,低下頭看她,極輕地笑了聲:「嗯。」
「我超喜歡你的,」沈半夏說:「爆喜歡你!喜歡你喜歡到,連帶著這個不太好的世界我都一起喜歡了。」
她直起了點兒身,面對面看著段融,兩隻手從他頸后收回來,交疊捂住心口:「我要是能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就好了,你就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了。」
段融停下步子,看著她。
良久后,他嘆口氣,額頭去貼她的額頭,眼睛直視著她。
「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沒轍一樣地說了句,側了點兒頭去吻她,鼻尖挨到她嫩滑的肌膚,唇瓣與她相貼。
沈半夏又沒有閉眼睛,半睜著,纖長的睫毛卷翹,眼珠里除了醉意,慢慢染上了因為他而起的漣漪水光。
她雖然喝了酒,口腔里還是甜的,一點兒都不讓人討厭。
段融舔一遍她的舌頭,牙齒咬住她下唇,往外輕扯了扯。兩秒后鬆開,看著她,喉結滾了滾:「再說一遍。」
沈半夏迷糊糊的:「說什麼?」
「說你喜歡我。」
沈半夏這時候倒感覺到羞赧了,睫毛輕顫。也開始意識到兩人是在外頭,不是在家裡。她做賊一樣扭頭看了看,還好這邊是郊區,路上人很少,半天了連個路人都沒有。
段融握著她後腦把她頭轉過來,讓她看著他,語氣凶了點兒:「說。」
沈半夏不說,她只是主動湊過去,重新跟段融接吻。
每次只要跟他離得很近,當他清爽乾淨的氣息侵襲過來,她就想跟他親近。身體里好像有個對他有癮的開關,平時看不見他還好,只要看見他,開關就自動啵地一聲打開,渴望與他肌膚相貼的**洶湧而來。
親了一會兒后她主動挪開,一雙眼睛濕潤潤地看著段融,聲音很輕地說:「我喜歡你。」
她把段融重新抱住,一張小臉貓咪一樣在他頸窩裡蹭:「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了。」
她說:「你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她希望段融不要再覺得他是被遺棄的那個,知道是有人毫無保留地愛他的。
希望往後的每一天,他都能感覺到被愛,並因為這被愛,抵抗過去所受到的所有不公和苦難。
段融感覺到了她想把一切的愛和溫暖都給他。
他收緊手臂,把女孩緊摟在懷裡。
在這個時候,所有因為曾經被放棄過而產生的悲哀、陰暗、痛苦、不平衡,所有的消極思想全都消失了。
心口再也不曾空落。因為有沈半夏的存在,感受到了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