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丈夫（6）

門打不開了？

晏秋有些迷惑，門壞了還是他不小心反鎖了？

應該都不是吧？

總不可能停電了的同時門也壞了吧？

可是……外面怎麼好安靜啊？

這個商場，就算是這一層也不至於這麼安靜，甚至沒有導購的聲音。

晏秋的手握在門把手上，冷汗浸透了他的後背，現在是白日，青天白日的應該不可能撞鬼吧？

只是意外吧？

晏秋握著門把手的手微微使力，他叫道，「有人嗎？」

「怎麼了客人？」外面傳來一聲詢問，「有事需要幫忙嗎？是不會穿衣服嗎？」

有人！

真是太好了！

晏秋微不可見地卸下力來。

他說，「你們換衣間的燈不亮了，是因為停電了嗎？」

「沒有停電呢客人。」外面的聲音說，「可能是時間太久了所以壞掉了吧。」

時間太久？

晏秋沉默了一會兒，他還記得自己剛進這家店面時，導購的天花亂墜中有一句就是店內設施每天都有定時檢查和維修。

當然，也有可能是店面導購為了留下客人沖業績的謊言，畢竟怎麼可能那麼巧，客人剛進來燈就壞了呢？

「客人，要不你出來我們叫人來看看。」外面的聲音繼續說。

晏秋眨了眨眼睛，他這才發現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滑落到了眼睫上，微微眨了眨眼，汗水就滑落到了眼睛里，讓他眼睛有些疼，視線也模糊起來。

他甚至覺得耳中已經有了嗡嗡的鳴聲，像是薄見山喪禮上的哀樂。

晏秋聲音有些澀然，「門似乎也壞了。」

「門也壞了嗎？」外面的聲音似乎有些驚訝，「我來看看。」

晏秋能感受到，外面的人握緊了門把手，似乎下一刻就要打開門。

「客人，您把手鬆開，要不然我打不開門的。」

他明明說了門壞了，外面的人怎麼知道是他卡著門呢？所以外面的不一定是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晏秋一下子握緊了門把手，緊緊地不讓外面的『人』打開門。

狹隘逼仄的換衣間讓他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他握著門把手一刻也不敢動。

外面的……是什麼東西，他還在商場嗎？

「客人，你鬆手啊。」外面的聲音又說，「要不然開不了門，裡面會很危險的。」

裡面為什麼危險？

因為這句話晏秋的心又開始七上八下瘋狂地跳動著，明明知道外面的東西肯定是為了讓他恐懼的，但是不可避免的晏秋還是被影響到了。

他甚至覺得很冷，就像他最開始做噩夢夢到薄見山的時候，冷到了極點。

手中的門把手在外面那個東西的用力之下似乎開始鬆動了。

「客人？」外面的聲音又響起。

似乎是知道晏秋的恐懼，知道晏秋無法逃走，所以那聲音不緊不慢的如同貓抓老鼠一般，甚至帶著幾分促狹之意，「即便是不鬆手，我也可以打開呢。」

晏秋有些想哭了，他咬緊了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也絕不會求饒認輸。

不過是一些陰暗的，無法見人的鬼物而已……

「抱歉，不該離開你身邊，讓這些魍魎之物嚇唬到你了。」身後似乎響起一聲輕嘆，冰冷的手指擦上晏秋的臉頰，「真讓人心疼啊。」

他不是人也會心疼。

薄見山握住晏秋的手然後使力。

晏秋不知道為什麼門突然就開了。

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打開門的那一刻燈忽然就亮了。

當然也許是因為燈和門一直都沒壞，是他被什麼東

西困住了。

外面的導購看起來很著急，在看見晏秋的表情時深深地鬆了口氣，「抱歉客人，實在是非常抱歉，你進去的是我們壞掉還沒有維修的那個試衣間。」

導購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才看見了上面的等待維修四個字，她敲門裡面也沒有回答可把她嚇壞了。

「沒事吧？」導購身後的男人露出擔憂的表情來，他看起來依舊溫和俊美。

晏秋卻一個激靈後退一步。

是唐綏。

難道……他被困在裡面，是因為薄見山？

為什麼？

因為薄見山恨薄家人，而他是薄家人送過去的？

可是那個聲音不像薄見山，如果夢裡那個薄見山的聲音就是薄見山真正的聲音的話，那個不是薄見山……這個世界還有別的東西。

「晏……秋？」唐綏聲音溫柔，「怎麼了？在裡面被嚇到了嗎？」

晏秋抬起眼來看著唐綏，他聲音有些沙啞，「唐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我名下的產業。」唐綏說，「今日只是來視察，誰知道就碰到了這樣的事。」

他看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的導購說，「是我的員工粗心大意。」

晏秋搖了搖頭，他摸了一下額頭，整張臉在熾白的燈光下顯得蒼白無比。

他說，「和導購沒關係，不是她的問題。」

看見導購感激的目光，晏秋甚至想苦笑一聲，他倒寧願是導購粗心，這樣他甚至不用撞鬼。

晏秋確信他是真的撞鬼了。

唐綏忽然伸手握住晏秋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在晏秋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清潤的聲音帶著幾分憂慮，「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

晏秋一驚，抬頭看著唐綏。

什麼意思？難道唐綏知道什麼？或者說，唐綏看得見？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碰了碰那扇門你突然出現。」唐綏低聲解釋，「我也經常碰到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所以如果你告訴我的話說不定我有經驗……」

晏秋有些發愣，是唐綏嗎？

是因為唐綏來了所以他才能從那裡面出來，所以其實是唐綏救了他嗎？

是因為唐綏是主角的緣故嗎？

可是，唐綏身邊有個鬼啊。

晏秋肉眼可見地緊繃起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唐綏周圍，很顯然，他看不見薄見山。

唐綏問，「你在看什麼？有什麼東西嗎？」

這會兒周圍有人了，跟在唐綏身邊的薄見山肯定不敢輕舉妄動，晏秋的膽子又大了不少，他搖了搖頭說，「沒有。」

就算是有，他也不能跟唐綏說你身邊有個厲鬼吧？那薄見山不得立馬殺了他啊。

系統打量著唐綏，暗自嘀咕，奇怪，怎麼薄見山沒有跟在唐綏身邊呢？

它很想和晏秋說一聲，但是想到晏秋說過這個世界晏秋不讓它說話它就不能說話的話，又委委屈屈地把聲音咽了回去。

這可怪不了我，系統想，是宿主自己說的不要說。

更何況，薄見山也許跟在唐綏身邊，只是它不知道而已，畢竟薄見山是主角，它有時候看不見也是正常的……吧？

系統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太廢了，它有點心虛，更加決定還是不要告訴晏秋這種事情，反正晏秋和薄見山本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交集。

唐綏說，「說起來，又遇到了也算有緣，一起逛逛嗎？」

晏秋啊了一聲，只是巧合遇到怎麼就有緣了？

但是對上唐綏溫潤的目光，晏秋不免想到因為他來自己才能從那個小小的鬼屋裡出來，又想到那個什麼見鬼的任務。

唐綏又說，「你穿這件衣服

很好看。」

其實是很簡單的款式，但是襯上青年艷麗張揚的面容，連衣服似乎都華麗了不少。

晏秋心想，自己就算是套垃圾袋也好看。

看著晏秋的表情，唐綏笑容溫和地改變了一下說詞，「應該說，這件衣服被你穿上，它顯得很好看。」

這個男人，真會說些甜言蜜語，但是晏秋聽見過的誇讚太多了。

不過這會晏秋沒有心力和唐綏爭論這些。

唐綏伸出手替晏秋把吊牌摘掉，「於情於理，今天你在這裡的消費都應該由我買單，你還有喜歡的嗎？」

手指捏在晏秋耳尖的薄見山臉色不虞，他冷冷地看著對面似乎在勾引他妻子的男人，他的手下移虛虛地圈住晏秋的肩膀，把青年籠罩在自己的氣息里。

他湊近晏秋的耳朵，聲音一字一頓，「不準看唐綏。」

晏秋摸了摸有些泛癢的耳朵說，「確實要買兩件換洗，既然唐先生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

「我有錢，你隨便花，不能要唐綏的。」薄見山臉色更沉了，他貼得晏秋更緊了，「不準和唐綏去逛街，你丈夫還在這裡。」

晏秋打了個哆嗦，唐綏問，「怎麼了？」

晏秋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能是商場里的溫度太低了。」

唐綏很自然地握了握晏秋的手，在晏秋看過來時又及時鬆開，讓人感受不到絲毫被冒昧的意思。

「確實很涼。」唐綏說，「我們出去吧。」

似乎只是試了一下晏秋的體溫而已。

晏秋看了一眼手，歪了歪腦袋，唐綏的手是溫暖的。

薄見山看著唐綏的目光沉鬱，他對這個勾引他對象的男人充滿了厭惡與反感。

活著的時候這個假模假樣的人就令人厭惡，現在他死了，這個人更噁心了。

因為知道晏秋是他的結婚對象所以才故意靠近晏秋的吧？

故意噁心薄家人或者是怎麼樣？

總之不懷好意，這樣的人應該扼殺掉。

薄見山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試圖去扭斷唐綏的脖子。

唐綏若有所感，略略轉過頭來。

薄見山很確定唐綏沒有看見他，但是不知為何，唐綏的身上有什麼東西將他的手擋住，他無法靠近唐綏。

眼睜睜看著唐綏離晏秋越來越近，薄見山眼神越發陰沉。

他跟著兩個人走進電梯。

電梯里，唐綏說，「衣服我會安排人送到薄家老宅。」

晏秋說謝謝。

唐綏垂下眼帘看著晏秋的長睫，笑容溫柔，「謝我做什麼？這是應該的。」

晏秋微微抬眸，「雖然你店裡的設備確實是壞掉了，但是我被嚇到這件事情與你無關，與你店裡的人也無關，唐先生不必這樣說。」

「我的意思不僅僅是這個……」唐綏伸出手來似乎準備去捋晏秋的額發，「晏秋，我已經知道了……」

唐綏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叮的一聲響，電梯驟然停下。

頭頂的燈閃爍了一下，電梯里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