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序 新項目

2089年4月29日傍晚，京城大興國際機場一如既往的忙碌。

作為一座七十年前基本建成的機場，她在剛剛落成時因為一些布局上的瑕疵而受到詬病，而約八年後京城周邊包括DX區在內的衛星城開始接受已經高度發達的中心區的扶持和幫助，開始振興。隨著基建的不斷完善，以及其自身布局的不斷優化，大興機場於2035年正式接起大部分京城的國際航線，成為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

一架來自美國華盛頓的航班平穩地踩上了跑道，開始了她本次旅途的最終滑行，巨大的輪子在平整的跑道上咆哮著，飛速掠過跑道兩側夾道歡迎的指示燈。隨著飛機精準地滑入泊位，航站樓外掛著的巨大的電子鐘剛好走到了「6:00」。

這趟航班上載著的大多是有公務在身的出差族，要麼是來京城忙公務的美國人，要麼是在華盛頓忙完公務回國的京城人。他們個個攜帶著不同款式的包，步履急促，他們無視了等在外面接人的人群，徑直走向各自目標的出站口。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謝謝……」

來到各個通道的交匯處，人明顯變多了。目前來說，儘管大興機場的布局已經得到了優化，但當客流足夠大時，擁擠問題仍然難以避免。前來接人的人想快點到達等候區，剛剛下飛機的人想要快點出站，兩大股人流對撞，引起了不小的混亂。幾個外國人說著生澀的中文，企圖依靠禮貌的請求打開一條通道，但很快，又一輪的衝擊襲來，掐滅了他們的幻想。在這一輪擁擠中，不少人沒站穩摔倒了。

「小心！……你沒事吧？」

一個褐色頭髮的男子眼疾手快地伸出粗壯結實的手臂，抓住了一個即將摔倒的黑髮小個子，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謝謝……」小個子抬頭感激地望了眼。

不一會兒，負責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來了，混亂很快被平息。工作人員站上了調度崗位，開始調度人流，這片區域很快恢復了「人多但不擁擠」的狀態。

「謝謝你的幫助。」小個子男人用英語對那個幫了自己一把的外國人說道。

「不用謝。很高興見到你，我叫Steve。」褐色頭髮道。

「Sky。」小個子說。兩人握了握手。

「你真年輕。」Steve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方，方才發現這位居然是個大概只有十八九歲的青年，後面那個超大容量的黑色雙肩背包背在他身上，看著有些違和。

「並不盡然，嚴格來說八十多歲了。」Sky說道。

「八十多歲？！」Steve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後很快地反應過來，「基因手術？」

「是的。」Sky苦笑。

「原來如此。」Steve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對於你居然沒有立刻帶著厭惡的表情離開，我深表感動。」Sky說。

「我對這些其實不怎麼抵觸，畢竟時代在發展嘛，總是要接受新事物的。」Steve道。

「你說得對。要是以前能有人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Sky嘆息。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並排走出了航站樓。太陽尚在西邊掛著捨不得離去，明亮的燈光已經急不可耐地從繁華的城市中探出頭來開始它們的表演。

「如果你願意的話，能告訴我你接下來要去哪嗎？」Sky問。

「我要去Eastern公司，但我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走……等我找一下地圖……」Steve說著要從口袋裡掏手機。

「Eastern公司？」Sky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的，就是那個開發遊戲設備和計算機軟體製作的那個Eastern公司。」Steve一邊說著一邊和他的腰帶較勁，這根腰帶和他的西褲顯然不是很搭。

「那你不用找了，搭我的順風車吧。我剛好也要去那附近。」Sky笑了笑。

「哦！那真是太好了。」

一路上，兩人就遊戲相關的話題聊了聊。Steve是一名從加利福尼亞大學畢業的計算機專業的學生，他在來京城前已經在美國的Eastern公司分部實習了一整年，之後受到分部運營部總監的邀請，畢業后直接去京城報道。在這個計算機專業內卷嚴重、競爭十分激烈的時代，他能被這家公司選中，更證明了他實力不凡。

不過，他除了是加州大學的高材生和Eastern公司的准員工之外，還是一個狂熱的遊戲愛好者。

「那你平常都玩啥遊戲啊？」Sky問。

「Minecraft（我的世界）。」Steve一臉熱切地回答道。一談到這個遊戲，他的兩眼直放光。

這款遊戲也是個經久不衰的老遊戲了，其自2009年5月13日誕生，依靠其獨特的畫面風格和極高的自由度，在初生期便引起了一大波人的注意和喜愛。約二十年後這款遊戲經受了一段時間的衰退，緊接著VR、AR技術的大範圍多領域普及立刻讓以MC為首的高自由度遊戲重拾熱度，再創了一波輝煌，其後的開發者們也很給力，推出了很多新鮮有趣的內容（指抄mod），發展雖然速度有所減緩，但幾十年來穩中有升，「最受歡迎遊戲」的評選不知提名了多少次，到目前為止仍然是總玩家數量（即普及率）最高的遊戲之一。

「這個啊！這個我也玩。」Sky高興地說著。

「要不咱們留個聯繫方式吧！回頭一起聯機怎麼樣？」Steve道。

「好主意。」Sky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手機。

Steve不知道的是，這位他今天拉了一把的，自稱Sky的人，其實就是Eastern公司外宣部的總監，巧的是Sky同樣熱愛Minecraft這款遊戲並且還頗有研究，更巧的是Sky在美國忙的事務剛好還是關於這款遊戲的。今天這場意外讓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個遊戲，居然不知不覺就已經七十歲了。

不知不覺中，計程車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兩人道別後，Steve走向了裝修十分氣派的Eastern公司的大樓，而Sky在目送他離去之後，轉過身，走向了大樓對面的居住區。

Eastern作為全球名列前茅的企業，其總部自然坐落於交通更加便利、更有利於其事業發展的黃金地帶，這也註定了這一大片區域地價不菲。事實上，這個小區就是Eastern公司投資修建的，算是這個計算機公司的小副業之一。Eastern雖然財大氣粗、捨得花錢，但它畢竟自進入公眾視野以來就是口碑極佳的企業，錢肯定是都花在了實處的。這個居民區環境優美，居民樓的氣派程度絲毫不亞於對面的總部大樓，只是後者身上焊著的霓虹燈牌更多一點罷了。

「嗡……」

Sky在房門前停下。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開始振動，他摸出來瞥了一眼來電人名，猶豫了一下，手指幾度在掛斷按鈕上徘徊，最後終於選擇了接起。

「有何貴幹？」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用腦袋和肩膀夾住，聲音不自覺地變得陰陽怪氣。

「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換個語氣對我說話嗎？」電話那頭蒼老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無奈。

「不能。」Sky毫不猶豫地說。

「好吧。」蒼老的聲音說，「那邊的合作談得怎麼樣了？」

「工作上的事為什麼不打工作電話？」Sky心裡，反駁此人的優先順序似乎排在一切的前面。

「老闆就不能私下裡關心一下自己能幹的外宣部總監嗎？」

「你既然撥了這個電話，就別嫌我說話沖。」

「我早就習慣了……」

「合作一切順利，對方已經簽了一千台我們新設備的訂單為新的遊戲方式做宣傳。」Sky推開房門，將背包丟到置物架上。

「還不錯，等他們見識到新設備的好處之後，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我說，你老糊塗了吧？」Sky一屁股坐到客廳的沙發里，「這個新設備可是要到一年之後才會批量將系統接入網路，這一年裡人家可沒機會見識到一塊鐵坨子的好處，更別提回來找你了。」

「這就不得不提到我找你的另一件事了，」蒼老的聲音里似乎隱隱有笑意，「你應該知道馬上就是Minecraft七十周年慶了吧？」

「我當然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們的新設備將首先用於這場活動。怎麼樣，有興趣參加一下嗎？」

Sky沒應聲。Minecraft這個遊戲每個周年基本都會有較大規模的慶祝活動，而十年際的活動規模將會更大一些。他這幾天忙於工作，甚至沒有時間去看看這次周年慶的活動內容是什麼，更別提考慮參加的事了。

「什麼活動？」

「沉浸式體驗遊戲，兩億人聯機，持續一整年。」

每一個詞都如同炸雷一般震蕩著Sky的耳膜。

「你在開玩笑吧？」他說。

「我可沒有。你聽我跟你慢慢解釋。」蒼老的聲音說著，「這個項目其實我們已經策劃已久了。去年不是那個火星工程特別火嘛，然後一些人就找到我們還有Minecraft那邊，說想搞一個大型的聯機活動，他們希望能通過這個遊戲一定程度上模擬新星球上的社會然後制定一些新的規則之類的。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們在開玩笑，但是後來那個……官方，也找到了我們表達了舉行這個活動的意願。

「然後我們聯合一些其他領域的專家共同開發出了能暫時凍結人生理狀態的技術，可以支持人進行一年的遊戲不間斷……然後我們又弄出了一台性能足以容納兩億個賬號的大型伺服器。前一陣子你休假的時候，我們把大部分需要的設備都交給了上面。」

Sky緊鎖著眉頭。這又是火星工程又是官方又是生理凍結的，他的大腦一時間處理不了如此大量的信息。

「好像有點意思，你說吧，怎麼參加？」

「『官方』那邊讓我留一些名額進行分配，我特地給你留了一個名額，你要是參加我就給你，你不參加的話我就給別人。怎麼樣？」

「給我，我去。」Sky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