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錯覺

楊傳伍看了一下自己的四周，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明白所有的人都明白，也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人提這頭。

原本楊傳伍也不想提的，但現在不這麼搞還真不行。

看了看四周，楊傳伍終是下了決定。

「大家都是鄉親，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逃不了誰也脫不了誰，這事兒我也明白，咱們這麼辦，等會兒把所有人家當家的老爺們都叫過來，這地原來什麼樣的，還是按著什麼樣的回到各家的頭上。

當然了，這只是咱們私下的約定，如果上面有人來檢查什麼的，咱們還是說這地是集體所有的，屬於整個六隊。

大家看怎麼樣？」

楊傳伍把話挑明了，說完用眼睛掃了一下四周。

所有人都不說話，老人們都琢磨著這事。

「還猶豫？再猶豫的話家裡就要餓死人了，這冬的日子大家還沒有過夠么？要是沒有四維兄弟，咱們這些人包括孩子，等到夏天的糧食下來，有幾個要送命的？自己心裡沒個數？」

楊傳伍淡淡的說道，原本覺得這話難出口，但是說出來了之後感覺也就那樣，不光是沒什麼反而覺得心上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似的。

劉福林這時候張口第一個支持起了楊傳伍：「傳伍說的對，各家把各家的地領回去也是應有之理，每家的地都是先人開墾出來的，現在合在一起算個什麼事，要是都能吃飽喝足也到罷了，現在村子這模樣，實在是不適合集中了，我支持」。

「我也支持！再這樣耗日子，我家的孫子都快瘦的成骨頭架子了，地越快分這邊各家也能越快的忙活起來……」。

「按著以前的分是不是有點不合適，有些人家人口多，但以前可沒有多少地，有的人家人口少，地卻相對來說較多」。

有一個老人家提出了疑問。

這也是應有之理，可能這位老人家原本就沒有多少地。

現在建國也沒有多少年，以前石磨村這邊很多人都是在外面謀生的，像是以前劉福林家主要就是在外面做點小生意，因此他家在村裡並沒有多少地，滿打滿算的，爺孫倆也就是兩分多地，種出來的糧食根本不夠一年吃的。

「按人頭分也不合適」。

另一個老人出言反駁，村子里就這麼一點地，可以說每一分都是祖宗們開出來的，大家這麼些輩人下來了，多多少少都有點血緣關係，但是親戚歸親戚，你想分人家祖宗留下來地，誰也不會樂意。

楊傳伍見大家因為這又要爭起來，便道：「說好了原來是誰的就是誰的，家裡地少的可以跟著一起去打獵，人家四維兄弟能做到，咱們憑什麼不能做到。

不過一開始，也得有個過渡時間，不能說馬上就分，這樣的話肯定有人家過不到糧食下來，都是一個村的，也都是親戚，沒人想看到別家有人餓死吧？」

楊傳伍又是一陣掰扯，說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

大家這邊你來我去的談著，沒辦法不談，關乎於各家的利益，不說明白了誰也不放心不是？

好在大家都明白，這事不辦是不成了，所以雖然有爭有吵，最後還是達成了一致。

「那就這樣辦！」

「行，就這麼辦」。

「我瞅著合適」。

「那就這樣，四維兄弟，還有件事情麻煩你」楊傳伍見大家都同意了，沖著辜四維來了一句。

辜四維正看熱鬧呢，根本沒有想到楊傳伍會提到自己。

他現在心中有一種荒唐感，因為這和他在書本上學到的可不一樣，頭一個干這事的不是那個啥啥的村子么？怎麼現在石磨村這幫人這時候就開始分地了呢？是不是自己來讓這些傢伙眼光變了？

不太可能啊，自己可沒有讓他們分地，也沒有和他們說以後如何如何。

聽到楊傳伍的話，辜四維這才回過神來。

「還有我的事？」辜四維有點奇怪：「我可沒有地可分，不關我什麼事吧？」

楊傳伍笑著說道：「地沒有你的事，但是這事還得要你幫忙」。

「什麼忙？」

辜四維沒想起來這其中有什麼自己能幫忙的，總不能是拿尺子分地吧，這玩意他相信在座的每一個老農都比他辜四維在行。

劉福林笑呵呵的說道：「麻煩你幫著大家起個契，到時候大家按上手印，這樣的話到時候誰也跑不了」。

看著劉福林的模樣，辜四維覺得這老頭笑的太賊了。

「你們沒有會寫字的？」辜四維真不想攪和這事，要是萬一，萬一有什麼事情，誰道自己這個起草文件的還能跑的了？

不過想一想，這特么的要是真出了事，估計整個六隊都完蛋了，自己好像也不可能倖免。

這麼一想，心下到是舒坦了很多。

反正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刀遲早都得挨，擔心也是白擔心，乾脆就不擔心了。

「沒問題，不過怎麼寫我可不知道」辜四維說道。

「沒事，我說你寫，三爺，麻煩你幫著拿筆墨出來」楊傳伍沖著比他還小几歲的族叔說道。

「毛筆我可用不上來，有鋼筆或者圓珠筆么？」

「鋼筆，我這邊也沒有毛筆」楊傳伍說道。

辜四維以為這時代多的是毛筆，事實上外面的村子真的是這樣，不過石磨村這邊文盲真是太多了，就算是以前掃盲的時候，石磨村也屬於死角，全村也就是幾個人被掃過，真正能寫自己的名字的，估計能有十個就差不多了。

楊傳伍算是識字多的，但是拿到一張報紙，也得七成靠蒙，你想想村子的識字率是多少。

很快鋼筆還有一張灰不拉嘰的紙到了辜四維的手中。

辜四維找個凳子把紙攤開，撥下了鋼筆的筆帽，先在紙上劃了一下，試了試筆出水怎麼樣。

鋼筆很糙，出水根本不流暢，而且筆尖滑在紙上的時候會發出沙沙的聲音，讓人有點發毛。

甩了兩下，筆才順暢了一些，不過沒有順暢一會兒，又得甩上兩下。

好在楊傳伍也沒什麼文彩，寫個契約也沒有長篇大論的能力，無非就是全村人決定把村裡的地還回到各家的頭上。

總共也就百來個字，辜四維也算是一氣呵成。

「好字！」

等著辜四維一寫完，楊傳伍立刻贊了一句。

辜四維的鋼筆字是不錯，後世很多人提筆忘字，但是辜四維卻沒這種毛病，他的鋼筆字寫的十分好。

字學的是田英章行書，學了一個毛皮，形似而已，就這樣也是有模有樣的看起來讓人十分舒服。

這樣的字在大家面前不算什麼，在楊傳伍這些人的眼中，自然是驚為天人了。

一聽說好字，所有人都圍了上來，看到字之後把辜四維一頓猛誇。

這頓誇，讓老臉皮厚的辜四維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行了，我的事完成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辜四維覺得臉有點發燒，難得不好意思起來，準備走人。

「先別走，你把手印給按了」楊傳伍說著，遞過來一盒打開的紅印泥。

辜四維有點傻眼了：「我不分地按的什麼手印？」

「你不分也得按啊，你是村裡人，現在你也是一家之主，你不按那不是少一戶了么？」楊傳伍說道。

辜四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過想了一下，爽快的把自己的大拇指按到了印泥上，然後在紙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

按完了，搓了一下手指上的紅印泥。

「這下行了么？」

「行了，你是頭一個」楊傳伍說著也把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

沒事了，辜四維便準備走人，到了楊傳伍家的門口，辜四維想起來一件事情，扭頭沖著眾人問道。

「誰家有鋸子，那種大鋸，不要小鋸」辜四維說道。

準備去弄點樹建房子，拎著斧頭出來，辜四維才想起來，光有斧頭還不行，還得最少有個鋸子，還得有個墨線什麼的，要不然以自己的水平，估計想砍個契合的直槽有點困難。

「鋸子村裡多了，你要用？」

郭鄉平說道。

「可以鋸大木段子的鋸子，小了不行」辜四維一邊說一邊比劃了起來。

郭鄉平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現在要用我給你找來，只不過好長時間沒有用了，估計你得選磨一磨」。

「有就行，多謝了」。

辜四維一聽有鋸，那是好事啊，省得自己再想別的招了。

郭鄉平說著站起來，示意辜四維跟他去拿。

跟著郭鄉平到了他家，見他從一間破房子里找出了一個鋸子，確切的說是一圈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