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霖郎,此葯不苦,瓏玲甘之如飴!」
它哪兒是什麼避子湯,實乃助孕湯!
這可是阮瓏玲去父留子中,相當關鍵的一步!
能不能成功受孕,成敗在此一舉!
怎麼可能不喝?
再苦也要灌下去!
阮瓏玲將嘴角苦澀的葯汁拭去,抬眼望著折返而來的男人,心中頓生些了些蹊蹺……
王楚麟之前對待避子湯的態度,分明不是這樣的!
一個男人哪怕被美色迷得再昏頭轉向,可一旦牽扯到子嗣上來,走失了的心竅也會回來幾分,心中都清楚此事馬虎不得!
之前王楚麟在麗水閣撞見她喝避子湯,可是並未勸阻分毫!今日怎麼轉了性?竟然開口阻攔起來?
阮瓏玲敏銳察覺到了這個變化,心中咯噔一下,不禁帶了幾分試探,嬌笑著輕聲問了一句,
「霖郎攔著不讓我喝,莫非是想當爹了不成?」
當爹?
天下初定,那幾個盤踞在各地的皇子對皇位還虎視眈眈,如此內憂外患之際,李渚霖自然是不願讓自己的孩兒誕在如此動蕩不安的時機的。
不過是想要賜給她一個依仗罷了。
可阮瓏玲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李渚霖的意料。
他分明已經明確表示,這避子湯可以不喝了。
但她不僅喝了,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喝得又快又急!
仿若絲毫沒想過生下二人的孩子,不想與他扯上任何干係!
按道理說,有機會誕下麟兒,生下二人情意的結晶,她難道不應該開心么?
李渚霖一時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緩緩轉了轉指尖的碧綠扳指,望著碗底僅剩下的些許藥渣,由眸底湧上來些晦暗。
罷了。
喝就喝了吧。
如此也好,免得她真的懷胎得子,他反而還要在繁忙的政務中,騰出手來處理這樁陰私。
不是沒給過機會,可惜她並沒有抓住。
阮瓏玲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你想喝就喝,今後不必問我。」
說罷,冷著臉轉身,闊步朝前,修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庭院中的月洞門處……
*
靜靈閣。
庭院內的樹蔭之下,置了一長條形的雕花梨木茶桌,擺放好了全套的精美茶具,側旁的小火爐燒得火熱,咕嚕咕力水沸翻騰,將茶壺蓋微微沖頂而上……
阮麗雲雙手接過妹妹遞過來的茶碗,眸光望著茶麵上浮現的寒梅傲雪圖,滿眼滿面都是驚喜,不禁驚嘆一聲,
「玲兒,你竟會點茶成畫?
這門手藝輕易不外傳,誰人教給你的?」
阮瓏玲腦海中浮現出王楚麟那張俊朗無雙的面龐,唇角微微一勾,面上露出些神秘莫測的神情來,
「我那師父啊,脾氣不好,常常吆五喝六的,自以為是得很,不提也罷。」
「莫不是你這小猢猻太愚笨了?所以才惹得人家師父發火…」
阮麗雲嘴角噙了一抹笑,抬起指尖直直朝身側妹妹的額頭點去,阮瓏玲微微歪了歪頭,輕巧躲開了。
二人對坐飲茶,言笑晏晏,遠處傳來舒姐兒的跑鬧聲,狸花貓彷彿也受到了這歡樂氛圍的感染,圍著茶桌喵喵叫個不停,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來福這個名字果然沒取錯,自從有了它,阮麗雲氣色好了不少,之前她一直鬱鬱寡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現如今也願意帶著舒姐兒和貓踏出院門,逛逛園子了。
阮瓏玲摸了摸來福身上皮光水滑的毛髮,不禁感
嘆了一聲,
「二姐這又是貓抓板,又是逗貓棒的,連爬架都準備好了……
這哪兒是養貓,分明是將來福當孩子養呢!」
「它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對得起它才是。」
阮麗雲從袖中的香囊里,掏出小方丁風乾的雞胸肉塊出來,附身遞至來福的嘴前,來福聳著鼻頭嗅了嗅,喵嗚一聲張開便含入了嘴中,一面吃,還一面發出了呼嚕聲。
「照顧舒姐兒我很得心應手,可伺弄貓兒,許多時候我也覺得手足無措。
就像是前兩日,來福忽然就吃不下飯,喝不下水了,一大早生生嘔出了一長條貓毛出來!
我只以為它吃錯了東西,在外頭閑逛中了毒快死了,心驚膽顫生生守了它小半日…它倒好,過了沒一個時辰,又生龍活虎了!」
這些分明就是些最微小不過的生活細碎,可阮瓏玲卻聽得津津有味……
二姐這能說能笑的模樣,哪兒能瞧得出來半分患心疾的樣子?她現在無論是日常起居,還是與人交談,都已經與正常人無異了……
唯有一點,身周八百米之內,不能出現任何男人。
男人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不接觸也就不接觸吧!
可二姐這個病疾卻不同,此症已經嚴重到,無論是去哪裡,都需提前清場的程度!
這個怪癖,若是只呆在家中倒也罷了,阮瓏玲一聲招呼,那些小廝就聽命遁形了,可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出門吧?
現在莫說出門逛集市了,就算是近在咫尺的天下樓,家門口的東湖畔邊,二姐擔心碰上男人,是一律都不想去了!
長此以往在家中悶著,就算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二姐倒也沒有必要和男人深交,可最好也還是與男人恢復到正常交往才好。
應該由誰打破這個僵局呢?阮瓏玲想到一個妥帖的人選。
她瞧了眼二姐的臉色,見她心情還算是愉悅,便順著阮麗雲的話,帶了幾分試探,輕聲建議道,
「其實……有一個人,倒是很懂得照料貓貓狗狗。
以後來福若是生了病,二姐大可去勞煩他。」
阮麗雲果然來了些興趣,直直問道,
「那人是?」
「便是吳家哥哥!他的醫術可是賽比華佗呢!
他不僅擅長給人治病,也觸類旁通,懂得給牲畜醫治!
鄉親們家中的牛馬豬羊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都是托賴他上門醫治的,聽聞就連巡撫夫人的那種雪白的獅子貓前掌脫了臼,都是他接的呢!」
一聽妹妹提起的是個男人。
阮麗雲原還一臉平和的臉上,乍然變了顏色,似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經歷,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她對那個男人有幾分印象。
應該就是那個她從官衙回阮府轉醒之後,第一眼瞧見,差點失手殺了他的那個男人。
阮麗雲話語中忽然冒出些刺意,
「來福若有何不妥,我自會去翻醫書解決,去依託個外男做什麼?」
這話語中透著寒意,使人聞之心怯。
不過略提了提,便能引得阮麗雲這般應激的反應,阮瓏玲便不敢在說下去,只調轉話頭到其他的事物上閑話幾句。
此時阿杏端上來幾碟精緻的糕點,阮瓏玲適時執起塊綠豆糕,輕放在二姐身前的繪花瓷盤中,
「二姐,這家的糕點不錯,你嘗嘗。」
只要不談及與男人相關的話題,阮麗雲大多時候都是很平和的,她微微笑了笑,禮尚往來取了塊白雲糕給妹妹,
「我記得你兒時最饞徐記的白雲糕了,以前買不起,現在盡可以吃個夠了。」
兩姐妹默契相視一笑,
各自取了糕點往口中送入進去……
徐記的白雲糕,百年老店,配方從未更改過,聞著還是熟悉的那個味道。
可今日不知為何,聞到這糕點的瞬間……
阮瓏玲忽然覺得噁心,這噁心的感覺怎麼壓都壓不下去,只能放下糕點,捂著胸口,扭身轉頭到一側,乾嘔了起來!
阮麗雲趕忙上前,輕撫著她的後背,急急問道,
「這是怎麼了?
莫非是在哪兒吃壞了東西?又或是受了涼?」
阮瓏玲不想讓二姐擔心,用巾帕擦拭過嘴角之後,臉上扯出個笑臉來,擺了擺手道,
「或是今晨貪食,多喝了碗黃豆豬腳湯,所以現在有點膩的慌!現在已經好了。」
阮麗雲聞言放了心,念叨了妹妹幾句,然後又嗔道,
「若不是曉得你已與劉成濟退婚了……
我只當你與他偷嘗禁果,懷胎有孕了呢!」
!
懷胎?
有孕?
此言猶如電光火石炸裂在阮瓏玲腦中。
她頓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了纖柔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