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丈夫(1)
靈堂之下。
哭聲和哀悼聲一起響起,旁邊的人討論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站在堂前低垂著腦袋的青年聽見。
「薄見山一死,薄家又要重新洗牌了。」
「這樣一看,只怕晏秋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這晏秋就是個誰沾誰慘的禍害,剋死了父母,現在又剋死了丈夫,偏偏薄家的人非要給薄大少娶這男妻回來……」
「怎麼這麼說,晏秋哪裡拗得過薄家的人,即便是他不想參與進去,也由不得他啊。」
「而且你瞧瞧晏秋那張臉,這麼漂亮,是我我也願意娶他啊……」
「你瘋了?怎麼說今天都是薄見山的葬禮……」
「說說怎麼了?薄見山都死了,難道你還擔心他從棺材里跳出來對我們怎麼樣?」
「我就問你,你覺得他好看嗎?」
「……我沒見過比他更美的人,即便他是一個大男人。」
低垂著腦袋的青年神色漠然,一動不動,似乎並沒有聽見其他人的話一般。
這葬禮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這衣服穿著好難受啊,是材質的緣故嗎?
靈堂之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有著一張看起來英俊冷漠的臉,眉宇間都帶著陰鬱之氣,那雙毫無表情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好像在看著他新婚的男妻一般。
晏秋耳邊都是嗡嗡的聲音,吵得他頭疼,不僅頭疼,衣服也弄得他有些癢有些難受,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那張黑白的照片,晏秋感慨了一下他的亡夫真帥后又垂下了眼眸。
晏秋是在薄見山死亡的前一晚上穿過來的,那個時候也是原主剛進薄家老宅的第一天。
晏秋對劇情一無所知,但是系統說必須見到任務對象才能告訴他劇情。
一開始晏秋還不知道怎麼才能見到所謂的任務對象,畢竟這個薄家老宅看起來陰森森的,好像沒幾個活人的樣子。
死了人後晏秋才隱隱有預感,也許就是在葬禮上他能見到任務對象。
「唐家,唐綏到!」
【來了!宿主,你的任務對象,唐綏。】系統及時開口。
晏秋聽見這句話,眸色微動,下意識看向來人。
來人穿著一身板正冷硬的西裝,卻有著溫文爾雅的氣質,他臉上帶著溫和有禮又悲憫的笑容插好了香,然後走到晏秋面前,聲音微沉。
「晏先生,節哀。」
晏秋看著唐綏微微一怔,很快他叫了一聲唐先生又迅速低下頭,似乎是害怕見人一樣。
只這麼一眼,唐綏就看見了青年的面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婚失去了丈夫的緣故,還是為未知的命運感到恐懼,面前的青年臉色蒼白,一張唇也泛白。
但是不可否認他真的很美,狹長的鳳眼配上眼底下的淚痣好似勾魂攝魄的狐狸精,只淡淡一瞥就叫旁邊的人都吸了口氣。
唐綏甚至聽見旁邊的人在竊竊私語著這個青年會落到誰的手裡。
薄見山新婚剛死,他留下的寡夫已經被人惦記上了,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晏秋並不是在害怕,他在聽系統介紹這個世界的任務對象。
系統說,【唐綏是你亡夫薄見山的從小到大的死對頭,你卻在葬禮上對唐綏一見鍾情,但是想到自己克夫和唐綏的名聲,你把這段感情深深地壓在心底。】
在亡夫的葬禮上對另一個男人一見鍾情?行……行吧?只聽見一見鍾情幾個字的晏秋沉默。
【唐綏來參加薄見山的葬禮后,變成鬼魂的薄見山發現自己只能跟在唐綏身後才能離開薄家……嗯這些不重要,跟你沒關係。】系統繼續說,【你的劇情是剋制不住自己對唐綏的愛,為他做了許多事。到死,唐綏都不知道你
愛他為他死去。】
晏秋:【……啊。】他覺得這不叫備胎,叫做炮灰舔狗,備胎至少得是個備選吧?
【現在宿主就需要扮演好這個籍籍無名的卑微備胎。】系統激情澎湃,【我們就能獲得積分走上人生巔峰,系統商城的東西隨你挑選。】
籍籍無名的卑微備胎,短短几個字無數個槽點。
晏秋把系統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後知後覺的問,【等一下,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薄見山什麼?薄見山是主角攻?】
系統說,【沒錯,是睚眥必報、小心眼的厲鬼攻呢親親。】
晏秋:【……】
晏秋強裝鎮定地低頭看著鞋尖,心跳卻一陣比一陣快,他嘴唇顫抖了一下,最終沒敢問系統薄見山是不是在靈堂里。
睚眥必報小心眼的厲鬼……他就穿過來這麼幾個晚上,甚至沒見過薄見山本人,應該沒有得罪過那個厲鬼吧?不不不,不是他,這個世界因故湮滅的原主應該也沒得罪過厲鬼吧?
好像沒有得罪過,系統給他看的原主那一段劇情里,原主被送到薄見山修養的薄家老宅后,薄見山連看都沒有看過原主一眼晏秋就來了。
但是,誰知道一個怕鬼的人第一個世界就遇上了鬼丈夫怎麼辦?他英年早婚就算了,居然還是一個鬼丈夫?
不對不對,鎮定!這個鬼丈夫不是他的,是唐綏的。
只要唐綏走了就好了,那個……會跟著唐綏一起走的。
唐綏。
晏秋忽地抬起頭,他的眼中閃動著些許光芒,正準備走開的唐綏被這個眼神看得一怔。
這種似乎是求救一般的眼神……
唐綏神色不動,溫和問,「晏先生還有什麼事想說的嗎?」
晏秋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他說,「沒有,沒有什麼事。」
剛剛褪去恐懼的晏秋,連聲線都有些顫抖。
在害怕?他在害怕什麼?因為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太好嗎?唐綏想。
「晏先生看起來臉色很差,即便是思念亡夫,也應該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唐綏如同一個知心好友一般安撫著晏秋。
他和薄見山從小斗到大,十分清楚薄見山這個人對薄家的厭惡,所以一開始聽聞薄見山會和薄家選定的男人結婚時唐綏覺得很可笑。
因為他並不相信薄見山會聽從薄家的話,聽說是打著沖喜的幌子結婚時,唐綏除了覺得好笑又覺得薄見山可憐。
曾經不可一世的薄見山在病入膏肓之時,竟然被自己最厭惡的人操控著和一個男人結婚來羞辱。
而這個男人……據說還有克夫的命格,是薄家千挑萬選的對象。
現在一般人並不信克夫這樣古怪地說詞,薄家的人送晏秋來,除了那個所謂克夫的名聲,更多的其實是為了噁心薄見山而已。
——你看你薄見山再怎麼厲害如今也只能乖乖做個傀儡了。
堂前的人心知肚明,薄家的人想讓薄見山死後以此操控薄家的一切。
薄見山死是因為重病纏身,但是在其他人眼裡卻是坐實了晏秋克夫的傳言。
「謝謝唐先生關心。」晏秋回答的同時想,他可不敢思念亡夫。
唐綏頷首,同時他微微轉頭,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他。
那股視線陰暗冰冷,如同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但是在晏秋開口時,那股視線忽然又消失了。
唐綏若有所思,他很確定自己沒有感受錯,所以確實有人盯著他,那麼會是誰呢?
「唐先生什麼時候離開?」晏秋沒忍住問。
晏秋現在就指望著唐綏離開的時候帶走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鬼怪。
唐綏看向晏秋,這話不知道是在催他離開還是在變相求救。
但是,唐綏見晏秋一雙眼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是在趕他走?
可是為什麼?因為他是薄見山的伴侶?
因為薄見山?
晏秋喜歡薄見山?因為不想讓薄見山討厭的人出現在薄見山的葬禮上?
唐綏當然不信,晏秋和薄見山在之前從沒有見過,難道在薄見山要死的時候見過一兩次就愛上了?
唐綏又看向晏秋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眼睛沒忍住移到那顆過於明媚的淚痣上,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顆淚痣。
左眼的淚痣代表此人多情,多情的人怎麼會為了一個薄見山做出趕客的事情,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戀愛腦。
病殃殃的薄見山肯定不能入晏秋的眼。
「唐綏?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被唐綏盯著,晏秋微微皺眉,連唐先生也沒叫了。
唐綏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溫柔道,「沒什麼,晏先生好看。」
晏秋嘀咕,「那還需要你說嗎?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好看。」
唐綏:「……」
他啞然失笑,晏秋看起來脆弱可憐,但是這張嘴確實不饒人,在薄家應該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才對。
但是晏秋確實好看,這雙唇,看起來也很好親的樣子。
唐綏因為這個想法沉默了一會兒,雖然他和薄見山不對付,但是也沒有要在薄見山的葬禮上戲弄晏秋的想法。
他和薄見山的恩怨,不涉及旁人。
所以剛才那個想法,是他發自本心的嗎?他是這樣輕浮的人嗎?
唐綏這樣想著,看了一眼靈堂才問,「說起來,怎麼沒看見傅先生?這樣重要的日子,他不在這裡和晏先生一起守靈嗎?」
「小叔他有很要緊的事吧……」晏秋說著見唐綏似乎沒有離開的想法又問了一句,「唐先生還不離開嗎?」
唐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晏秋一直催他離開,但是唐綏不動聲色地道,「快走了。」
晏秋輕輕鬆了口氣笑起來,「辛苦唐先生跑一趟了。」
唐綏微笑了一下,「看起來,晏先生倒是心情不錯,想必我不該擔心晏先生思念亡夫的問題。」
怕薄見山在一旁看著自己在他的葬禮上笑,怕小心眼的厲鬼記仇,晏秋忙收了笑容,露出悲傷的表情,「見山走了我也很難過,只是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唐先生笑什麼?」
唐綏收斂了一點被晏秋不走心的表演逗笑的表情說道,「沒有笑什麼,只是覺得晏先生死了丈夫,肯定很辛苦的吧,有需要的話,唐綏隨時可以幫助你的。」
沒有人看見,站在晏秋身後的,臉色慘白如死人的男人就站在晏秋身後,一雙眼陰沉冷漠地看著唐綏。
男人低下頭,他的嘴唇似乎要碰到晏秋的耳垂一般,聲音沙啞,「你知道嗎?唐綏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