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繼續
姚飛拿著紙片,覺得有些好笑,林城這是什麼意思?好心放他一馬?還是覺得這麼逗他很好玩?…….想著那人惡劣得讓人牙痒痒的性格,姚飛毫不猶豫地把這事歸為了后一種。
將紙片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墜子他卻不敢再放在柜子裡頭了,想了想,還是把墜子塞進了枕頭套里。
相對於姚飛的那麼點運氣,其他三人就倒霉得很徹底,顏炎的psp和幾本漫畫,錢途打發時間的雜誌,還有高睿從家裡頭帶的幾罐辣椒乾魚。按說損失最大的是顏炎,但嚎得最大聲的是高睿,那小子完全不理解自己不就帶了點家鄉吃食,怎麼就不合規定了。
「那罐子辣椒是我媽親手腌的,我還指望著它下飯呢,哎…….還有那乾魚……我就這麼點念想…….」
錢途安慰道:「怎麼說我們也是來當兵的,就別想著什麼都能隨心。」
高睿耷拉著臉說:「就這麼放兩年,也不知道會不會壞。」
姚飛冷冷地插上一句:「放心,連長會幫你解決的。」他完全不相信林城那人會有多良好的職業操守。
高睿其實挺想親近姚飛的,儘管這人很冷淡,但只看外表的話長得白凈清秀,讓人不自覺的就有了好感,姚飛一般不同他們說話,這不好不容易主動說了一句,高睿立馬就把他那幾罐辣椒乾魚拋到腦後,憨憨地問了句:「我剛看你在搗鼓枕頭,藏什麼呢?」高睿這方位「視野」極好,躺床上就能把斜對面姚飛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姚飛一陣無語,如果不是知道高睿的性子,他一定覺得這人是跟自己過不去。
錢途忙出聲:「高睿,快睡吧。」
高睿總算想明白自己剛才那句話問得有多蠢了,撓了撓腦袋,沖姚飛傻傻一笑,翻了個身睡了。
姚飛收拾好,力求看不出一絲痕迹,但畢竟是條鏈子,再怎麼弄也平整不到哪去,他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乾脆把鏈子塞枕芯裡頭去。
下午兩點整,太陽正盛,毒辣毒辣地照著整個操場。連長說為了日照均勻,不落下一個人,每個人之間都隔了差不多一手臂寬。姚飛可算是鬆了口氣。
林城吩咐完就躲到一旁的樹蔭底下去了。
張永義輕飄飄地說:「先站一小時軍姿。」
........
姚飛臉上的汗就跟瀑布一樣,想抬手擦擦,但又生生忍住了,汗水順著額頭流進了眼裡,蜇得生疼,使勁眨了眨眼,想把汗給擠出來,但跟本不管用。
「報.....」剩下的字還沒吐出口,姚飛的下巴便被抬了起來,姚飛一愣,還犯疼的眼睛就看見林城那張故作嚴肅的臉。
林城手輕佻地勾著姚飛的下巴,也沒放下,只是笑得很蕩漾地說:「挺胸,抬頭....」
姚飛腦子瞬間空白,啪的一聲甩開林城的手,身體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林城保持著被甩開的動作,愣住了。
周圍的小兵身子不敢動,但那眼神卻忍不住往這邊飄,張永義喝道:「都站好,看什麼看!」
林城像被這一聲驚醒了一般,皺著眉看著臉色刷白的姚飛,說:「你什麼毛病?」
姚飛喘著氣,心裡頭一陣陣的恐慌,從來沒有過的慌亂感順著四肢百骸慢慢散開,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姚飛瞪著眼睛瞧著林城,他從來覺得哪一個男人會對他產生如此大的威脅,只有林城,太危險了!
林城覺得姚飛很對對勁,非常不對勁,看著自己的眼睛里除了防備竟然還有一絲絲的恐懼,林城沉下眼,問:「你到底怎麼回事?」
姚飛長呼了口氣:「報告連長,我沒事!」
林城挑了挑眉往前跨了一步,姚飛嚇了一跳,剛平靜下來的心臟又突突突地跳了起來,慌忙退了一步。
林城皺起了眉,乾脆的說:「好好站著!」
姚飛回道:「你...也別動了!」
林城臉一黑:「你到底什麼毛病?這裡可沒人伺候你!」
姚飛白著張臉說:「報告連長,我不習慣和人太接近!」
林城一頓,冷笑了起來:「還真是嬌貴!既然不習慣,那你一個人好好在這站著!沒有命令不許動。」說完朝著姚飛燦爛一笑,問:「這下,總習慣了吧?」
姚飛覺得自己跟軍營絕對是八字犯沖,第一天被罰了3o圈,拼死拼活地跑完,第二天又被逮著了,花樣也不重複——站軍姿,就是平常站個幾個小時都得累癱了,而姚飛一站便站到了一下午,很累,很渴,但他沒動,他知道林城一定在某個地方盯著自己,他覺得他不能動,一動,就輸了。
.......
林城站在窗邊往外看,操場上的那個身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已經整整一下午了。
袁成好奇地往窗邊湊,看了一會,便覺得沒意思了,嚷嚷道:「有什麼好看的。」
林城回過頭,漫不經心地問:「有事?」
袁成朝窗外努努嘴,笑道:「差不多成了,人都站一下午了,你這麼練下去可不行,人都給你練廢了。」
林城嘖了一聲,問:「你什麼時候這麼愛管閑事了,袁副連長怎麼不多花點精力在咱連上?那群毛猴子就這麼給你省心?」
「還不是張永義那小子,瞧著人站了一下午立馬就心軟了,讓我來跟你求求情。」袁成撇了撇嘴,嘟囔道:「也不知道這小子咋長的,五大三粗的樣子漿染安上了這麼個娘兮兮的軟性子。」
林城笑罵:「他什麼性子?我看挺好的,比你這一肚子花花腸子好多了。」
袁成不滿地嚷嚷起來:「連長,你可別太偏心了啊!」
「行了,別耍嘴皮子了,沒事趕緊滾。」
袁成哪裡肯,覺得自己身上的「任務」還沒完成,想了想,又問:「你看上了,那小子?素質不錯?」
林城嘆了口氣,不自覺的就想到昨天姚飛跑完三十圈后那熊樣,回道:「體能太差。」頓了頓,覺得不夠形象,又補上了句:「白斬雞一個,還倔,跟頭驢子一樣,思想不過關。」
袁成樂了:「這事你得交給李指導員啊,最近他都閑得蛋疼了,你要給他發光發熱的機會。」
林城沉默了一下,想起來那個端著茶杯,笑得一臉和煦,乍看覺得很親近相處后覺得比六百隻鴨子還煩的人,猛地打了個寒戰,說:「我有分寸。」
袁成笑了笑沒再說話,得了連長一句保證他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他想,回去一定要狠狠宰這張永義一頓。
.........
姚飛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只知道太陽落下了,天也漸漸黑了,操場上空無一人,都吼著軍歌去了食堂。現在他除了累和渴,還覺得餓了。
從小到大他就沒被餓過,姚飛一邊委屈一邊氣得牙痒痒。
突然,視野里出現了一個人影,走近一瞧,是林城,手裡拿著個又白又大的饅頭,飯缸里裝著白粥,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朝著姚飛走來。
三步開外,林城站定,晃了晃手中的饅頭,問:「餓了吧?」
姚飛就當這人不存在,眼睛透過林城這團空氣,該看哪看哪。
林城乾脆一屁股坐了下去,咬了口饅頭,嚼了嚼,口齒不清地說:「我也就隨口問問,你餓不餓跟我沒多大關係....」頓了一下,端起飯缸,呼啦啦地喝下一大口粥,接著說:「別以為這飯是帶給你的,我就是沒地方吃飯所以才坐這的。」
姚飛朝天翻了個白眼,想,食堂那麼大地方你看不見非得來這膈應人。
林城邊吃邊說:「食堂的飯到點供應,看來你今晚就得餓著訓練睡覺了。」
姚飛不說話,也懶得說話。但林城就有那本事,一個人念念叨叨地能說得神飛色舞。
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林城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瞧著姚飛,臉上難得的嚴肅認真,他說:「姚飛,我不管你為什麼來當兵,但你既然穿上了這身綠軍裝,就要讓自己配得上他。」
姚飛一怔,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話我就不多說了,你也不用站了。明天你去找指導員,讓他開導開導你。」說完林城深深地看了姚飛一眼,那眼裡有同情有幸災樂禍。
......
姚飛趁著午休的時候去了一趟指導員那。李愛軍一見到姚飛就覺得這孩子未必有林城說的那麼頑劣。
「姚飛是吧?」李愛軍笑著說:「坐。」
姚飛乖乖地撿了張離得遠的凳子坐下。
李愛軍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繼續笑著說:「你別緊張,咱們今天就隨便聊聊。」
姚飛不敢大意,僵硬地點了點頭。
李愛軍先隨意的問了幾個諸如「家哪裡的」之類簡單的問題。姚飛也都照實答了。在知道姚飛他爸開這家公司的時候,李愛軍驚詫了一下,問:「你為什麼來當兵?」
姚飛實話實說:「被逼的。」
李愛軍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實誠,被噎了一下,順著杯沿摸了一圈,才說:「雖說是被逼的,但你現在是實實在在的入了軍營,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我覺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安下心,沉下心。」
姚飛低低的嗯了一聲,說他現在有多大想法他沒法誇海口,但他絕絕對對是認命了,就想著混過兩年算了。
李愛軍接著說:「其實軍隊是個很純粹的地方,比外頭單純多了,在這裡,有付出就有回報,你真心待人就能收穫真心,難道你不覺得這是個很神奇很有魅力的地方嗎?」
姚飛彎了下嘴角,說:「是,是很好的地方。」
「想沒想過之後要去哪個部隊?步兵連,炮兵連或者是咱們林連的偵察連?」
姚飛想了一會,說:「後勤部隊吧,通信,勤務....炊事班也成。」
李愛軍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會得出這麼個答案,這孩子怎麼這麼沒追求呢?大好年華不提槍上前線怎麼就想著給人做飯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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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幾乎是同步接到了李愛軍給的反饋,當天下去就找到了姚飛,一張臉幾乎黑得不能看,見了人便三分怒氣七分不滿地問:「我聽指導員說,你想養豬?」