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而不死是為賊

「四維兄弟，你要是真把四翠給送回來，我沒話說，但是四翠那模樣，再這麼下去就真的要活生生的餓死了……嗚，嗚！我對不起哥，對不起嫂子啊……」。

這回到不是郭升根演了，他真想起了他堂哥小時候帶著他玩的事。

不過念頭也就是一晃，接下來還是表演。

他是無論如何也得趁這個機會把四翠給推出去，對於郭升根兩口子來說，四翠多吃一口，那他們家就有人要少吃一口。

對於郭升根的表演，有人看不下去了，辜四維是不知道內情，但是在坐在幾個哪裡會不知道，四翠在他家裡過的是什麼日子。

誰看不下去了？

郭鄉平。

老頭現在心裡那叫一個噁心啊，心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也就小辜同志不知道，你乾的那叫什麼事兒，還什麼哥嫂的，四翠的爹媽又是什麼好東西？也就是她爹死了，要不然比你還特大爺的讓人噁心呢。

「四維兄弟，四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家裡的活也乾的不錯，你就照應一下」郭鄉平張口說道。

辜四維可不太相信就四翠那模樣什麼活都能幹，擱幾十年後，整天扯著一張大嘴，屁事不幹只會吃飯的三四十歲的小仙女滿大街多了去了，還有些理直氣壯收著天價彩禮，但是連個菜都不會洗，這樣的小仙女可以說是車載斗量。

你跟他說跟個豆芽菜一樣的小丫頭片子會幹家務，還乾的多好，在他眼中就是扯淡。

楊傳伍見眾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辜四維都不為心動，於是便又施展出了拖字訣。

「要不這樣吧，四維兄弟，四翠先在你院里，等到了新糧下來的時候，咱們再說，你是個有本事的，隨意從山裡弄點東西出來，手指頭縫裡溜一點就夠養四翠的了……」。

撲通！

郭升根一看，直接給辜四維給跪了下來。

辜四維根本就沒有打算吃這一套，別人一跪自己就要養個人，特么的那自己就算是有金山，也擋不住想認自己當爹的人。

這時候坐在最角落的劉福林說道：「四維，要不四翠在你家裡呆到夏糧落下來，要是你到時候還是這想法，四翠就跟著我好了」。

聽到劉福林這麼一說，除了辜四維之外，所有人都一愣，顯然這事前面沒有提過。

劉福林這時候似乎很有感慨：「咱們太丟人了，自家莊子里的人養不了，逼著人家一個半大孩子養……」。

劉福林這話出來的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要點臉的覺得臉上燒紅燒紅的。

聽到劉福林這麼說，辜四維覺得自己也不好再堅持下去了，再說了，自己面前跪著一大兩小三人呢。

「福林叔，這話可是你說的」辜四維問道。

劉福林挺了一下胸膛，點頭道：「我說的，等著熬到了夏糧下來，你要是不習慣帶著四翠，那四翠就跟我，有我一口吃的，四翠就吃飽了肚子」。

「好！」

說完，辜四維直接站了起來，也不二話，離開了楊傳伍家的小院。

「福林，你這是……唉！」

有人想說一句，但是最後還是化成了一聲嘆息。

坐這邊的誰都有私心，要不然也不會設套讓人家一個外人養四翠了，養不起是事實，辜四維有本事，四翠跟著能吃飽飯，也是事實。

但事情這麼做，多少有點缺良心。

劉福林到是笑了笑，不再言語了。

郭升根此刻滿臉笑容，辜四維走出院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爬了起來，一手一個拉著自己的兒子，直接扔下了一句我走了，便揚長而去。

郭鄉平望著侄子的背影，吐出了一句：「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哎，哎！去把小辜給叫回來，還有事找他商量呢」。

聽這話，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立刻就有年青人帶著小跑，把辜四維給喊了回來。

辜四維一臉奇怪的又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商量事還有自己。

辜四維不知道，他這段時間肉食送的，足以讓他在莊子里商量事的時候混上一個位置，山裡的莊戶們最直接最了當的就是看實力，有本事就有地位，要不然別的都是空話。

這點和外面不一樣，外面只要年紀大，哪怕是靠輩份都能混出個說話算話來。

但在這裡，在山裡有點不同，那就是看本事要大些，你要是啥本事都沒有，等著哪一年有個天災什麼的，等一個餓死的就是你這種年紀大又沒本事的。

樸素的冥主集中制，能說話的都得有本事的，光會說話的二胡卵子，是絕對不會讓他參加這樣關係到大家生死存亡大事的。

「人都到了，咱們有個事情得好好合計合計」。

人都坐下來了，楊傳伍說起了開場白。

「以前正常的年景，咱們村一年下來，每一畝地一年能產四百來斤的糧食，但是現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去年一畝才產了多少，三百斤不到，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也就今年咱們就得吃樹葉了」。

楊傳伍說道。

辜四維真不知道畝產是多少才合格，所以對這他感受也不深。

但對別人來說，那可就是切膚之痛了，全家人的臉上都有菜色，想不痛也不行。

原因誰都知道，因為坐在這邊的這些人既是參與者，又是受害者。

辜四維也知道這其中原因，他要是不知道才是怪事呢。

所有的地都是大家的了，大家每天幹活領工分，怎麼樣干能領到多少工分那肯定是有標準的。

大家按著標準來，但是私下裡卻是糊弄，這樣拿到工分省了力氣不是更好。

不是大家不知道，這地里產的糧食少了，大家都得跟著挨餓，但是人性就是這樣，都看的到眼前，能看的長遠並且有應對辦法的，少之又少。

於是同樣的地，產量卻是一年比一年少。有些人家餓急眼了，會去村裡偷來年的種子，這事兒也不是發一茬兩茬了。

產糧少了，人口卻多了，你說不挨餓還能怎麼辦。

也虧得是因為山區，縣裡給了一點糧食補助，要不然石磨村最少有兩到三成的孩子，活不過十歲。

弄明白這些人要商量什麼事，辜四維就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他作為過來人，別的不知道，小崗村還是知道的，也知道七十年代末，這才有了包產到戶，他可不覺得這時候六十年代，這些人能商量出類似乎這種形式的結果來。

交足了國家的，留夠了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但是辜四維是讀過書的，課本上是有些玩意的，也正是因為如此，辜四維覺得這會開的總算是有趣了。

「鄉平，你看呢？」

等著楊傳伍說完，大家便問起了郭鄉平，作為在外面混過的人，大家本能的認為郭鄉平的眼光會看的更遠。

郭鄉平此刻卻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怎麼才能緩解這個問題，但知道歸知道，他不敢說啊，現在是什麼時候？說錯話被弄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的，更不可能他郭鄉平就有免死金牌。

其實大家的心中都有一種渴望。

但是誰先敢把那話說出口，這可能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一片死寂！

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過去了，依舊沒有人說話，在場的人不是吧嗒吧嗒吸著旱煙，就是叉著雙手，低頭看著地上的螞蟻，似乎地上有什麼光著腚著大美人似的。

一開始辜四維到是睜眼看熱鬧，他以為就他聰明，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辜四維終於明白了。

這特么的都是人精啊！

一個個實在人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實在的，現在遇到了大事，個個都精明起來了哈。

辜四維望著眾人，心中哭笑不得，此刻他知道了，分田到戶可不是只有他能想的出來的，眼前這些看起來憨厚的傢伙們，全特么都知道最好增產的辦法就是把田分到每一戶，這樣每一戶才可能使出十分力氣種地。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裝傻，等著別人第一個跳出來，都不願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辜四維看著看著，最後終於忍不住樂了起來。

呵呵呵！

辜四維這一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四維，你有什麼話要說？」

頓時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辜四維的身上。

辜四維哪會扯這些，跟他一毛錢利益沒有，他去惹這身騷，就算是餓死了人，也餓不死他辜四維。

這幫誰都不想當出頭椽子，那就先餓死你們這幫龜孫。

辜四維心中這麼想也是這麼樂的，但是嘴上自然不能這麼說。

只見他揉了一下肚子：「太餓了，餓過了頭把我給餓的想笑」。

眾人看著辜四維，一時間沒有弄明白，到底要餓到什麼程度才能把人餓笑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回去吃點粥」。

辜四維說著便站了起來，也不等別人答應，他自己直接走出了院子。

他可不想繼續在這裡和一幫子裝傻的人耗下去了。

出了院子，回頭望了一下院中的幾人，心道：果然老而不死是為賊也，一個個的插上毛就能當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