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丈夫(9)
怎麼從薄見山口中說出弄乾凈這三個字怪怪的?
薄見山低下頭牙齒有些癢,他摩挲著晏秋的手指問,「你對所有人都這麼溫柔嗎?」
溫柔?
晏秋迷惑了一瞬,連薄見山在玩弄他的手指都沒在意,自己很溫柔嗎?
他對薄見山好像挺凶的,大概是仗著在夢裡不會發生什麼事吧,反正現實生活里也不會遇到薄見山。
「你是不是沒有被人溫柔對待過?」晏秋同情地看著薄見山,「這可不叫溫柔。」
「很溫柔。」薄見山說,「就算是凶,也只對我一個人凶就好,但是我看見你對傅雲舟也這樣了。」
晏秋:「……」
晏秋捏了捏薄見山的臉,面前這張面無表情的臉被拉扯得變了形,晏秋瞅著笑了一會兒才說,「薄見山,你在我的夢裡,難怪你知道的挺多。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在我的潛意識裡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溫柔的人嗎?」
薄見山默默地看著晏秋。
他覺得晏秋很溫柔,他覺得晏秋還可以再傲慢一點,最好是別讓傅雲舟和唐綏靠近晏秋的身邊。
晏秋搖了搖頭,「不對。」
薄見山問,「什麼不對?」
晏秋抬起眼眸看著薄見山的眼睛,他的手指點在薄見山的眼瞼上,「我家以前有個哥哥,不愛說話,跟你挺像的,他很溫柔。」
薄見山抿直了唇角,他咬緊了腮幫子,「像?」
晏秋說,「他很溫柔,不像你這樣凶。」
聽見這句話,薄見山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溫柔,這樣反而顯得有些怪異,他說,「我也可以很溫柔,比你說的什麼哥哥都溫柔。」
晏秋笑出聲,「你這個表情就不是很溫柔。」
薄見山一腔醋意和對晏秋口中那個哥哥的嫉妒,他說,「但是你和我才是夫夫,那個哥哥什麼都不是。」
晏秋微微一愣,他認真地看著薄見山,然後喃喃,「這夢也太奇怪了,居然會夢到薄見山承認自己和我是夫夫……我這個夢多少有點毛病吧?」
薄見山:「……」
薄見山的醋味都要溢出來,他握緊晏秋的手腕說,「所以,你不能想他,不能想其他人。」
晏秋:「哦。」
晏秋推開薄見山的臉說,「你別靠我這麼近,我不喜歡,這是我的夢,要隨著我的心意來……不對,你吃醋這個肯定不關我的事。」
薄見山很想直接告訴晏秋他並不是夢。
但是不可以,最起碼,現在不可以。
不可以讓晏秋在現在知道不是什麼夢,他的晏晏這麼怕鬼,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害怕他抗拒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跟他嬉笑打鬧,更不會允許他靠近的。
想到這裡,薄見山硬生生地壓下了自己想要出說出來的慾望。
他只能硬邦邦地說,「反正不許想其他人。」
「果然還得是夢。」晏秋笑起來,「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晏晏。」薄見山又叫道。
晏秋一愣。
他又重複,「果然是夢。」
要不然,薄見山怎麼會這樣叫他,真是太奇怪了。
薄見山不知道晏秋為什麼表情有些不對勁,系統口中睚眥必報的厲鬼薄見山在床邊蹲下來,然後抬起眼看著晏秋。
晏秋皺眉,「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薄見山問,「唐綏,傅雲舟和我,晏晏是不是最喜歡我?」
晏秋瞥了一眼薄見山,「不喜歡,不喜歡鬼。」
薄見山忽然一頓,他問,「晏晏知道外面的我是鬼?」
晏秋不想說這個話題。
他抱著枕頭靠好看著
外面橙色的夕陽說,「這個夢真的好真實啊,現在是下午吧?」
薄見山一頓然後緩緩地說,「你掐一下我看疼不疼?不疼的話就是夢。」
晏秋笑了一下,「掐你我怎麼知道你疼不疼?不過……」
不過理應討厭他,睚眥必報的薄見山說這樣的話,肯定是做夢了。
薄見山盯著晏秋的笑容看了一會兒又緩緩地移開目光,「如果不是夢怎麼辦?」
「如果不是夢……」晏秋頓了一下,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薄見山,夢和現實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這種腦子有些迷幻的感覺,實在不像是現實。
但是場景卻又格外的真實,能讓他直接代入自己現在在房間里和薄見山共處一室。
晏秋的指尖麻木了一瞬,他看著薄見山,看起來似乎毫無表情。
但是那微微渙散的瞳孔讓薄見山清楚,晏秋陷入了某種恐懼。
薄見山有些後悔,又想晏秋早晚要知道的,現在只是讓晏秋有個準備而已。
他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晏秋的耳朵,「晏晏?」
晏秋猛地回神,他有些恍惚地看著薄見山,喃喃,「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薄見山說,「晏晏。」
晏秋說,「薄見山。」
薄見山回答,「我在。」
「我不想夢到你了。」晏秋說,「這一點都不好玩。」
薄見山沉默著沒回答話,但是他沉沉地看著晏秋的表情讓晏秋有些害怕。
他叫道,「薄見山,說話。」
薄見山搖了搖頭,他看著晏秋的表情溫柔得近乎有些殘忍。
他說,「晏晏,別想擺脫我,要一輩子都能夢到我。」
*
晏秋睜開眼看著漆黑的屋子陷入了發獃中。
他已經差不多忘記了夢裡的內容,只記得夢裡的薄見山說了些有點奇怪的話。
晏秋伸出手打開燈看了一眼掛鐘,凌晨三點,距離天亮還有好一會兒。
見窗帘之間有個縫,晏秋下了床,他伸出手握住窗帘想要把窗帘拉上。
鬆手的時候晏秋手一頓,他張開手看著手指上的痕迹,有些迷茫。
被咬的齒痕,看起來像是被吮吸過的手指。
真是奇怪,晏秋想,難道他睡著了還會啃手指嗎?
不過很快晏秋就沒有多想了,因為距離他極近的窗帘後面傳來清脆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外面敲窗戶一樣。
晏秋下意識後退一步,外面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十分有節奏地敲著窗,一下又一下。
這是在二樓,二樓外面,不可能有人敲窗的。
更何況,現在是凌晨三點。
肯定不是什麼正常的東西在外面,意識到這一點,晏秋速度極快地鑽進了被子里。
他把自己緊緊地裹在被子里,聽著外面的聲音。
別怕,晏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怕,它進不來的,傅雲舟說了在這裡那些東西是進不來。
可是那種有東西盯著自己的不適感,還是自己最害怕的東西一直盯著自己的恐懼……晏秋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他的手指緊緊地陷入了掌心,在心底數著那個聲音什麼時候會消失。
「親愛的夫人,請開窗。」
外面的東西已經不滿足於敲窗了,它開口了,它的聲音尖細,「夫人,夫人是我呀,你快打開窗看看我。」
晏秋恐懼得發抖,卻還是分出一點心神去聽這道聲音。
有點耳熟。
晏秋想,這道聲音有點耳熟,他好像在哪裡聽見過。
但是在哪裡呢?
「夫人。」
夫人……
在晏秋的印象里,只有一個人這樣叫過他。
在靈堂的時候,攔住他的陌生男人。
可是那個人,明明是人類,不過短短几日,他就死了嗎?
「夫人,你要小心身邊的人,夫人。」
「夫人,你要小心薄——」
外面突兀地響起一聲尖叫,敲窗聲和說話聲都消失了。
房間里只有掛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在房間里顯得沉悶而難聽。
消失了……
走了嗎?
還是怎麼樣?
晏秋還是不敢打開被子,哪怕他已經被熱到頭暈腦脹。
被子忽然一松,傅雲舟的煙嗓低低的響起,「被嚇到了?」
晏秋一點點地抬起頭,看著傅雲舟。
他咬著唇,那雙眼睛已經泛紅,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來一樣。
但是他沒有哭,即便眼淚都已經蓄在了眼眶裡,他還是固執地咬著唇不讓眼淚掉下來,一雙眼帶著幾分脆弱的兇狠,似乎這樣能讓人害怕一般。
倔強得不得了。
傅雲舟伸出手摸了摸晏秋被悶得發紅的臉,然後又把晏秋抱起來。
晏秋微微瞪大眼,「你做什麼?」
他的聲音里有幾分哽咽,說不清是因為委屈還是恐懼。
傅雲舟說,「我帶你去我的房間。」
晏秋掙扎了一下,「不要,我不要去。」
「你不怕了?」傅雲舟問,「他們確實進不來,但是一直在外面覬覦你,想要進來把你帶走,也會很困擾和苦惱吧?」
晏秋微微張了張嘴,他低聲說,「今天晚上謝謝你把那個東西趕走,但是我不要……」
「你還惦記著自己已經和薄見山結婚的事?」傅雲舟又問,「你難道真的準備為他守節?」
晏秋不知道傅雲舟怎麼又講到薄見山了,他搖了搖頭說,「不是,跟薄見山沒有關係。」
傅雲舟沉默了一下說,「那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晏秋愣了愣,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白月光的設定,他喜歡的人……
見晏秋不說話,傅雲舟懂了,他眸色微沉,但是因為戴著眼鏡而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
「就算是你喜歡的人,現在他也不在這裡,更無法保護你。」傅雲舟說,「跟我一起,那些東西不敢來。」
晏秋還是搖頭,他問,「為什麼你在那些東西就不敢來?」
「大概是因為我體質特殊吧。」傅雲舟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你也體質特殊,你招鬼物喜歡。」
晏秋不自覺哆嗦了一下,抬頭看著傅雲舟。
「你以為那些東西為什麼盯上你,他們喜歡你,想把你變成同類。」傅雲舟的語氣很平淡,可正是這樣平平淡淡地說出來,反而更有說服力,「你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了?」
晏秋不說話,他想,所以從商城開始的那些事情到現在,都是他自己招來的,跟其他人,跟唐綏還有薄見山都沒有關係,是他自己的原因。
這個認知讓晏秋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來,他想著要把那個什麼備胎任務給做了,可是這個任務應該怎麼做晏秋卻毫無頭緒。
系統只是說他要默默為唐綏奉獻,可是要怎麼奉獻呢?應該做些什麼事情呢?唐綏並不缺什麼東西,似乎也不用他去幫助做些什麼事情的樣子。
難道他真的要像那些低三下四的人一樣,只求喜歡的人看自己一眼嗎……
這對晏小公子來說比殺了他大概還要痛苦。
他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